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摊子的女孩皮肤挺白，梳着双麻花辫，黑框眼镜。
宋明韵一边微笑，边快速搜集顾客信息。
浅粉色衬衫，格子半身裙，质感很好。
左手带着细带手表，牌子她不认得，但不会便宜。
宋明韵很快归类，手里有钱且愿意花钱的主。
“来瞧瞧，有相中的没？价格在牌子上，多买便宜。”
“这边是手绳，可以试戴。”
见顾客拿起一根手绳，宋明韵顺势介绍，“这根绳子用的是发财结编法，旁边这个打的情人结。手绳的结谐音吉，能够带来好运和保护。一个保发财，一个保……”她微顿，“保永结同心”。
女孩本来要拿一组9个发饰，和两个手绳。但在宋明韵“三个手绳便宜一毛钱”的话术下，又添了一根手绳。
“你可真会做生意。”
宋明韵接过1块钱，“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你是我今天开张的第一单，送您两个发饰。您拿好，祝您生活顺利！”宋明韵又递出去两根基础发饰，让小争大，说不定就推荐一两个顾客过来呢。
“谢谢摊主姐姐，祝您生意兴隆。”女孩方洁的确很高兴，因为自身性格原因，她不是很敢讲价。送这两个基础发饰，让她心里很熨帖。
第一单就卖掉9根发饰和三根手绳，宋明韵心里安定下来。
昨晚她罕见地没睡好！心里头想七想八，一会儿梦到卖不出去，一会儿梦到货品很受欢迎，货不够，心里没底。事实证明，这步路没有任何问题。
宋明韵开门红之后，又陆陆续续卖掉些基础发饰，几乎都是三个三个买的。
这种心理宋明韵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反正五块钱三根的烤肠比两块一根的更吸引她。
哪怕她一个人吃三根有些腻！
可恶的是，现世很多商品买的越多越便宜。
宋明韵吆喝了一个上午，嗓子微干。在摊子上看的比买的人要多，其中砍价，砍狠价的也不少。
她嗓子倒是不痛不哑，就是干巴。
正好临近晌午，这条街的客人慢慢少起来。
宋明韵让卖竹制品的杨叔帮自己看一会摊子，“叔，我去旁边接点水，麻烦你帮我看会摊子。”
“好嘞，你放一百个心，我给你看好摊。”
这种情况在这条街上是常事，街上少有两个人一起出来摆摊的。两个劳动力呢！
一旦摊主有个什么事情，摊子就先托给信得过的，照看一段时间。
宋明韵带着搪瓷杯，往最近的居民区走去。
不一会儿，宋明韵带着盛满热水的杯子再次出现在集市。
跟帮忙看摊子的叔道了一声谢，叔叔摆手，“谢啥啊。”
宋明韵笑笑，整理包里的货品。
两个小时后，街上的人又多起来。
宋明韵忙碌起来，一边吆喝，一边招待挑选饰品的人。直到——
“你要50组发饰？”宋明韵动作肉眼可见地一滞，然后抬头看着爆炸头的男生。
她收好自己的惊讶，“50组，你要的话，一组算你4毛8。”
“能再低点吗？”对方说完，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眼神看向地面。
宋明韵今天上午听了不少讲价，对方这种情况……
宋明韵摇头，声音斩钉截铁，“再低卖不了了，要是你要一百组，咱这还有讲价的空间”。一百组她给降到四毛五。
果然，爆炸头男生没再讲价，“能选样式吗？”
宋明韵招呼男生坐在小马扎上，让他自己从布包里选。
“咱这就算是点完了”，宋明韵取出最后一组。
随后接过对方递过来的24块钱，然后把货品递给对方。
“你可以再点点货，离开后钱货两讫，之后有问题也是不管的。”
说完，宋明韵把点好的钱塞进布包。
爆炸头男生手里的货用来干什么，她不管，也没必要管。反正她是散户，零售为主，想卖出大价钱也不容易。这种生意多一点也不错，省时间了。
就在这笔交易后，宋明韵感受到来自周围的微妙眼神。
心下叹了口气，这场买卖大家都看在眼里，24块钱，她大半月工资。
有人动心了，而她赌不起。
想到这儿，宋明韵语气无奈，“杨叔，能不能再帮我看一下摊子啊？”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拎起来布包，沿人群来来往往的街道走向集市入口处的交易所。
宋明韵要去邮局汇款！而且最好是集市的官方人员陪着她去。
还是太大意了。她不该在集市跟人交易这么大的面额。难免有人会惦记！
集市官方交易所
交易所的门是敞开着的，宋明韵探头，和门内一人对上视线。
“你有什么事儿吗？”
宋明韵苦笑，“是这样的，我刚才卖出去一组比较大的单子，现在想去邮局一趟……希望找个人陪我一起……”
她没怎么说完，办事员就表示理解，说：“我的话还要稍等片刻，我帮你再喊个人吧。”看来她这情况不是很罕见啊。
办事员说完，朝窗外喊，“刘哥，来一下。”
“好嘞。”
刘哥推门进来，“怎么个事儿？”
办事员说：“哥，你有空的话，陪她去邮局走一趟吧。”
“行啊，那就走——”刘哥视线转向我。
宋明韵连忙致谢，“谢谢刘哥，谢谢杨干事。”
等她回到摊子，明显感受到已经没什么人注意她这边了。
万幸啊，就怕人家不仅要钱，还要货品。
宋明韵已经没有继续卖下去的想法了。
县内市场也不是不可以开辟一下。
她来南桥县摆摊，有她顾虑太多的原因。
在朝安县摆摊，她的首选之地是纺织厂和服装厂，巧的是这两个厂子离得相当近。
在县里边摆，就难免会听到闲话。
一个县，哪来的秘密可言？一顿饭时间，西边的八卦就能传东边儿去。
不过她想开了。没关系，挣钱嘛。钱挣到手了，其他人爱咋说咋说，也不是不能听。
想到这儿，宋明韵直接收摊。走喽，回家！
今天还是小赚了一笔，生意可做！
朝安县王家
赵舒靠在藤椅上，手上动作不停，时不时看一看院子里的两小团。
冰糖和荔枝两个在院子里看蚂蚁。
“冰糖，堂屋里晾了一杯糖水，玩渴了带着妹妹去喝点。”
“好嘞，奶奶。”
把又一根转运结编好，赵舒习惯性瞟墙上挂的座钟，五点半了。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做这活累眼，累手腕。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容易僵住。
这个点，可以做饭了。
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小菜地，七八个平方，种应季菜，供家里人吃绰绰有余。
她摘了两根新鲜黄瓜，薅了一个圆茄子，往厨屋走。
她在厨屋忙活的时候，听到两小只兴奋的声音。
“妈妈，妈妈回来了。”
宋明韵挎着包，俩孩子挨个举起来抱抱。
“好了，去玩吧。”
宋明韵走到厨房，赵舒递给她半根黄瓜，“生意还顺利吗？”
“不太好”，宋明韵不打算瞒着赵舒，“来了一个小伙子拿走50组发饰，我太大意，直接交易的。怕是被人盯上了，我找官方人员陪我把钱汇了，收款人写的你名字。之后就不去南桥那边了，纺织厂和服装厂那边位置不错，女工也多，在那边摆也挺好的。有点什么事，一喊都是认识的。”
赵舒没说什么，宋明韵好像听见赵舒叹了一口气，“你今天上班咋样啊？两个小的跟着你还行吗？没出什么乱子吧？”
“我这边挺好的，俩小的也好。”
赵舒对她今天的收入竟然半点不惊讶？
宋明韵重复一遍，50组重点强调，“今天走了50组发饰！50组！”
“50组？！”宋明韵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赵舒的惊呼声，“那不是25块，这顶半个月工资了！这么多啊，干个体户这么挣钱啊。”
“今天也有运气成分吧，但是摆摊是可做的。之后收益多少不好说，但肯定比工资多。人家做吃食的比我这个挣钱多了。”
“这也不少！”怪不得有人死活都要做个体户，这不是赚得多，是巨多啊。
留赵舒自己慢慢消化，宋明韵对着窗户喊：“冰糖，荔枝，吃饭了。”
院子里有三块圆形石砖，叠在一起，哪儿来的她不知道。这就是吃饭的地儿。
饭后，宋明韵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翻着一本书页已经泛黄的书。
这是她从垃圾站淘来的，讲结绳编织的。
淘到这本书她挺惊喜的，抱着多练多学总没有错的想法，县里图书馆她也去了一趟。
可惜，没找到手绳的，不过倒是找到一本《上海棒针编结花样500种》。
绳结算是一通百通的事，棒针这本书她也借了，虽然棒针她是一点没用过。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宋明韵下意识仰头，“嗯？”
“妈，咋了？”
赵舒略有些忸怩，“明韵，你看我做饭这手艺，摆个摊子怎么样？”
宋明韵笑，这是觉着摆摊赚钱了，“妈，你刚入职，能舍得这工作?”
怕是舍不得，赵舒一沉默宋明韵就懂了。
“哈哈，妈，你要是想好了，这事可干，你手艺这个——”她比了个大拇哥，“顶顶好”。
赵舒这时根本没想好做什么，辞职，她还不舍得。万一，她是说万一，她的摊子不怎么挣钱呢。好吃是好吃，没人买可怎么办呢？
这一夜，赵舒陷入了纠结。
宋明韵和两个孩子睡得香甜，新事业第一春来了，睡不好的才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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