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9日,八哥出院,从美国返京。八哥痛快得要飞起来,这些日子的苦恼全忽然一齐铲净,像大雨冲过的白石板路。近10个月,让八哥最难熬的是不能抽烟喝酒,他好像在沙漠中行走,现在走到了绿洲,大家以为这是个奇迹!忧虑是形式,幸福是内容,幸福充斥着忧虑的空间。
回到熟悉的四合院,屋里静得像个深山古洞似的,胡同里传来糖炒栗子、落花生的叫卖声。小风吹过,院里的树木微动,月色更显得微茫。治病期间,八哥自己心头的苦闷,就像一些雨点儿落在干透了的土上,全都吃了进去。满脸浮肿的八哥相信现在的优越可以保障将来的胜利。
翌日,他早起到公司上班,他要看看儿子接手负责打理公司这10个月成绩怎么样?刚到公司总部大楼,儿子已在门口恭候。进入大厅,八哥瞄见几个角落和电梯口放置的分类垃圾箱,上贴标签------工作垃圾、餐厨垃圾、生活垃圾、湿垃圾、干垃圾......
在电梯里,八哥随意地问儿子:“你举例子说哈,怎么区别这些分类垃圾?”“瓜子因为经人嗑过,所以是湿垃圾,被人啃过的骨头是餐厨垃圾,被狗啃过的骨头是生活垃圾。”八哥忍俊不禁......
很快,他看过财务三表一注,营收同比下降30%,归母利润同比下滑40%......他叫来儿子,问:“你知道什么是经济吗?经营又是什么?”儿子支支吾吾,好像在回想曾经背过的知识点......
“儿子,记住!经济就是运用有限的资源,满足人们无限的需求。经营是用有限的资源,创造尽可能大的附加值,来满足人们无限的需求。经营的四个基本元素是顾客价值、成本、盈利、规模!”“老爸,我记住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芳成从潭拓寺回家,起了风,天上的灰云已经散开,月儿散着寒光。刚到四合院门口,她就闻到一股烟味,进门一看,八哥独自已喝了半瓶五粮液,眼珠子通红,布满血丝,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出院时,医生叮嘱,要你禁烟禁酒,你咋个不听招呼哦!”“抽烟,才好想事情得嘛;喝酒,啥子事情都不想啦!”“你现在哈(还)要思考啥子哟?你现在哈有啥子焦愁的吗?”芳成边说,边从八哥手里抢过还剩有一点酒的杯子。“嘿嘿,吉人自有天相,烟酒是我的闺蜜,离不脱。”“老公,健康第一,身体才是自己的!”“放心,没事......”
八哥这些天在一直考虑接班的问题,他思索:自己和儿子之间,代际冲突明显。儿子的价值追求、经营理念、团队管理、处事方式,相比父辈,均发生了较大变化。儿子虽然没留过学,但比父辈,视野更开阔、思想更新潮、个性更鲜明。可是,偏年轻,缺乏必要的基层锻炼、实践经历、困难磨炼。所以,在接管企业的过程中,与公司里的长辈、元老产生了分歧,缺少让企业员工信服的个人管理权威及认同感。
而且,因为物质条件改善、价值观多元化,儿子作为新生代,他的企业家精神弱化。八哥认为,股份、技术、管理容易传承。但创新、勇气、抗压、把握机遇的企业家精神和能力,以及“团结协作、吃苦耐劳、勇闯天下、敢为人先”的筠商精神,言传效果不佳。
当前,集团公司正处于转型升级时期,加快由传统企业向现代企业转型已然势在必行。要在家族传承中完成转型任务,对社会经验相对缺乏的“创二代”来说,压力山大。八哥观察出,虽然,儿子思想观念新、知识素养高,但在巨大风险挑战面前,对企业发展的信心不足。
现在,八哥关于企业传承涉及财富管理、家族治理、企业管理和经营等多个层面的服务需求迫切,对家族信托、家族办公室等机构的专业化、综合性服务要求较高。八哥知道,目前,北京市场上各类机构提供的业务相对单一,各机构在专业化、综合化等方面,与欧美发达国家的成熟市场相比,有巨大差距,其业务模式、服务内容、能力建设,尚处于探索阶段,现在难以满足八哥的需求。
几番考量,八哥准备了四种接班预案:子承父业、子承父业 职业经理人、联姻(女婿)、职业经理人。
子承父业。八哥继续为交接班打好基础,建好高管队伍,将儿子安排在集团多个部门进行轮岗,为今后顺利接班做好铺垫。
子承父业 职业经理人。八哥引进除财务、人事等核心部门之外的职业经理人,为儿子接班留下得力干将。儿子掌握企业控制权,职业经理人做好企业的日常经营管理。
联姻(女婿)。儿子或女儿没有能力,或不愿意接班,出现这种情况,八哥则要选择家族外成员联姻,儿子不可以选,而女婿可以选。
职业经理人。如果儿女都不愿意接班,或从事其他职业、新的行业,八哥认为,那就要处理好家族企业产权人和职业经理人的关系。要权衡与职业经理人的利益,健全沟通机制,充分授权、放权给职业经理人,甚至不排除与职业经理人联姻......
可怜天下父母心!
腊八节,天真冷,空中浮着些灰沙,风似乎是在上面疾走,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星星,都看不忒真。夜晚,只有那几颗大的,在空中微颤。地上并没有风,可是四下里发着寒气,雪花落了不多,变成了小雪粒,刷刷的轻响,落白了地。八哥走出四合院,点上雪茄,穿过胡同,来到大街上,仿佛通过虫洞,从一个3维世界钻出来,来到了另一个11维世界。因为在家里抽烟,芳成又要唠叨。坦平的马路上铺着一层薄雪,被街灯照得有点闪眼。偶尔过来辆汽车,灯光远射,小雪粒在灯光里带着点黄亮,像洒着万颗金砂。
快到正阳门一带,路本来较宽,加上薄雪,更教八哥眼宽神爽,而且一切都仿佛更严肃了些。此时此地,令八哥感到北京仿佛并没有居民,直是一片琼宫玉宇,只有些老松古柏默默的接着雪花。地上的雪虽不厚,但是拿脚,一会儿,鞋底上就粘成一厚层,跺下去,一会儿又粘上了。霰粒非常的小,可是沉重有分量,既拿脚,又迷眼。雪粒打在身上也不容易化,八哥的衣肩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虽然不算什么,可是湿漉漉的使他觉得别扭。
八哥在街口立了许久,世界像是已经死去,没一点声音,没一点动静。灰白的雪花似乎得了机会,慌乱的、轻快的,一劲儿往下落,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傲慢与偏见的冷战世界埋上。在这种静寂中,八哥听见自己内心的微语------和儿子交接好班吧!“人生,正所谓菩萨成佛,佛为你!”当年,潭拓寺的觉庭师傅说的这句话,现在我明白了,意思是人找斗(到)大钱后,还要记得完成阶级的跃升!正所谓有钱三代都还不一定成贵族。这个任务交给下一代完成吧......
翌日,因有雪光,天仿佛亮得早了些。四合院周围处处是鸡鸣,大有些丰年瑞雪的景况。八哥起床,穿好衣服,开开一点门缝向外看了看,雪并没有多么厚,大概在半夜里就不下了。天似乎已晴,可是灰漉漉的,看不清,连雪上也有一层很淡的灰影似的。八哥吃过早饭,准备去公司。朝阳的一点光,借着雪,已照明了京城。蓝的天,白的雪,天上有光,雪上有光,蓝白之间闪起一片金花,使八哥痛快得睁不开眼。街上的雪已不那么白了,马路上的被车轮轧下去,露出点冰的颜色来......
公司的专职司机开着黑色的宾利W.O. Edition,八哥侧靠在红色皮革座舱上,斜踩着羔羊毛地毯,右手摸着深色毛刺胡桃木饰边,打开**窗帘,瞅着车外的一切,生怕漏掉什么。车内满是酒香,座舱中间的扶手箱带冰箱杯托,嵌着两个玻璃杯,其中一个杯子里还有些许残存的五粮液,那是昨晚八哥返家途中喝剩的。车出了正阳门,往北,八哥看见个澡堂子,他决定先去洗个澡。
脱得光光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他觉得非常的羞愧,病治好了,身体整虚了,不像从前,身板抗攒(结实)。下到池子里去,热水把全身烫得有些发木,八哥闭上了眼,身上麻麻酥酥的仿佛往外放射着一些积存的污浊。他几乎不敢去摸自己,心中空空的,头上流下大汗珠来。一直到呼吸已有些急促,他才懒懒的爬上来,赤条条混身通红,像个初生下来的婴儿。
他似乎不敢就那么光叉叉(**)地走出来,围上白色浴巾,八哥还觉得自己丑陋。汗还没完全冒出完,八哥急忙地穿上衣服,跑了出来。他怕澡堂里的人们看他的赤身。出了澡堂,被冷风一飕,他觉出身上的轻松。街上也比刚才热闹得多了。响晴的天空,洒给八哥脸上一些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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