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浮拎起包。
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包括那支被她藏在夹层里的钢笔。
备用房卡刚才她交给朱意了,周浮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的小姑娘像只小兔子一样冲出来给她开门。
“姐!你的包,怎么找到的!?”
在看到她拎着包回来的那一瞬,朱意“哇”地一声尖叫出来:“我刚刚还在微博上转发锦鲤,希望包包能失而复得,居然这么快就实现啦!我要去还愿!”
周浮之前在吃饭的时候就看朱意一直抱着自己的手机,现在才知道,这小丫头在转发各地锦鲤和佛祖。
她忍不住好笑,把包先放在茶几上:“你洗澡了没?”
“还没!”
朱意又在那边点点按按半天,还愿还得差不多了才从床上跳起来:“刚不是在担心你嘛,现在可以放心去洗了!”
周浮则是先拿起酒店的吹风机,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开始吹干。
朱意也累了,疯玩了一天,体力早就耗尽,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嘴上还说着等周浮一起睡,结果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见状周浮默默地收起吹风机,进行后续整理。
旧手机已经被泡了几个小时,即便是要用也得等水彻底干了,所以周浮就先把手机卡拿出来,擦干后换到新手机上试了下,意外的居然没什么问题。
之后她重新把新手机连上酒店的WiFi,登上微信,又顺手查了一下关于这座度假村的信息。
这才知道,原来这块度假村的地就是谢氏集团于四年前在政府竞拍中中标,后来交给了现在的开发商,花了三年的时间建成。
合着她脚下踩的地方,就是属于谢亭恕的。
也难怪。
刚才朱意只是提出等结束营业后有没有可能进去打捞,都被严词拒绝。
除了他,好像也真的没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能直接叫停营业了。
叫停营业。
只是丢了一个包而已,就这么大费周章地……
大概是因为周浮丢包丢手机这事儿太过于荒诞,于雪娆怕她回来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第二天中午周浮退房的时候,正好接到于雪娆的电话:“hello,怕你们仨没钱回不去,我来接你们啦。”
从于雪娆的工作室到游乐园度假村,可是大概有一小时的车程,周浮简直感动死了,拖着俩小孩就出去上了车,朱意朱登也懂事儿,知道是麻烦了别人,管于雪娆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叫得不要太甜。
“对了,弟弟妹妹们准备在首都玩几天?”不过于雪娆来接一趟周浮,也不单纯只是为了献爱心当雷锋,“RS那边样品出来了,我直接约了跟我们对接的那几个小伙伴出来吃饭,最近大家都很辛苦,端午节都还在加班,你看你哪天有空。”
朱意和朱登今天就得走,朱意倒是不急,但朱登是趁端午假出来的,还得回家赶作业,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
于是于雪娆中午直接紧急在市区给俩小孩安排了一顿,下午就给送到动车站去。
等到从动车站出来,晚上和RS的饭局就已经安排好了。
“你看,这不错吧,粤菜,口味清淡,不会大家吃得面红耳赤,一直在那吸气。”于雪娆对自己订的地方还挺满意,翘着尾巴载周浮往市区走,又在一个红灯的十字路口忽然心潮涌动地笑:“哎,你说我要不要再去约一下RS的老板啊,就那个把自己的布加迪威龙抬到科技展上去孔雀开屏的那位,他真的,帅得找不到代餐,我至今回想起来都还觉得记忆犹新。”
周浮昨天落了水的旧包还放在于雪娆的车后备箱里,闻言只觉得心头一阵发紧:“不要了吧,这种人不是应该很忙吗……”
“所以啊,我就客气客气,来就看看帅哥,不来我就省一个人的饭钱,双赢啊!”于雪娆的行动力确实没得说,这边话音还没落地,那边手机已经拿起来了。
此情此景,周浮哪里还能再说别,就只能微垂着头等于雪娆联系。
她也不知道谢亭恕会不会来,如果来的话应该说点什么,虽然这么久没见面,但他好像从来没有缺席她的生活……
“啊——”
就在周浮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于雪娆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她看过去,就看于雪娆龇牙咧嘴地放下手机:“糟糕,这个小哥说,大帅哥本来预计是要来公司一趟的,结果今早通知说是病了,正在家里修养……真是怪我多问,要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不去探望就显得有点不礼貌了,毕竟我们这次的合作可是承了人家的情,哎呀,麻烦了……”
病了?
而且还是今早通知。
前一天还在指挥着游乐园停业,今天就突然生病,这很难说是没有关联性吧。
“……从傍晚到刚才,招牌项目一直检修,一点也不好玩……”
“嗨呀,谁说不是呢,不过不管怎么说吧,今天入园的所有人都能凭购票记录食宿全免也真是太大手笔了……”
昨天回来路上偶然听到却没放在心上的对话忽然浮现心头。
周浮不敢想为了她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包,到底造成了他多少亏损,她只是余光看着窗外倒退的城市,觉得她这次真的是无可回避地,应该为谢亭恕做些什么。
比如至少,去看他一眼。
可是,想到要去见谢亭恕,就让周浮无端地有些紧张。
本能地想要逃离。
“对了,你不是说你包掉水里了吗,怎么找到的啊,不会是那个度假村的工作人员给你捞上来的吧,人也太好了,这个天气,水可是够凉的啊……”
眼看马上就要抵达约见RS的餐厅。
周浮终于下定决心,推自己一把。
她不能再后退了。
-
因为约的时间早,加上有订位,吃饭这件事情上基本没有浪费什么时间。
七点出头,周浮和于雪娆就已经从餐厅出来,周浮把RS这边给到的样品让于雪娆带回工作室先好好研究一下,自己则是等目送她离开后,走到相邻的路口。
谢亭恕的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不等她走近,老李已经先从副驾上下来,为她打开车门:“周小姐,听说您要过来,他很高兴呢。”
这里的他,当然指的是谢亭恕。
——因为这次是周浮主动在微信上问了谢亭恕,是不是还在首都。
既然已经问出口去了,当然就没法再逃避。
在看到谢亭恕发来了一个实时定位,显示在老宅的时候,周浮那股惴惴不安,也终于被一双无形的手按了下去。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周浮上了车,比起去问患者本人,当然还是觉得老李更加可靠,“看医生了吗?”
“是,已经叫医生来看过了。”老李自然也没有辜负周浮的期待,知无不言,“目前就是低烧,伴有咳嗽,本来食欲很差,不过听说您要来之后,他特地让我多做了两个菜。”
周浮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
“没关系的,您就坐在旁边陪陪他就可以了。”老李笑了笑:“他从昨天晚上回来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我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办,现在可真是松了口气了。”
发烧,咳嗽,却又断食。
周浮想起当时在意大利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谢亭恕刚拔了智齿,发炎引起发热,他头两天几乎什么都没吃,那时周浮还以为他只是牙疼。
现在想来,她在谢亭恕身边的时候,好像还真是挺漠然的一个人。
谢亭恕无论出了什么样的状况,即便他在热闹的人群中也显得仿佛一片落叶般萧索,她也会找出能够说服自己的,合理的理由,不去管他。
因为害怕自己会觉得他可怜,从而生出更多情绪。
所以总是在那种感觉刚出现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掐死。
转眼,车子抵达熟悉的庭院门口。
周浮跟着老李进了院子,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冬天,下着雪,一片萧瑟景象,现在春暖花开,整个庭院也恢复了生机勃勃,草地毛茸茸的,枝头挂满嫩芽,周浮光看着现在的样子,都能想象到再过一段时间,整片大地全面回暖之后,这里会有多漂亮。
你看,他哪里可怜,住着这样的地方。
锦衣玉食的资本家。
周浮走进室内玄关,充盈的暖气就明显与室外划开了界限。
客厅里,谢亭恕正抱着坨坨看电视,听到动静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还没说话,就先侧过头去咳嗽了两声。
在这样温暖的环境里,他可以理所当然地穿得单薄,一件宽松的棉T,下身套了条同样肥大的黑色运动裤。
倒是不难看,毕竟这张脸就已经有足够的,关于美的说服力。但对于谢亭恕来说,这样的搭配确实有些过于松弛了,尤其是那条裤子,宽到几乎没有版型,一点儿也不像谢亭恕这种哪怕死也要死出逼格的人会选择的类型。
“老李,把菜端过来,我在沙发上吃。”
周浮听到谢亭恕的声音。
已经哑到声线都起了变化,布满了低沉的颗粒感。
老李进厨房端菜,周浮走到沙发旁,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蜷在谢亭恕腿上,正打着小呼噜的坨坨,明知故问地说:“你还没吃饭啊?”
“你在问我还是问它?”
谢亭恕应了一声,而后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它不吃饭睡不着觉的,而且会站在旁边用猫语骂街。”
“……”
周浮也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我听老李说,你食欲不太好。”
“我也听说了,你今晚跟我们公司的人约了饭局。”谢亭恕绕开她的问题,“看来我病得很不是时候。”
谢亭恕看着老李把分成小份的饭菜端出来,在他和周浮面前放好,“那你吃不下了的话就放着。”
“病有什么不是时候,病了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周浮不得不承认,当一个人带着立场去聊天,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得有些谄媚,“没关系,我也没吃得那么饱……还可以陪你吃一点。”
老李体贴地把坨坨从谢亭恕的腿上抱走,周浮就看谢亭恕不情不愿地在沙发上挪了两下,拿起旁边的筷子。
她想起在民宿的晚上,她打包回意大利面和玉米浓汤,那时候谢亭恕虽然也是满脸兴趣寥寥,但好歹还愿意动弹两下,现在真是有种迟滞的懒倦感。
病人餐没有什么强烈的味道,从汤到饭,味道都是淡淡的。
一顿饭花了很长的时间,谢亭恕终于把那些食物吃进了肚子里,老李被叫来收盘子的时候,眼神相当意外,随后便是感激地看向了周浮。
“好了,看过了,没什么事情,回去吧。”谢亭恕说:“老李,你跟着一起去。”
老李应了声“好”,将盘子收回厨房后,便走到客厅,跟周浮说:“那周小姐,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
周浮来时还在担心要走的时候该怎么说,也想过要不要拜托老李让他提一下。
却没想到送客的话,最终会从谢亭恕的嘴里说出来。
她跟着老李走到玄关,简单的几步路里,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谢亭恕今天好像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坐在沙发上。
一步也没有动过吧。
“老李,请您实话跟我说。”两人出了门,走在院子里,周浮知道在这里问,谢亭恕听不到,不会给老李添麻烦,“谢亭恕真的只是低烧吗?”
老李原本还在乐呵呵地回头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听到周浮的问题,才终于缓缓地收起了笑脸。
-
吃过晚饭,就是谢亭恕换药的时间。
自他昨天晚上受伤回家,家庭医生就没离开过老宅。
“哎,你看,我就说得去医院缝针吧,如果昨天晚上你没听我的,今天你穿再肥的裤子也盖不住的,那个血肯定会流出来……”
家庭医生也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和老爷子关系甚佳,因此在谢家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昨天晚上起两个老头子在他耳边,就跟两只老蜜蜂一样嗡嗡地说话,把谢亭恕吵得头晕。
现在老李出去送周浮了,就剩一只老蜜蜂,谢亭恕一点儿不客气地说:“您能别说话吗,就当可怜可怜我。”
老蜜蜂立刻发出一声谴责他不知好歹的‘啧’声:“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爷爷,他要知道你去玩,把腿玩成这样——”
昨天老蜜蜂突然被老李喊过来,还以为又有谁被猫抓了,结果来了之后差点被吓死。
谢亭恕左侧小腿被划开了一个至少七八厘米的大口子,问他怎么弄的也不说,就说受伤的时候在水里泡着,水还不是干净的水,给他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行,那您不用可怜我了。”谢亭恕秒怂,认命地躺在沙发上任老蜜蜂摆布。
其实这真是个意外。
那种水中隧道项目,就算是抽水也是不可能完全抽干的,更何况底部还有用来起浪的助推器,明明一个娱乐项目,搞得跟刀山火海一样。
当时谢亭恕找东西心切,被划了都没注意,等到拿着周浮的包上了岸,才从其他人的惊呼当中发现自己受伤,那时还以为就是一个小口子,也没当回事,等回到家仔细看,才知道原来那么长,去医院缝合回来之后,当晚就因为轻微感染,开始低烧。
“年轻人,仗着身体还有本钱,就使劲的糟践,啊,是吧,糟践吧,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什么叫后悔,到时候伤口再被感染一下,哎呀,截肢啦!”
老蜜蜂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还在骂骂咧咧,一开始还行,至少还是摆事实讲道理,到后来给谢亭恕都念得无奈了,半撑着身体在沙发上坐起来,好气又好笑:“这就过分了,怎么还开始恐吓——”
“我觉得医生叔叔说得很对。”
直到突然闯入的女声和他的声音撞在一起。
谢亭恕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才蓦然僵住。
他回过头去,就看周浮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客厅的门口。
嘿嘿快完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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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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