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篆用笔简单,但很难写出其中韵味,线条粗细变化,字体构造,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交流即学习。
贺如涛也难得碰上这么投聊的人,不知不觉说了很多,三个人结伴逛完了大部分作品,等回过神,他都忘了时间。
贺如涛:“哎呀,看我把我孙子都给忘了。”
贺如涛看上去也不过六十出头的模样,料想他的孙子也不会太大,王芜和戏霜一听马上要帮贺如涛找小孩。
结果老人家哈哈大笑,“我孙子都成年了,高材生呢,走不丢的。这小子对金石古玩一点不感兴趣,估计走哪儿躲去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贺如涛打电话和自家孙子简单说了几句后,向两人解释:“他在楼上等我,老头子我和他汇合去了,有缘再会。”
又聊了几句贺如涛才转身离开,边走边发语音。听口气应该是和自家孙子聊天。
戏霜视线停顿了片刻,错开了眼。
看到老爷子抖擞的背影,戏霜想起自家外公了,也是一位老当益壮的老人,七十几岁,还能举着放大镜刻章子,骂起人来声音老大,戏霜站在院子外都能听见。
想到外公,戏霜摇头笑了一下,又扫了一圈作品,才向王芜请假。
戏霜的印稿已经上石了,就等着起手刻章。在刻石之前,戏霜想先将作品写出来,这时他想到自己的起手章落在了家里。
原本他联系了妈妈帮他把起手章寄过来,谁知道戏松在家,非说着要帮他把印章送过来。
绍市距离首都将近1300公里,亲自送过来?
戏霜觉得戏松是想找借口来京市玩。
印章已经落在了戏松手上,戏霜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让戏松来找他。
戏松昨天就到了京市,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刚才给他发信息说来送章子。
戏霜人都在文博园,还能送哪儿去?只能让戏松过来,也省了戏松找去A大。
他才不带戏松回A大。
戏松是戏霜舅舅的大儿子,也就是他那个不争气的表哥,被联考刷下去的蠢蛋,简直丢了老戏家的脸面。
有段时间戏霜看到他就来气。
戏霜站在文博园门口等着蠢蛋表哥的到来,低头玩手机。
等了许久,戏霜有些不耐烦了,而戏松一直在手机上忽悠他,马上就到,快了快了,再等三分钟,真的就三分钟。
十一月的天气,即使太阳当头也抵挡不住寒意侵袭。
戏霜的手指头拿出来一会就受不了。他又是靠手吃饭的,非常爱护,天冷时很少在外玩手机。要不是因为戏松,他才不会遭这种罪。
戏霜等得够久了,怒火中烧,给蠢蛋表哥发了条语音:“我再给你三分钟,你要是再不过来我一定把你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当球我还嫌弃呢,才不要,你臭脑袋,把我脚踢坏了。”
“我把你拉黑,不到三个月不放你出来!”
-
贺怀知刚从文博园出来,就听到一个清雅干净的声音压着脾气狠狠说:“我再给你三分钟,你要是再不过来……”
他侧过头。
男生站在文博园侧门的门柱旁边,摁着手机,满脸生气,脸颊鼓鼓的。
是那个舞蹈生。贺怀知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从台阶上下去。
舞蹈生在和谁吵架。
舞蹈生手机里传来一个打着呵欠慵懒的男声:“宝,说了三分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差不多可以计时了,说不定不用三分钟。”
可能是他男朋友。
贺怀知径直下了楼梯,绕到前门停车场,从车里取下保温杯。
文博园分前后停车场,贺怀知进门直接把车停在了前门。他关上门,一抬头就能看到台阶上打打闹闹的小情侣。
那个舞蹈生脾气不好,直接抬脚踢在了高个子男生小腿上。
高个子男生闪身躲开,手贱地撩了一下他的头发,舞蹈生打地更凶了。
贺怀知收回视线,没上台阶,而是绕过台阶往后门进去了。
-
“现在打也打过了,消气儿了吧?”戏松贱兮兮地凑了过来,又忍不住想掐一把戏霜的脸。
戏霜怒瞪。
蠢蛋表哥老实收了手,掏出口袋里的盒子:“诺,你的起手印。亏我跑了1300公里给你送过来。”
“让你送了吗?”戏霜抢过印章,检查了一遍,确定戏松没有搞错,他松了口气。要不是不想让费时间重新设计印稿刻章,他才不会要戏松送过来呢。
“还没消气呢?弟啊,你脾气也太大了。”戏松一手搭在戏霜的肩膀上,带着他进了博物馆,四处看看。
今年暑假戏松不小心损坏了戏霜一张拓片,那张拓片是戏老爷子的一位朋友送的,不管是否有名,至少是长辈的心意,被损坏了,戏霜又气又心疼,一个暑假没理戏松。现在对他也爱答不理的。
戏松送章子来京市,一是想来掏点东西,二来看看这位脾气不小的小表弟消气了没。
显而易见,还在生气呢。
戏松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气什么,跟个河豚一样,动不动鼓起腮帮子。
好吧……确实有那么点可爱。
戏松手贱,又想去招惹戏河豚。
戏霜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躲开,“你没事就赶紧回去。”
“就是没事才来陪你逛逛,”戏松打着呵欠,想到兜里的东西:“哦对了,这个,昨晚淘的。”
戏松没继承到多少戏老爷子的书法和篆刻天赋,倒是把自己老爸鉴赏古玩、遛鸟斗鸡的本事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小年纪就搜罗了一屋子的石头、瓷器、字画古玩。昨天一到京市就往古玩市场钻,还真让他淘到了一些宝贝。
戏松拿出一个玉扳指,“马鞍洒金皮的的料子、没入过土,盘的贼油,内径207,喜欢啵?”
说实话不喜欢。
戏霜对这些东西从不感兴趣,不然戏松那屋子破铜烂铁就是他的了。
可他才不要轻易放过戏松呢。
他直接夺过了戏松掌心的扳指,“我的了。”
“行,本来就是买给你的。”戏松笑得灿烂,“你要是喜欢,哥再给你淘点去。”
“……”戏霜没能看到戏松被夺爱的不舍,瞬间索然无味了。
他才不是真的喜欢,就是看戏松不爽,这个家伙老是破坏他的东西,还不道歉,太讨厌了!
看到戏松滋着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戏霜更加郁闷了。等会他才不要带着戏松回A大,指不定又拿着他的东西瞎玩,要搞坏什么。
戏霜套了一下扳指,不愧是戏大直男买东西,不送投其所好也就算了,就连内径也大了一圈,根本带不上。
看在戏松不远千里送印章的份上,戏霜瘪了瘪嘴,将东西揣兜里。
和戏松逛了一圈展会,到碑拓展厅找到了郝阳阳,三个人又溜达了一圈,终算收到王芜在群里发的回程信息。
等有人申请自由活动后,戏霜和郝阳阳立马跟着接龙,脱离了大队伍。三个人决定找个地方吃午饭,下午行程待定。
戏松难得来京市,得好好逛逛。
戏霜不想带戏松回A大,那下午就得好好陪他玩玩。
按戏松的性格,肯定要去网红店拍照打开,那些网红店人多又不好吃,麻烦死了。
戏霜惆怅地叹了口气,盯着前头和郝阳阳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表哥,盘算怎样才能把联考都过不了的蠢蛋解决掉。
突然戏松转过了脑袋:“弟啊,我和羊商量好去吃火锅,走呗?”
戏霜不喜欢吃火锅,但为了尽地主之谊,勉强同意了。他走到戏松身边,下一秒就被热情地勾住了脖子。
又来了!
真的太讨厌!
戏霜不喜欢被搂脖子。
戏松从小就比他高,动不动就上手勾脖子,搞得戏霜跟套了个麻绳被吊着走一样,特别不舒服。戏霜说了好多次都没用,戏松不长记性,还很没分寸感。
以至于戏霜盯着自己细长的脖子看总有种是被拉长了的错觉。
致命的麻绳再次套在脖子上,戏霜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戏松龇牙咧嘴。
“你现在下手越来越狠了,嘶哈,痛死了。”戏松摸了摸手,“等会吃完咱们回A大逛逛呗。”
不出戏霜所料,戏松说出了这句话,好在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不回去了,我看到一家网红店,下午我们去逛逛吧。”
“好哇。”戏松就喜欢凑热闹,巴不得。于是更加热情地凑到戏霜身边,“要不咱们晚饭也在外面解决。”
“好好好。”郝阳阳立马同意。
戏霜也没意见,反正只要戏松不去A大搞破坏就行了。
都没车的三个人磨磨唧唧地往外走,约的网约车还没到,他们往门口一站,一排三个,挡住了出口。
身后喇叭一响,三个人麻溜地闪开。
然而那辆黑色大G停在他们面前。
戏霜:?
他迅速和郝阳阳对视了一眼。
你认识?
不认识,你认识?
估计是来炫富的吧。
戏霜和郝阳阳同时翻了个白眼,背过身蛐蛐,也就没看到那扇紧闭的车窗下降了几公分后又飞快关上了。
车子丝滑地从他们身边路过。
·
这辆车是贺怀知的。
车上坐的是他和他爷爷。
原本贺怀知想直接开过去,他爷爷却说看到了新交的朋友,想去打个招呼,如果顺路就捎带上他们。
贺怀知顺着爷爷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腰细臀翘的舞蹈生。他的眼珠微动了几下。
舞蹈生旁边是他那个贱兮兮的男朋友和室友。
不等他开启窗户说话,舞蹈生和室友直接背过了身。
贺怀知:“……”
他直接关了窗,开车走了。
“诶诶诶,我让你打招呼,你走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还是怎么了。”
“……”
贺怀知奇怪地看了老爷子一眼,眼神中似乎有谴责。
贺怀知提醒他:“你进文博园的票是我前天帮你去书法院拿的。”
老爷子:“那又怎样?你和老郭一个学校,走两步路帮我去那个票怎么你了?再说我还是你爷爷,你身上基因还是我给的,要算清楚是吧?你赶紧去重新投胎吧。”
贺怀知说不过老爷子,转开话题:“……是他没看见我。”
“你没长嘴不会叫吗?”贺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又说道:“你可别小看了小戏年纪轻轻,书法方面的造诣不错,以后肯定是个大家。还有他老师,我听说过,写大篆也是这个。”
贺老爷子竖起个大拇指。
贺怀知开车,快速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盯着前方的路况,脑子里却想到台阶上男生和对象打闹的一幕。
也不见得每个学书法的都很文静,脾气很好。
不过,“小戏小朋友”看着更像是舞蹈生。不然贺怀知也不会把他认错很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