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让开,何皎出了屋门,把瓦房右边晾衣杆上她的一套衣服给收了,没怎么整理,快速打成一团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往院门走,被身后的冼母叫住。
冼母说:“你把菜刀和篮子还给我们。我们都没有去你家要求退彩礼呢。你居然还想顺走我家的东西。”
何皎转身一脸阴霾地看向冼母,举着菜刀说:“这把菜刀和篮子是你们诋毁我名誉的赔偿。
损害名誉罪,我没追究你们没去告你们,算是客气了。别再挑战我的底线。至于彩礼,你们想退,就去找我娘家商量,彩礼我没拿。”
“损害名誉罪?告我们?”冼父站在门口喃喃地重复着。他认为何皎和以前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儿子去世被刺激到了。
冼母见冼父没有阻拦何皎离开,埋怨道:“你怎么不拦住她。那是菜刀啊,没菜刀以后怎么切菜。”
冼父气道:“没有就没有了。家里又没有肉切,吃青菜用手掰不就行了。还不是你一直说她克夫,说她是扫把星,对人嘴里没一句好话。她没用刀砍你,你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冼母见和冼父说不通,对冼爷爷说:“阿公,你怎么也不出声?”
冼爷爷白了冼母一眼,“你没听她说话都不一样了吗。她学阿白说普通话。说不定是阿白对她招魂,那天她也找个崖跳了。
那把菜刀本就是捡的,等她死了,我们再把菜刀捡回来。再闹下去没意思,等分了田地再闹。反正阿白的地不可能分给她种。”
他说完又往泥地上吐口水,彰显他唾弃的心里。
听到何皎离开的动静,被烟熏得一脸黑的冼莲跑出厨房,抱着冼母哭:“妈,吓死我了。呜呜。”
天要黑了。
何皎出了冼家,把抱在怀里的一套衣服塞到竹篮,按照原著中的记载往娘家何家赶。
何家住在村尾,只有一条人走出来的小路。
小路两旁是秋日里茂密不见衰败的野草,长势有半人高。
何皎为了壮胆,左手提着竹篮,右手向虚空挥舞着菜刀,怕草丛冒出奇怪的动物。
战战兢兢地通过无人小路,她来到何家时天黑了大半,只能隐约看到人影。
冼家穷,何家更穷。
冼家至少有一栋二层泥墙瓦房,何家住的只有几间泥墙茅草屋。
村委有唯一的一栋红砖瓦房。
村里只有村长、女主丈夫一家和冼家有泥墙瓦房住,其他人都住这种泥墙茅草屋顶的房子。
冼家能住得起瓦房全靠捡。
他们以前是隔壁村塘家村人,十几年前因一场洪水带走了冼白的奶奶和冼父的两个兄弟。
当时塘家村被洪水冲垮的房屋不少,有些整户都被倒塌的房屋压死,事后有不少人去捡屋瓦。
冼家当时是本地人,捡屋瓦有优先权。他们捡了死人的屋瓦怕鬼上身,又怕别人议论,就迁到了地势高的莲山村,在这里建上了一栋泥墙瓦房。
改革开放前这里的村干部是没有工资发放的,只有少量的补贴,改革开放后村干部慢慢才有了工资。
所以生产大队长冼白的补贴是买不起这么多屋瓦建瓦房的,但即使如此他在村里的地位仅次于男主赵岭。
能嫁给冼白,厉害的不是原身,而是原身的母亲何母从中牵线搭桥。
何母是一个喜欢打听八卦话多的女人,给别人做媒婆都是小事,但奈何何父好赌,何母再厉害的嘴巴依旧不能让何家致富。
之前原身追求男主,有何母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奈何女主张颜有光环在身,男主就是看不到何皎身上的好。
何母看到何皎被冼家赶出来,使劲把何皎往外推,“你给我回冼家。你原来的房间做柴房了,这里没你住的地方。
你若不回去,明天他们就要来退彩礼。你二哥马上要结婚,我们还要拿那些彩礼再贴一点东西做聘礼。
你想在娘家呆着怎么也得等到你二哥娶了亲再说。到时候聘礼一送走,冼家来要回彩礼,我们家徒四壁,他们什么都带不走。”
何皎机械地念着原著的话:“妈,这天马上要全黑了。你让我现在赶回去,走到半路天黑找不到路。”
何母听到她说的普通话,只是楞了一下,当她是和冼白学的。
冼白以前当过兵在部队呆过,学了普通话,回村后,和村里说的话不一样。
原身和冼白结婚前处过几天对象,也许就是那几天学的普通话。
何家是三兄妹,爷奶辈已去世。
何母指挥何皎的二哥何二贵,让他去弄根柴火点燃,给何皎带在路上照明用。
何二贵没何母心狠,说:“妈,就让小妹住上一晚明天再走吧。”
“晦气!”蹲在茅草屋门口吸着手卷烟草的何父骂道:“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这样回娘家的。别人回娘家都是带老公带小孩带东西回来的。
你两手空空就带几件破衣服,还是自己穿的,不是送给我们的,凭什么回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里不是你的家,是娘家,家字前面带了个‘娘’字。”
何父手中的卷烟,是他去邻村赌博的胜利品,是一些农民在集中生产的其他时间偷种的,在经过手工晒干、烟熏、切丝、纸卷等步骤做成。一般只有镇上的人才抽得起烟,属于当下的奢侈品。
何母对何父这种宁愿要烟,也不要粮食的行为颇有怨言,但何父脾气暴躁,有时凶起来还打人,何母说多了怕被打,到最后不敢再多说。
何母听到何父这么一说,对何皎急忙说:“你一会赶紧走吧,免得被你爸打。”
何皎的大哥何大富从另外一间茅草房冲出来说:“马上分田分户了。我以后就要从这个家分出去了。我让小妹和我媳妇住,我住柴房总可以吧。”
“哇哇”的婴儿哭声从何大富身后的茅草屋里传出来,之后是何大富媳妇哄娃的声音。
片刻后,何二贵举着火把从厨房出来,对何大福嫌弃道:“你那娃晚上要哭好几回。小妹住进去怎么睡得着。我去柴房睡,小妹住我屋里。”
何父听到烟都不抽了,站起身说:“你马上要娶媳妇了。让寡妇入门住得有多晦气。以后那屋还怎么办婚事。”
何二贵转身面对何父,举着火把的姿势有些许防备,似担心何父冲过来打他,“爸。你若觉得晦气,我改天再另外建一间,不过是几根木头而已。”
何父狠狠地吸上一口卷烟:“几根木头?几根木头能建得起房子?
你以为是以前啊。现在上山捡柴火,只能捡枯木砍死树,要么砍一点杂树和树枝,建房子的大树全都不能随便砍,要去村委申请得到批准才能砍。
偷偷砍被别人发现举报罚款罚死你,拿不出钱还得坐牢。这有了木材还要挖地基,还要做泥砖砌墙,之后还得找茅草铺屋顶。没一个月房子建不下来。”
“可以用竹子做屋顶梁。”黑暗中,何二贵指着一堆隐约可见比人高的稻草说:“这一堆稻草不够铺屋顶吗?哪里需要找茅草?”
何父把最后一口烟吸完,把烟头丢在泥地上,用布鞋踩灭:“那是要留给你大哥分户后建房子用的。
因为你要给我们养老,之后分得的良田先给你。你大哥分得的田都不知道有没有你的一半好。你难道连稻草都不愿留给他一点?”
这时何大福的儿子又哇哇地哭起来,好像在替他爸鸣不平。
这里的习俗是老人让小儿养老,大儿独立出户。
何皎戏看够了,“大哥、二哥,算了。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会记在心里的。我去睡柴房,明天一早天不亮就回冼家,不给这个家添麻烦。”
“什么叫‘这个家’。”何父再一次强调:“这里不是你的家。再说这里是你的家,我打断你的腿。”
他往旁边吐口水骂道:“生你这个女儿真是晦气。早知道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把你掐死。”
“正好我不稀罕你这个父亲。”何皎在进何家前已经把菜刀放到竹篮最下面。
她小心地避开菜刀,从竹篮最下面拿出一件短袖的补丁上衣,对何父说:“这件衣服给你们。算是我在这里住一晚的费用。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叫你爸,你不配做我爸!”
“反了你。居然对我这么说话。”何父冲进屋里拿出一根竹棍就想冲过来打何皎。
何皎心想要完,受原身残魂影响,一时冲动没按照原著走剧情骂了何父,要不她转身开溜吧。
可这附近是荒郊野外,天一黑什么都看不到,她能去哪里呆,而且山里有蛇出没,她害怕。
关键时刻,何大福、何二贵都站在何皎面前,呈现包围保护的姿势。
何母护在何皎面前冲着何父大声说:“别忘了女儿的户口在家里。若她死了,家里人头少一个,你还想不想多分一块地。”
被三人护着,何皎本来挺感动的,听何母这么说,瞬间下头。
她沉默地把衣服塞回竹篮里。
原来何母对原身的保护是为了多分地。
一个想她赶夜路回冼家的狠心母亲,不应该期待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原身残魂影响,她多少有点难过。
原身两位哥哥听何母这么一说,都用这个借口劝何父冷静。
何父见大家这般团结,再加上分地的事,最后发脾气把竹棍往地上打,好像这样做是打在何皎身上般,“何三金,我告诉你。我以后就不认你这个女儿,等分地的事确定下来,你给我死外面去。”
何皎听后,这才想起原身的名字叫“何三金”。她记得剧情,却想不起原身的名字,真是奇怪。
何家三兄妹,直接按照排行起名字,名字后面加上“富、贵、金”。这真是简单粗.暴的起名方式。
何皎趁机说:“那好。我以后就不叫‘何三金’,叫‘何皎’,记住了不是‘饺子’的‘饺’,是‘白’字边旁加一个‘交’字,是月光白而亮的意思。从此以后,我就是天上的月亮,不是你地上的女儿。”
何父冷笑:“还天上的月亮。不过是和冼白学了一些普通话,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克夫寡妇,人人唾弃。你就是一坨烂泥!”
何皎听后,不知道怎么的,控不住情绪,说:“活这么大,第一次听到亲生父亲这么说自己的女儿。真是感叹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她冷笑一声,话锋一转:“我妈做媒人多厉害,凭她的能力早就能让何家盖瓦房了,而你好赌把家里的东西都赌光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当家做主。
爷爷奶奶是被你气死的。
你上不敬老下不爱幼,经常家.暴我们三兄妹,你就不配做儿子做父亲,你连做人都不配。若我是烂泥,那你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反了,反了。我现在就打死你。”被说到痛点,何父气得拿竹棍冲过来。
何家两兄弟边护着何皎边往后退:“小妹,快退!”
何母更是拉着何皎往外面走。
何皎却不想走,从竹篮里拿出菜刀,放下竹篮,甩开何母。
不知道是不是受原身残魂影响,她大受刺激,变得勇气十足,双手握紧菜刀,举着菜刀冲上去:“我看你怎么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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