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昭在深夜里醒来。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身上贴满了监护的仪器,冰冷的电子音有节奏地滴滴响着,让杭昭的回忆也变得鲜明了起来。
忙碌的白天里他被未知的未来塞满,仿佛充满了希望,可是在这失眠空虚的深夜里他不得不想起自己曾经的家,家人,温暖的爱。以前即使在病房里,只要睁开眼,就会看到躺在他身边的母亲也睁开通红的眼,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现在他的身体很舒服,内脏却被思念折磨得蜷缩了起来。
一种孤独的酸涩从心里升腾起来,终于蒸出了他的眼泪。
可他不得不活下去。两百年前他就知道,父母对他的梦想就是希望他能活下去,健康地活下去。他现在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父母倾尽一切换来的,他们付出过金钱,也放弃过尊严,在他父母的眼里,这一切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
没有一个孩子是自己决定要来这个世界的,杭昭在重病中也曾说过放弃的话,父亲当时也控制不住哭了,对他说:“我觉得这个世界很不错,才想带你来看看。你再坚持一下,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也是这世界的美丽之处。”
杭昭重新闭上眼,逝去的亲人音容宛在,渐渐他从他们的笑容里汲取了勇气,拿来面对今后的冒险。
这将是他的人生,是他父亲所说的柳暗花明,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果然是美丽的。
第二天早上,杭昭收到了属于自己的AI仿生人,是一个头发茂密,蓄着络腮胡,圆圆鼻头,还有个大啤酒肚的大叔形象。
他那么像人,如果不是额头上那个时不时闪烁一下蓝光的小点,杭昭很难不把他当个人看待。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杭昭,今后请多指教,我的编号是585427.”
“啊,大叔你好,”杭昭礼貌地说道,“以后请多指教。”
AI普遍很会聊天,杭昭很快和大叔混熟了,喊它七叔。有了七叔陪护,病房里就不那么寂寞了,时间也变快了。
杭昭出院了。
康复所是给病人做复健疗养的地方,禁止媒体进入采访,所以杭昭在康复所里的日子十分清净,但他一出院,铺天盖地的媒体邀请就像阴影一样笼罩了他。
七叔处理这种事情却像个专业经纪人,接受了两家官方媒体的采访,其他全部推掉了。七叔说这两家官媒的报道都比较中肯,而且给的钱比小报多。
七叔:“这些媒体跟狗皮膏药似的,后续肯定还会有跟踪采访的,你现在就是个被观察的小白鼠。”
杭昭:“现在不是人体冷冻技术发展得很成熟了吗,为什么大家还追着我不放?”
七叔:“再成熟也不会冒险把人放两百年啊,你真的是集奇迹之大成者。”
杭昭皮笑肉不笑地哈哈了两声。
七叔接着交代杭昭接下来的安排。
由于杭昭的学习进度和学校里落差太大了,不过数学这门科目并不完全像是一条线一样的线性学习,概率论可以先学,其他的内容可以靠课外时间来补课补回去。
就像康复所的那位AI所说的,毕竟16岁是接受知识非常快的年纪,只要能集中精力学习,不花精力在叛逆上,很快就能赶上进度。
在这基础上,需要一位很好的讲课老师,选择适合杭昭的教学方案,用通俗易懂的方式给杭昭讲解学习内容。
七叔就是这样一位老师。
“我出厂的时候就预装了教学系统,所有科目我都能给你教到初中毕业,但因为时间有点短,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枯燥难熬。”
枯燥难熬的是生病期间无休无止的疼痛,熬过那段时间的杭昭,熬学习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但实际上,看到卷面上一片红叉的时候杭昭还是震惊了,并且表示失去了学习的乐趣。
杭昭:“我以为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
七叔:“你才努力了三天。现在先努力订正错题吧,我给你讲下你为什么错,你这思路就是错的,我给你讲的时候你就没听懂,不懂为啥要装懂呢?咱也不是外人。”
就在鸡飞狗跳的补课生涯中,杭昭背着书包,上学堂了。
杭昭有些紧张,自己孤身一人,怕融不进班级群体,而且还要做自我介绍,简直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果然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把他领进门,黑板上已经写好了杭昭两个字。
杭昭一进门,教室里就乱响了起来。拍桌子的欢呼的,一派美式派对狂欢的景象,把杭昭吓懵了。
老师抬手示意同学们安静,大概过去十秒钟,大家都安静如鸡地盯着杭昭,这更过分了,杭昭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忍不住耸起了肩。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老师说话了:“我想大家都认识他,他就是新闻上的那个杭昭。”
“喔——”教室里的同学都发出了了然的声音,这声音阴阳怪气的,还带转弯的。
“还需要做自我介绍吗?”
有同学喊:“要!”
然后噼里啪啦地,带头就鼓起了掌,教室里掌声四起。
杭昭受到了人民群众的热情招待,赶鸭子上架地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杭昭,就是新闻里那个两百年前的活化石,跟各位的祖宗一样大。”
教室里的小崽子不懂天高地厚,爆笑了起来。
老师打了下他后脑勺,用的力气不大,面上表情却很严肃:“别开这样的玩笑。”
“哦。”杭昭摸着头,不明所以,但是答应了一声。
他不知道,青少年是个特殊的成长时期,这时的同龄人大都不擅长感知他人的情绪,大多数的人际矛盾雏形,都是在这个时期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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