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浮心头一松,手上的骰子跟着甩了出去。
4点。
对应的是——脱一件衣服。
虽然也是惩罚性质的地块儿,但对比之前周浮看到的那些,已经算是幸运了。
周浮刚好进门的时候没脱外套,她衣柜里唯一的一件纯羊毛的毛呢大衣,本来是想着Sini她们都穿得很贵,她也不想太丢份儿,没想到在这里给她挡了一下。
刘衡钧就看着周浮站起来解开外套的牛角扣,露出里面修身的白色毛衣,她身材好,穿得越素反而越显优越,腰很细,中间用小牛皮皮带再强调一下腰线,底下配条深棕色的百褶长裙,知性,冷淡,又妩媚性感。
她上次去打网球的时候也是这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所有随行的女生里,就她裙子最长,结束的时候听Sini说,那么长一条裙子里,还穿着一条打底裤。
当时所有人都在笑,揶揄陈润清问他哪里找的,这么保守。
可刘衡钧看得出来,这些个牲口顶着道貌岸然的皮囊,周浮走出更衣室的时候,那两条肉骨匀亭的腿都快被他们盯出血了。
所以等周浮脱了外套后,桌上有一瞬间的寂静,几个一向负责气氛的男人话都不会说了,齐刷刷地停顿了两秒,才发出哦、哟之类的怪声:“看不出来,周浮妹妹还真人不露相呢!”
“妈的,闭嘴,别这么猥琐好不好。”
和谢亭恕一切奉行“关我屁事”原则不同,刘衡钧喜欢掌握话语权,就像现在,他可以调侃,窥探,用视线去舔舐,但其他人则没有这个权力。
所以当刘衡钧这话一说出口,这些人就立刻闭了嘴,只剩下嬉笑暧昧目光还停留在周浮和刘衡钧身上来回打量。
周浮下意识地往谢亭恕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已经把烟掐了,正靠在沙发上看手机,屏幕的白光映在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上,昏暗与光明的对比中,就连成片的,密集睫毛都清晰,周浮能清楚地看到他嘴角是上扬的。
他在笑,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游戏还在继续,Sini骰到接吻三十秒,场面陡然变得混乱,尖叫,还有起哄与叫好好像春节的烟火一样在包房里炸开。
周浮也不是没有情绪,她紧张,害怕,担心唇亡齿寒,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可更觉得形单影只。
她不可能和Sini这种人交朋友,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
有些人不是喜欢就可以。
周浮想起谢亭恕的的朋友圈,每一条都人声鼎沸,她列表里为数不多与之有关的人都在底下反复出现,想要被他看见。
有的时候焦虑也并不因为挫折。
而是知道世界太大,我太渺小。
有些人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让他人自卑的。
转眼,第二轮的骰子又到了周浮这儿。
她已经没什么精气神了,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敷衍着玩,随手丢出,还没来得及看多少点,就听旁边人大叫一声:“哈哈哈哈我操,还真他妈是啊,便宜你小子了!”
周浮晕晕乎乎地看了眼,是1点。
这点数正好和刘衡钧先前丢出来的一致,虽然周浮隐约记得规则好像不是这样,但一群人已经把她架了起来:“周浮妹妹运气好啊,老刘是最他妈会亲的,你可有口福了!”
“操,你们别几把瞎说,我亲过几个啊就最会亲,我还是纯情阳光大男孩好吧——”
刘衡钧估计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当下挺兴奋,还戏瘾大发,演起来了。
而周浮却还没反应过来这飞来横祸已成既定事实,她甚至手上都还拿着手机,看界面好像是在微信跟谁聊天儿,Sini偷偷瞄了一眼,没看清,只感觉那个头像有点眼熟。
刘衡钧是压根没看到,只知道今天周浮他非要不可。
“……我能抽根烟吗?”
周浮反应过来之后头皮都在发麻。
她本能地退怯,想要逃避,哪怕只是短暂的,无济于事的拖延。
“你会抽烟?”
刘衡钧也没想到都这节骨眼了,周浮还能有别的花样。
但也就抽根烟而已,什么大事呢。
“行吧,你们谁带烟——对,谢亭恕!”
他手忙脚乱去给周浮找烟,扭头想起来谢亭恕喜欢抽女烟。
细细的一根,偏偏他手又生得干净好看,点燃后往指间一夹,又独又骚。
“干嘛。”
谢亭恕终于抬头看了过来,但也没看周浮。
他好像由始至终就没发现她在,或者是发现了也把她当空气,应刘衡钧的话就只看着刘衡钧那一侧。
周浮站在原地,把刚才脱掉的外套扔进沙发里,感觉自己更加狼狈。
她无端地想起上次在酒吧,谢亭恕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不喜欢笨的,
因为对谁都摇尾巴。
“你烟呢,给我一根。”刘衡钧急急火火地过去,“妹妹要抽。”
谢亭恕好像故意耍他玩儿,“没带。”
“放屁你没带!”刘衡钧一听就直接跟谢亭恕急了,指着旁边的烟灰缸,“你抽一晚上了,当我瞎啊。”
刘衡钧着急,语气就冲,显得谢亭恕更从容,就好像在训狗,给出什么指令,得到什么反应,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有就要白给你?”他又低下头看了眼手机,随意地靠在沙发里,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要么你买。”
“买就买!”
刘衡钧就是知道谢亭恕在故意钓鱼也得心甘情愿地咬钩,他现在就是死也不想在周浮面前丢面儿,“你要多少钱,我都买。”
谢亭恕没说话,只扫了眼他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周浮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刘衡钧戴了一枚WH的戒指。
这款她之前在WH的官网上看过,一百周年限量款,已经在国外的黑市炒到了天价,外网媒体评价它为古典工艺与现代美学的最高结合。
可就在看到它被戴在刘衡钧手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戒指把刘衡钧整个人都衬托得简陋又俗气。
这种落差让她情不自禁地去想另外一个人的手,那只仅是戴着一簇蛇鳞就仿佛握住了法老的权杖,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她颤抖,让她战栗的手。
只是她现在不敢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周浮只看着刘衡钧气急败坏地把自己手上的戒指硬生生地撸了下来,丢给谢亭恕:“妈的,你毕业以后别回来了,直接去索马里创业吧。”
“行,我考虑考虑。”谢亭恕拿到了好东西,心情明显转好,面带微笑地掏出烟盒给他,“谢谢惠顾。”
刘衡钧今晚可是大出血,大几十万的东西换了一包二手烟,拿到东西的时候手都在颤。
他扭头把烟盒送到周浮面前,帮她抖出一根,再看她接过去,自己点火。
周浮的手也长得漂亮,她妈和继父几乎不让她做农活,冬天还给买护手霜,养得周浮的手又细又白,衔着烟的时候极有风情。
“谢谢。”
烟草开始燃烧,烟雾曼妙地腾空起。
“行了行了,抽烟有什么好看的,围着人家干啥!”
刘衡钧眼睛在享受,心在滴血,又死要面子不想表现出来,赶紧轰其他人去唱歌,该干嘛干嘛。
包厢里又热闹起来,周浮心神不宁地坐下,趁着这些人的注意力被引开,又借着烟气,再一次将余光落到了谢亭恕身上。
在有谢亭恕的场合,这已经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了,周浮早就轻车熟路,刚才看他那几眼的时候一点儿也没自乱阵脚。
可这一次看过去,周浮却还是有点儿紧张。
因为她刚才给谢亭恕发微信消息了。
他们加微信已经一个多月,一句话没说过,今晚由她开始了第一句。
她说,
我以后只对你摇尾巴。
好不好?
周浮不知道谢亭恕会不会看。
可她看到谢亭恕在看手机,他一直都在看,从进门开始就在看。
只是这一次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谢亭恕开始打字,微信玩久了,她甚至能看出谢亭恕用的是全键盘,右下角是发送。
周浮看到他点了一下。
消息发送。
但她的手机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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