尽管早已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但面对如此荒谬且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说不彷徨都是假的。
时淮失眠了。
凌晨两三点的街道很安静,此时他正靠在窗边盯着外面的路灯出神,脚边散落一地凌乱的烟头,思绪混乱。
他回想起这几日自己的反常以及同学们莫名丢失的记忆,似乎这一切都在预示着什么。真的是经年说的那样吗?这实际上是一个……小说世界?而他们,都是小说里的人物,被作者设定好的没有自我意识的人物?
一想到这个,时淮有些冷静不下来。但这破事任谁摊上都冷静不下来吧。
那既然都是被提前设定好的,凭什么他这么惨啊?还是个从小没经历过母爱、在家暴环境下长大的悲惨男N号?
时淮恨恨把烟头一掐,对自己的凄惨命运感到愤慨。他现在无比想和那个傻逼作者深|入交流一下,比如说把那个傻逼大卸|八块。
他在窗边坐了一晚上,一直坐到天开始蒙蒙亮,情况非常操蛋。但说到底还是经历过风雨,接受能力强,才花了一晚上不到的时间,时淮就开始慢慢接受这个爆炸性的事实。
想通了这一切,他便有了点困意想躺床上眯一会儿,闹钟却毫不留情的响了起来,吵得思考了一整夜人生的时淮太阳穴突突直跳。
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头疼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炸了,鼻子也有些堵。大概是吹了一晚上凉风,吹感冒了吧。
上午第一节课的语文课堂上有些死气沉沉,不管老师如何调动气氛,坐着的同学们都看起来神思恍惚,彷佛一下秒魂儿就要飘了。这可能跟语文老师慢吞吞的说话语调有关,再加上能和催眠曲相媲美的文言文,简直就是助眠神器。
但也有极少数人不是这副昏昏欲睡的德行。
经年占一个。
这二货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左手漫不经心转几下笔,而后奋笔疾书往本子上记笔记。遇到重点内容还会用胳膊肘捣一捣时淮,提醒他看黑板。好像昨天下午发生的不愉快早已像云一样消散了。
“看这个字,是重点,记下来。”经年指了指课本。
“别吵,自己一边学去。”
“这篇文言文需要全文背诵,这两天找时间背过,是重点课文。”经年锲而不舍。
“……”
时淮还是有些别扭的,怎么说也是他把人家给揍了,而且这会儿细看还是能看出旁边这人下巴有点肿。
要不跟他道个歉?该怎么跟他说呢?想着想着,脑子开始一片混沌,脑袋也不自觉得像磕头似的一颠一颠,最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舒服,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头疼脖子酸,头下也不是硬邦邦的桌子。他动了动手指,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柔软,还隐约有股好闻的薄荷香。刚睡醒的时淮向来脑子不过弯,便伸手摸了一把,竟然还略有弹性,就像人的胳膊。
人的胳膊?
时淮瞬间清醒,一抬头便对上某人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都快笑烂了。
他心想:“笑得真欠揍啊。”
不知道为什么,时淮现在一看到他笑就想给他一拳,可能是因为这笑容太刺眼了,太有活人气息了,与他平日颓废消沉的生活格格不入。
“醒了?”他垂下头继续用左手奋笔疾书。
“把你胳膊拿回去。”时淮言语间满是嫌弃,恨不得跟他相隔八米远。
“怎么还提上裤子不认人?”经年说,“我这不是怕桌子太硬会硌到你那聪明的大脑么。”
屁。这糟糕的比喻。
他突然发现这二货是个左撇子。
时淮便没忍住看了眼,这人的字竟意外的好看,笔锋遒劲,字如其人。时淮默默将自己那一手烂字和这人的字做了下对比,显得更烂了。
经年好像注意到他眼睛一直在偷摸往课本上来回瞟,看了眼他的字,宽慰他道:“不用自卑,你的字颇具个性,像抽象派作品,还挺有艺术感的。”
“……”时淮摸出一块奶糖往嘴里一扔,不想去理会。他现在嗓子疼的要命,鼻子也堵得不透气,没心情去怼这二货。
甜得发齁的奶糖让他脑子反应慢了半拍,直到陈泽嵩狗狗祟祟在他耳边问了句:“老时,你旁边这人谁啊?怎么跑咱班来坐着?”
时淮脸上的平和转瞬即逝,身子忽然僵住了。
草,差点忘了这档子事。
如果这一切真如经年所说的这样,那么就意味着在陈泽嵩他们有在自我意识之前,永远都不会记得有“经年”这个人?
是因为记忆被消除了?只记得小说里已经写好的剧情吗?那他们和被设定好的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时淮此时觉得一个头顶两个大,耐着性子跟旁边八卦的陈大扫把解释:“咱班,转来的,新同学。”
“哎呦卧槽,我怎么不知道……”陈泽嵩探过头看了眼经年,“还挺帅。”
时淮心想:“废话,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都是老子在替你们负重前行。”
“哎老时,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听你这声音不太对啊,怎么囔囔的?”陈泽嵩掐着手机没话找话。
“嗯,昨晚忘关窗吹感冒了。”时淮回了句。
“哎……你是不是还没租到合适的房子?”陈泽嵩突然问。
“嗯。”
“那你……”
时淮眉头一拧打断他:“别说话,烦,头疼。”
陈泽嵩识趣地闭了嘴。
中午午饭时间,时淮趴在桌子上懒得动弹,既不想去买药,也不想去吃饭。
窗外蝉鸣聒噪,浪潮一波高于一波。教室里没拉窗帘,刺目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罅隙斜斜地洒下来,给时淮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平添几分柔和,全无平日里带刺的凌厉模样。
经年提着一袋子药站在门口,看了半晌。现下的场景和记忆中的少年模样慢慢重合。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座位上,替他挡住了半边烈阳。
少年利落的身形把时淮身上的光影分割出界限,一半在阳光里肆意热烈,一半在阴影中踉跄前行。
过了许久,时淮蜷了蜷手指睁开眼,下意识伸了个懒腰,身体向后倒的过程中却被阳光晃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有人站在他身边,不禁侧目:“你站这儿干嘛呢?要谋杀我啊?还是想给我收魂儿?”
“少贫嘴。”经年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把药吃上。”
时淮一愣,发现桌子上多出一个大红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各种消炎药和感冒药。
某人把头一转,粗着嗓子说:“拿走,我没感冒。”
但实际上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每说一句话都像干枯树枝划过地面,难听到时淮自己都忍不住暗暗嫌弃。
经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时淮给了他一个白眼,自知现在声音难听,不多说话。
“怎么没去吃饭?”经年问他。
时淮嘴硬:“不饿。”结果话音刚落,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真是啪|啪打脸,极其尴尬。
经年从桌洞里掏出几个面包,扔到他桌子上:“先吃点垫一下吧。你感冒后这么虚弱我还有点不适应。”
“谁他妈虚……”某人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但只激动到一半,嗓子就被迫消音了。他扭回头咳了半天,把脏话咽回肚子里。
时淮想了想,把手机掏了出来:“你加我微信。”
一听这话,经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眸里含着笑,好像特别高兴似的,毫不犹豫的打开微信。
“多少钱?我把钱转你。”时淮说。
经年刚刚还上扬的嘴角瞬间耷下来了,抿着嘴没说话。
“?”时淮不解。
闲出花儿来的时淮突然又想起昨天的不愉快经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经年聊天。
“你说你是什么?小说世界的守护人?”
“嗯。”经年说,“也可以说是秩序的维护者。”
“那这本小说的作者是你吗?”时淮问。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这本小说。”
半晌,时淮突然又想起什么:“那这本小说总得有个男女主吧,男主是谁?”
“你。”
什么?
时淮满脸难以置信,此时他觉得有点懵逼:“开什么玩笑。”
经年被他的震惊脸逗笑了:“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的样吗?”
他是男主?
他是男主!
不是,谁家男主这么惨?
原本已经接受现实的时淮突然炸了,难以冷静,简直快要气急攻心呕血了。
作为小说男主,他为什么又穷又惨?不应该是家财万贯吗?不应该是运气爆棚吗?不应该是背景牛逼吗?
可现实却是,他除了有一张挺帅的脸之外,其他的都一无所有。
“真的?是真的?我是这本小说的男主?”不愿接受事实的时淮又向经年反复求证。
“对。”经年挑了下眉,“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激动?
他激动个屁!
他这是愤慨!
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淮哑着嗓子又问:“这本小说叫什么?”
“叫……”经年一顿,“《学霸硬要和我谈恋爱》。”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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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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