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凯不解李娟怎么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他有些不自在，干脆直接道：“李娟同志，你是一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
李娟本来也没要藏着掖着，她看着破败的房子，老实说出自己看法：“这房子有点太破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废弃的。”
这话直接把姜凯听沉默了。
从小在周家村生活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房子。
那场病到底有多严重，才会让她不记得这么多事。
出于教养，他不好细问这些。
他告诉李娟：“这房子以前是给来这里下乡锻炼的知青住的，知青们回城后便一直空着。”
对于大队长安排给自己居住的这个房子，姜凯倒是没意见。周家村村民的居住条件其普遍都不好，村民能住，他自然也能住。
李娟哦了声。
知青下乡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空了这么久，也难怪这么破败。
还好之前自己跟他坦诚过大病一场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不然今天又添一桩‘诡异行为’。
李娟嘿嘿笑了笑，“这么久没人住，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能住人吧。”
姜凯笑道：“还好，初来那天有大队长夫妻帮忙收拾出来一个房间，先凑合着住吧。”
李娟被他的言论震惊到了。
也太能凑合了，一点都不像城里长大的孩子。
她还是忍不住说：“既然要在这长待，不能只收拾房间吧。”
姜凯嗯了声，“其他地方有空再慢慢收拾。”
心态好到让李娟很佩服。
“这房子破城这样，收拾好必定是个大工程。”
姜凯认同，不过并不担心，乐观道：“没关系，事都是一点一点干的。我会在周家村待很久，慢慢一点点收拾，总能收拾完的。”
李娟幽幽道：“……你心态可真是好。”
这话听得姜凯笑了，反问她：“这不应该是正常人的心态吗？”
随口一句反问，李娟说不出话，同时生出很大感触。
或许吧，这应该是每一个人在遇到事时应该有的心态。只能说后世的内卷，卷得人没几个正常的，自然也就没有所谓平常心，包括她。
姜凯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一直和自己谈论房子，误以为她是不是想进去看看。
想到她之前的作风，便干脆先开口婉拒：“家里还没收拾好，就不邀请你进去坐了。”
李娟也没有要进去坐的意思，笑道：“我继续四处走走，锻炼身体。”
她给自己的瞎逛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姜凯却信以为真，提醒：“你大病初愈，不用急着锻炼的。”
今天差点昏倒在他跟前，还让他心有余悸。
李娟应道：“嗯，我会看着来的。”
话都说到这，姜凯也不好多说什么，再多说就逾越了。
李娟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又转过身，喊住半只脚踏进院子的姜凯。
“姜技术员。”
姜凯定住，不解看向她。
李娟嘿嘿笑了笑，朝他走了两步，才小声说：“那罐还给你的麦乳精，你应该不会再送给其他人吧？”
姜凯心地善良，还没被社会毒打过，万一再看到那个人可怜，把罐麦乳精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李娟突然想起这事，才不放心回头。
姜凯明白了，原来还是惦记着这罐麦乳精。同时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之前在周家她给自己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了，不由想笑。
故意说：“你不是不要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娟急忙表达清楚自己真正的意思，“我是想你先拿回去暂时保管，等我那罐喝完了，再偷偷来找你喝这一罐。”
她苦着脸道：“你不知道，我爸妈偏心得很，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弟弟妹妹。如果两罐麦乳精都给我们家，我也喝不到多少。还不如放你这里，我偶尔来你这偷偷喝上一杯。”
明明自己在送麦乳精去周家的时候就有这个感觉，可亲耳听当事人说起，姜凯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他是独生子，父母的爱都给了他一人，无法想象父母的偏心对一个孩子伤害有多大。
心一软，不忍心继续逗她，当面允诺：“放心吧，这罐麦乳精还是给你喝。”
“谢谢。”
走远后，李娟依然感触好深。
自己这要求算是很无礼，然姜凯竟然答应了。
不是来到这个时代，她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这么好的人。
-
李娟并不敢在外头转太久，告别姜凯后就往家的方向走，路上遇到周来娣。
眼睛又红又肿，很明显大哭了一场，看来不能喝麦乳精对打击很大。
周来娣也看到了她，破天荒主动凑上前乖巧喊了声姐姐。
无事装乖，必有猫腻。
李娟看破不说破，笑看着她，“一起回家吗？”
这会回去刚好可以帮忙做晚饭。
周来娣显然想到了，有些犹豫。
这个点回去肯定得被母亲逼着做晚饭。以前做饭等其他家务活都是大姐的事，自从大姐生病后，她就经常被父母逼着干活，做得不好还要挨骂。
周来娣下意识抗拒，可又想和李娟说话，最后还是选择一起同行。
趁着只有她们两个，周来娣抓紧机会说父母坏话。
“麦乳精明明是给你的，你身体不好，小杰的身体比河滩上的石头还结实，爸却让他也喝。姐，你不觉得爸妈太偏心了吗？”
小姑娘想耍心机挑拨矛盾呢，李娟呵呵笑了笑，顺着周来娣的话点头：“是啊，爸妈确实太偏心小杰了。”
大姐认同，周来娣更起劲了：“他们心里只有弟弟，根本不在乎你。”
本以为会继续得到认同，谁知道李娟却突然收起笑容，一脸严肃说她：“来娣，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父母偏心儿子本就是应该的。我们都是姐姐，做姐姐的不牺牲谁牺牲？”
周来娣傻眼。
最后那句话母亲经常对大姐说，以前每次听到她都很认同，因为她是妹妹，牺牲的又不是她。
只是今日，大姐把她也归到姐姐上，换了个身份再听到这样的话太让人窒息了。而且爸妈今天的态度也让她强烈感受到，在他们心里只有弟弟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她比姐姐好一点，但也无法和小杰相提并论。
李娟无视周来娣的错愕，继续胡扯：“儿子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的，偏心是应该的，整个周家村有那个当父母的不是偏心儿子的？”
如愿从周来娣脸上看到吃了苍蝇般的表情，李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穿来不到半个月，这样的话就从魏如兰那听到过很多次，可见以前也没少对原主说。
刀不扎在身上不知道疼，现在她就让周来娣也知道这些标准同样套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滋味。
李娟继续胡说八道：“来娣，你要记住，以后我们嫁人了，也是要靠弟弟给我们撑腰的，所以现在为弟弟牺牲并不算什么。”
周来娣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心里抓狂骂道，大姐是不是傻啊，怎么能真把爸妈那些不可理喻的话听进去。
回家这一路，周来娣本来想把李娟拉到统一战线，没想到却被李娟教育了一顿。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周来娣于忍不住爆发了。
“大姐，你是不是傻啊，爸妈那些话明显不对，怎么能真听呢。”
李娟佯装吃惊，捂住嘴道：“姐姐和你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听进去吗？”
“我听见你去才怪。”周来娣咬牙切齿：“你傻，你笨，你猪啊。”
周来娣气得想吐血，跺了跺脚，转身一溜烟跑了。
魏如兰刚好捧着一盆水出来倒，哗一下倒在院门口，抬头看到周来娣跑远的背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到了做饭的时间就故意往外跑，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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