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山家有两张床，一张自己睡，另一张是亲戚来了过夜时睡的，两人将娃娃放在床上，见娃娃眉头皱了皱，小小的脸蛋可爱极了，不由得笑了笑。
轻手轻脚地出门，虚虚掩上门。
“大山，等会你去李老二家走一躺，让李老二给娃娃打一张床，打得漂亮些 …”
家里只有两张床，小娃娃已经大了，不方便跟他们夫妻俩睡在一块儿，得单独打一张。
牛大山点点头，等会儿就去。
“娃娃醒来总归要吃东西，你去园子里摘把小青菜，碗橱里还有一点肉，给娃娃煮碗青菜肉粥吧，补补营养…”
牛大山喜不胜喜，完全没有意见。
［媳妇，要不要去二嫂家借身娃娃的衣服，现做来不及，玲玲的衣服娃娃应该能穿。］
林小霞一拍脑门，她还真忘了这事儿，不过去二嫂家借衣服，就算二嫂面上愿意借，心里肯定不乐意的。
借衣服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等会我把我的衣服改改，娃娃先将就着穿，哪天上集市的时候再扯些新布给娃娃做衣服…”
“也不着急这两天。”
牛大山听罢，没有多想，在他看来，玲玲的有些衣服都是媳妇做的，借身衣裳是很容易的事。
媳妇不愿意借算了。
“婶子，婶子…”
“哎，在家呢。”
“兰妮，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林小霞转头，门口站着药婆婆家的兰妮。
“婶子，你们走的太急，娃娃的东西忘了拿了…”兰妮手里拿着娃娃兽皮。
“这…”林小霞看向牛大山，兰妮手里拿的是一些皮草，揉制得不错，拿到集市上去能换不少钱，富人家喜欢这些东西，大山以往打猎也会弄一些皮毛去卖，价钱比肉还贵嘞。
牛大山自是认出这是娃娃身上惯穿的兽皮，冲媳妇点了点头：是娃娃的。
“那可真是谢谢兰妮了，还专门跑一趟，快进来，婶子冲碗红糖水润润喉…”
“婶子，不了，婆婆那还有事呢，我得赶快回去…”兰妮摆摆手。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红糖水马上就冲好，耽误不了你什么事儿，喝点再走…”
林小霞一把拉过兰妮的手，拉着就往屋里走。
兰妮拗不过，半推半就的随着婶子进屋。
兽皮放在堂屋的桌上，林小霞麻利的倒水，又从柜里拿出红糖罐子，看一眼端坐在堂屋的兰妮，狠了狠心闭眼舀上两大勺红糖倒入茶缸中，筷子搅和搅和。
橙黄的一片，糖水香味扑鼻。
“来，兰妮尝尝，看甜不甜，要是不甜婶子再搁点糖进去…”
兰妮轻轻地抿一口，齁甜。
“婶子，甜得很！”
林小霞扯张小板凳坐在一旁，笑眯眯道：“娃娃身上穿的衣服是兰妮你的吧，过几天婶子把衣服洗干净了给你送过去…”
衣服料子摸着厚实，一看就不便宜。
“娃娃遭了那么大的罪，衣服也不值几个钱，就送给娃娃了…”
林小霞心里眯甜的，嘴上却说：“哪能要你的衣服，多少钱婶子给你买了…”
“婶子这不是磕碜我吗，快收起钱来，说些见外话…”
“可真是谢谢兰妮了，你看你，别光顾着说话，快喝糖水…”
“嗳。”
喝完糖水，兰妮就要走了，再不走，她不确定婶子是不是还要再给她倒，实在喝不下，甜的喉咙里发腻，也不知道婶子到底倒了多少糖。
“兰妮，有空来玩啊…”
“知道的，婶子！”兰妮摆摆手，笑盈盈道。
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声音随风飘来。
“瞧瞧人家这行事做派，谁能相信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
林小霞啧啧称奇，药婆婆好本事，一挑就挑了这么一个伶俐的姑娘，转眼想到药婆婆的特殊…
“啊啊啊啊…”
［羡慕了？以后我们家的娃也会长成这样的。］
“才不呢，娃娃以后乐意长成什么样就长成什么样…”
不过现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幻想一下倒是挺痛快。
“行了行了，快去园里摘菜吧，娃娃应该也快醒了…”
［菜摘回来了。］牛大山指了指外面石桌上的小菜，嫩生生的，根上还粘着泥土。
“摘回来不会择了洗啊，什么都要等着我来说…”
牛大山摸摸鼻子，默默转头去择菜。
林小霞扭身转进堂屋，拿起桌上的兽衣摸了摸，光滑柔软，轻手轻脚的进屋里，给兽皮锁在衣柜里的最底层。
这算得上他们家目前最值钱的东西了，而且还是娃娃的东西，万万不能丢的。
偏头瞅一眼睡得正香的娃娃，嘴角勾了勾，出门去。
来到灶房，熬粥。
娃娃睁开眼睛，她又换地方了。
两脚兽到底有多少巢穴，一路看过来，好多巢穴，一个挨一个。
他们不怕走错吗，看着都一模一样。
而且看样子这个巢穴才是之前在山里遇到的两脚兽的巢穴。
布置的倒是清爽干净，深蓝色的蚊帐围着床，放下来床里密不透风的黑，娃娃掀开一角帐子。
正对着床的是一扇窗户，窗户半支着，窗台边上竹筒里插着一枝花，粉嫩的花瓣上点缀着晶莹的水珠，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床脚不远处立着一个的柜子，柜子面上贴着花花绿绿的东西，娃娃不知道是什么，刚刚两脚兽进来打开柜子就把她的兽皮放到里头去。
在最下面，她看到了。
床头的位置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小东西。
娃娃抬眼看向门的位置，目前看来两脚兽不会进来。
缓缓吐一口气，她不知道两脚兽把她抓来又好好待着是什么意思，脑子本来转的不快，还要思考这些东西。
心累，比打猎累。
娃娃努力睁着眼，可一晚没睡加上伤势的严重，身体困顿，眼皮止不住的往下耷拉。
熬着熬着，不知不觉的睡过去。
早上到中午，娃娃睡得沉，林小霞的肉粥熬好，上面一层油汪汪的米油，大米煮的烂开花，勺子一盛黏糊糊的。
林小霞跟牛大山平常吃饭都只吃苞米饭，或者说寨子里的人都只吃苞米饭，大米饭是难得吃一回，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参点在苞米饭中。
“大山，娃娃怎么还没醒啊？”林小霞有些担忧，望了许多次，人是沉沉的睡着，有呼吸，胸口还起伏。
［药婆婆说没事，到了时间她会自己醒，不着急。］
牛大山坐在石凳上，手拿着刀在削竹子，家里的背篓背玉米坏掉了，得重新编一个。
自己编的虽然不美观，但是它不费钱，能使用就行。
“你去给李老二家说做床的事没？”
牛大山点头，说了。
［最快也得半个月才打好。］
“也行，今天晚上你就睡另一间屋，将就将就…”
牛大山傻眼，放下手中的刀：［咱家的床够三个人睡，够宽够大。］
“你没听大嫂说过吗，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娃娃一看就**岁了，是个大姑娘家，你好意思。”
家里大嫂是文化人，讲究多，耳濡目染的林小霞也晓得不少。
文化人说的总归没错，比他们这些大老粗懂得多。
牛大山勉强被说服。
“幺婶，幺婶在家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大嫂啊，在家的，快进来坐…”林小霞端出一条板凳。
“寨子里都说你们捡了个娃娃，是准备要养了吗？”
林小霞跟牛大山对视一眼，点点头：“是的，这孩子看着可怜，又没人要，我们也缺个孩子在膝下，家里冷清的，有个娃儿也热闹些…”
“也是，养个娃好些，热闹点。”大嫂表示赞同，递过手里的衣物：
“这是我家阿酒的衣服，也不知道这娃多大了，能不能穿，特意做大了些，阿酒穿过的幺婶不要嫌弃…”
大嫂家有三个娃，大娃牛林木，今年8岁，二娃牛林俊7岁，幺女牛林酒5岁。
“大嫂说的什么话，哪里会嫌弃，高兴都来不及…”
林小霞接过衣服，稍微翻了翻，比划一下，料子一般，就平常穿的，看着是够。
“哟，大嫂也在这啊…”
“二嫂也来了，快坐快坐…”
林小霞抬头一看，二嫂推门而入，手里也拿着几件衣服。
“看来大嫂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娃娃刚来也没什么衣服，我收了身玲玲的衣服…”二嫂笑着说。
“你们俩，真是太客气了…”
“……”
屋外声音响亮，娃娃睡不安生，烦躁的睁开眼。
也不知道外面在说什么，乐得哈哈笑。
两脚兽忒多。
娃娃扯开蚊帐，从昨天到现在她只喝了一肚血再加一碗粥，肚子早已饿的扁扁的。
“对了，幺婶，既然你们要养娃娃，那最好到镇上派出所去登记一下，让娃娃记在你们的名下，法律上才承认这娃是你们的娃…”
“啊？”林小霞完全没想过这一回事，或者说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里头要啥手续吗？我跟大山你是晓得的，对这些一抹黑。”
“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哪天去问问吧，也不急这一时。”
大嫂就像家的主心骨，林小霞就佩服这种文化人，啥都明白，有底气，能来事。
“好好好，到时候就麻烦大嫂我一块去，不然派出所朝哪开我都不知道…”
农家人对官家人的怕是在骨子里的，听到要去派出所，林小霞心里直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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