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魇术。”元臧说。
“魇术?那是什么?”
朝颜现在已经开始崇拜元臧了,感觉他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不过,想到元臧那遍布全身的伤痕,就知道他一定是个经历特别复杂的人,那么,懂得多似乎也不奇怪。
“一种邪恶的术法,施术者可以通过乐声和动作来控制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来真有这样的法术!”朝颜惊呼,这魇术听起来跟他原来世界的催眠术差不多,而且感觉比催眠术更邪乎,“看来这地虬是被人控制了。”
“不错。”
“怎么办?怎么才能阻止它?”
朝颜没等元臧回答,就自己顺着思路先说了出来:“要么抓住那个施法的人,可那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一定找得到,呃,还有个办法,就是打晕地虬。”
“打晕?”元臧挺奇怪朝颜会这么说,他原本以为朝颜会说杀了地虬的,“杀了不是更直截了当?”
“这家伙也挺可怜的,它被人控制,不得已才这样,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还是不要滥杀无辜吧。”
朝颜看着眼瞳血红,状若疯癫,浑身鲜血淋漓的地虬,同情地说:“顺便问一句,你知道怎么打晕它吗?”
“只要力量足够,用重物猛击它头部就行。”
元臧淡淡道,其时,不单单是地虬,在绝对力量的前提下,所有生物都可以用这个方法打晕。
朝颜捡来一块长条形的青砖,是之前从城墙上掉落的,足有普通墙砖的五六倍大小,他单手举着砖,满意地说:“这块石头不错,挺趁手的。”
他转头看元臧:“那个,元兄,麻烦你一下,能帮忙把我送到地虬头顶吗?”
元臧点头,伸手去楼朝颜的腰,触手却一片滑腻温热,他这才意识到,这家伙还光着膀子呢。
元臧的手指仿佛被烫到了一样迅速蜷起,他手臂下移,扶住朝颜的裤腰,带着他瞬间飞起。
虽然起飞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真飞起来的那一霎那,冲击还是那么大,朝颜勉强忍住没叫出声,可手臂却不由自主紧紧箍住了元臧的腰。
朝颜的头发随风狂摆,在元臧脸上飘来飘去,带起一股说不清的痒意,而朝颜环住元臧腰的手臂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元臧眨眼间就把朝颜送到了目的地,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朝颜甩到地虬头顶。
地虬还在动个不停,朝颜被丢出去后一下没站稳,啪唧跪在地虬脑门上,身不由己随着地虬摆头的动作左右来回滑动。
元臧无奈,想伸手按住他,不让他来回滑,但看到他在月色下青紫交错的背脊,不知怎地,突然就觉得手没地方按。
眼看朝颜啊啊啊叫着滑个不停,元臧无奈,只好扶住他的肩膀,朝颜终于停止滑动,他回头,冲元臧笑笑,并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许和感谢。
他扭过头去之后,元臧学着他的样子比了个大拇指,一脸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看朝颜满脸笑容的样子,应该是好的用意吧。
这家伙,有时好像很简单淳朴,但偏偏又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让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人都困惑不已。
“对不住了,”朝颜用最真诚的语气冲着地虬的后脑勺道歉,“我这都是为你好。”
语毕,一砖拍下,狠狠砸在地虬头顶。
他这一下既按照沧浪第一式的方法调动体内的力量,又模仿了那种贯穿手臂的爆发力,一砖下去,手中的砖石碎裂,同时地虬嗷唔一声,巨大的头颅晃了几晃,随即软绵绵倒下。
地虬倒下时激起整片烟尘,朝颜被呛的咳了好几声,元臧松开手,朝颜站起,笑说:“成了。”
哈哈,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厉害,好开心……哇啊啊!怎么了这是?
地虬刚才被砸的一阵头晕,倒下之后又迷迷糊糊想起来,脑袋微动,朝颜毫无防备,整个人一滑,正好撞到元臧身上。
元臧正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被他这么一撞,两人一起从地虬头顶落下。
在空中时,朝颜手臂伸出,搂住元臧肩膀,用手臂和背脊给元臧做沙垫,替他挡住冲击,他自己后背和手臂却因此被地面碎石划破,摔得鲜血淋漓。
说不出为什么,元臧看到朝颜血淋淋的后背居然有些生气,沉声说:“你没必要这么做。”
朝颜摆摆手,说:“都是我不小心,要不你也不会摔下来。”
“是我自己没注意。”
刚才他确实想到一件事,以至于没注意周围的情况,这才被朝颜撞倒。
不过,能被朝颜撞倒,也跟朝颜体内有他的妖丹有关,不然就算力量再大千百倍的撞击,也不可能把他撞倒。
朝颜扭头看地虬将闭未闭的眼睛,说:“对不住,对不住,只能再给你补一下了。”
语毕又捡起块大石砸下,地虬这次总算彻底晕过去了。
“把这家伙弄走吧,”元臧主动开口,“放在城里,引人注意,容易造成恐慌。”
“行。”
朝颜答应的很爽快,不过接下来却犯了愁,他摸着下巴,打量地虬小山般的身躯:“怎么弄,这家伙太大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它移走。”元臧说。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朝颜立刻说,接下来想起什么,问道,“你准备把它移到哪儿?”
“先移回沧浪山吧,我的法术有限,不能到太远的地方。”
“行,那就先放沧浪山吧,”朝颜思索,“这家伙原来应该是被关在沧浪山下的,为什么会突然出来?难道……跟那个跳大神的有关?”
元臧嘴角抽了抽,想起魇魔听到这话时可能的反应,忍笑忍得很辛苦:“很有可能。”
“一定是这样,这肯定是个阴谋,我得去找那个跳大神的,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能再把地虬重新关回山下去。”
把地虬重新关回沧浪山下是不可能了,因为元臧刚才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一个既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又暂时不需要拿回妖丹的好办法,等这个计划成功实施之后,地虬也不需要再被关着了。
“先走了。”
元臧走到朝颜身边,名义上是告别,实际上是在暗中动用妖丹之力。
“咱们兵分两路,我去找找那个跳大神的,回见。”
魇魔和尸魔见到地虬晕倒,计划失败之后已经匆忙离开北沧城,因此元臧倒不担心把朝颜留下会有什么危险,他催动法术,和地虬一起在朝颜的注视下凭空消失。
朝颜忍不住暗暗咋舌,感叹会法术就是好,简直妙用无穷。
地虬缓缓睁开眼,感觉眼前似乎有东西在晃动,它刚醒过来,视线还有些模糊,于是用力眨几下眼,看清了元臧的模样。
“是你?”地虬惊道。
“好久不见。”
元臧没有法力支持,又变回了黑蛇的模样,头颅高高扬起,看着伤痕累累的地虬,语气十分淡漠。
“真的是你,”地虬痛苦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疯狂的笑意,“能看到你变成这个鬼样子,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那我就成全你。”
元臧说完,从容不迫地从地虬嘴中游进它的体内。
地虬倏然睁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与此同时,元臧凭空出现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他已经变回人形,可是不过片刻,又恢复蛇形,接着又变回人形,没过多久,又变回蛇形,如此反复。
地虬重重地喘着粗气,挣扎着向元臧爬去,低吼:“还我妖丹……”
元臧正在试图融合地虬的妖丹,闻言跌跌撞撞走开几步,一个术法打在地虬身上,地虬嘶吼一声,庞大的身躯蜷缩盘曲,首尾相衔,慢慢僵硬石化。
“哇!发生了什么?这里怎么有座山?”
朝颜回来的时候,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的高山,忍不住惊叹。
“对呀,怎么回事?”庆梧向后倒退几步,眯眼看这座山,说,“这山看起来好像一条盘起来的蛇。”
“对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像啊。”
“这就是地虬死后变的。”元臧在他们身后接道。
“地虬死了?”朝颜吃惊。
元臧点头:“它中魇术太深,来这边后没多久就死了,身体变成了这座山。”
“唉。”
听到这个消息,朝颜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的是地虬死了,就不用发愁怎么安置它了,他之前在北沧城转了好几圈,碰到了庆梧跟师父,却没找到那个跳大神的人,估计已经跑路了;难过是因为地虬好歹也是条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看到变成人形的元臧,庆梧吓了一跳,赶紧跳到朝颜身后,喝道:“你是谁?”
朝颜伸手揉了把庆梧的脑袋,说:“别大惊小怪,这是元臧啊。”
“元臧?你就是那条蛇?”
庆梧跳到元臧身边,围着他边转圈边打量,“是的,你跟小黑蛇一样,身上有好多伤疤……”
朝颜突然大声咳嗽,打断了庆梧的话,庆梧关心地问:“师兄,你怎么了,伤风了吗?”
听到蛇字,原本正在神游的师父瞬间清醒,嚷道:“蛇羹!蛇羹!”
朝颜说:“行行行,回头一定带你去吃蛇羹,别念了。”
师父高兴地点头,说:“回家!”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沉默了,所有人中,唯有师父神志不清,还没意识到他们的家已经没了。
师父打着哈欠,含混不清地嘟囔:“睡觉。”
庆梧看向已经不复存在的沧浪山,眼圈儿不由地红了。
朝颜拍拍庆梧的肩膀,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的老房子早该重建了,这回正好,盖新房,搬新家,多好啊!”
庆梧瘪着嘴巴,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可是新房子盖在哪儿呢,沧浪山都没了……”
元臧突然开口:“沧浪山虽然没了,可是你们有新的山啊。”
他向身后示意,几人同时看向地虬变成的那座新的山峰。
“可是,这行吗?”
朝颜有些顾忌,毕竟这可是地虬的尸体变的。
“地虬好歹也算半条龙,龙为万族之首,死后身躯化山,能汇集四面八方的灵气,这里以后绝对会成为一片风水宝地。”元臧十分肯定地说。
朝颜转向师父和庆梧:“怎么样,准备搬新家吧。”
庆梧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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