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哎,千盼万盼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媒人殷勤得很,三轮车还没停稳呢,就挨个将车上的人扶了下来。
要不说她能当媒婆呢,先夸了陈玉芬显年轻,又夸了袁荷气色好,就连陪同的罗招娣和袁蔓也说看着像亲姐俩。
那张巧嘴一张一合的,可比百灵鸟叫得还好听呢。
“早上吃了不?”
媒人将陈征手里的篮子拿来,从里面摸出了几个鸡蛋,“小陈惦记着你们呀,一早就在拿着煮鸡蛋搁村口这儿守着,说是要亲自迎一迎未来的丈人爹!”
媒人穿了一身红,圆润的身材一看就是享福的命,手腕上的那枚银镯子擦得锃亮,几乎快要嵌到她的皮肉里去了。
还不等陈玉芬和袁大兴开口呢,就被媒人递来的两颗剥好的鸡蛋堵上了嘴。
这也太会来事儿了!
“别愣着了,快叫人呀?”
这边刚把鸡蛋塞给陈玉芬,扭头就催促着陈征道。
陈征恭敬地冲着二人鞠了个躬:“叔好,婶好,麻烦您二老跑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
余光看向他们身旁的袁荷,两人的目光相触,还没来得及腻歪一会呢,就又不自觉地落在了站在最后面的袁蔓身上。
看到袁蔓的脸蛋儿,陈征的眼神里倏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不,不对,不是惊讶,而是惊喜。
袁荷长得已经很好看了,但袁蔓明显更胜一筹。
袁蔓今天出门没怎么收拾,只用清水洗了一把脸,身上的衣裳穿了好几天,都该洗了。
不成想,即便是这样邋遢的模样,还是引起了陈征的注意。
袁蔓天生了一张俊俏的瓜子脸,因为身子弱,她不曾下地干过活,所以皮肤要比袁荷白了许多,没被太阳晒过的脸颊粉扑扑的,很是水灵。
朱唇贝齿、明眸皓目,如同一只精致的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去疼爱。
袁蔓将碎发理到耳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避免着他的目光。
看来这人不仅有病,一双眼睛也是脏得很啊!
跟着媒人进了清水村,那唯一盖着一幢二层砖房的院子就是陈家的。
看到砖房外贴着的白瓷砖,陈玉芬夫妻俩惊得俩眼珠子睁得老大。
阔啊!
只听说陈家有钱,却没想到竟这么有钱!
进门时,陈家二老正在各自忙活着。陈母跟着大儿媳在厨房里洗菜,中午要吃的那块腊肉已经切好放在盘子里了,陈父和大儿子在收拾院子里的杂物,没用的物什全都拉到了旁边那间杂物房。
“哎呦!我的嫂子,第一次见面儿,你咋能围着围裙哩?”
媒人似是到了自己家一样,走进厨房将陈母拉了出来。顺手解下她身上的那条围裙,向陈玉芬他们介绍道:“这是陈征她娘,从前是叉河村的,离你们村可近了!”
都不是第一次办喜事了,双方父母也没那么拘谨,相互问了声好后便招呼着进屋去坐。
快到晌午了,屋里头容易热,陈家那一台电风扇倒是把屋里吹得凉飕飕的,空气里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香气。
外面的事交给了陈征的大哥和大嫂忙活,屋里,长辈们被媒人三言两语地带着,也开始说起了今天的要紧事。
“小荷和小征这俩孩子都挺好的,瞧,俩人坐一块多般配啊!”
被两边的长辈瞧着,袁荷害羞地垂下了头,双手搓着一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身边的陈征坐在椅子上时,双手搭在膝盖上,模样很是板正,只是时不时抖着的腿,还有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贪婪。
他并不像未开情窦的袁荷那样羞赧,更像是情场上得意的老手。
“聊得也有好些日子了,你们自个感觉咋样?”媒人又问道。
“挺,挺好的。”
被她这么一问,袁荷的脸颊更红了,娇艳欲滴,好似树上的红苹果。
“小荷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这时候,陈征倏地握住了她的手,向长辈保证道:“叔,婶,你们放心,要是结了婚,我肯定会对小荷好的。”
一点点将指缝分开,然后交叉叠在一起,陈征很是主动,袁荷则任由他与自己十指相扣,也不挣扎,只是幸福地抿了下唇。
正保证着呢,他突然快速瞟了一眼袁蔓,又立刻收了回去,像是上课思想跑神的学生一样,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开了个小差。
但,袁蔓注意到了。
“小荷啊,咱们家的情况,你赵姨也跟你说了。”喝了口杯子里的茶,陈父慢吞吞地说道,像是老干部发表讲话一样,“我和小征在南方干工程,一年到头也在家不了几天。你婶子年龄大了,你大哥二哥他们有孩子要带、有地要干,不能常来陪着,等你以后进门儿啊,得多照顾着点你婶子。”
“放心,咱家也不会叫你吃苦,等你嫁过来啊,就跟你婶子俩人搬到城里住,日子也能过得松快点。”
这几个月他们没接工程,说是陈征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耽误了以后,这才回来找人来说媒。
不用干活,有钞票拿,有大房子住,丈夫不回家,只需要照顾一位身体健康的婆婆……这日子未免也太得劲了吧!
别说袁荷了,一旁的媒人那眼睛都冒着光呢。
陈玉芬:“我家小荷懂事得很,有她在啊,肯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商量两人的结婚的事没想象中那么难,既然两人都点了头,那就按照规矩走就是,说话的功夫就聊得差不多了。
八月份结婚,彩礼是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还有二百八十八块钱,酒席就在清水村办十桌,基本也没什么别的了。
就是结婚证的事儿需要村里挑个好日子去办,这事儿就交在了罗招娣手里。
说是自由恋爱,可一旁的袁蔓却觉得这和包办婚姻没差多少。
认识不到半年就结婚,真能了解对方的人品吗?
不过这个时代的婚姻大多就是这样,能彼此看对眼自由恋爱的是凤毛麟角,大多数还是靠着父母和媒人的一句话。
“爹,娘,可以吃饭啦。”
陈家大嫂摘下身上的围裙,从厨房出来时,连带着把饭菜的香味也带了出来。
陈大哥将两张木桌拼在一起,依次将几只盛着硬菜的搪瓷碗摆在了中间,一边给桌子上的杯子里倒水,一边张罗着大家坐下。
“嘶……!”
陈征坐下时似是碰到了哪里,疼得他嘴角一抽,弯着的大腿迟迟没有坐下来。
“没事儿吧?”袁荷关心道。
“没事,”陈征缓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就是前两天大腿蹭破皮了,裤子刮着有点疼。”
饭桌上,陈父聊着不少工地上的趣事,陈征也偶尔应和着。
村子里的家长里短听得多了没意思,聊起小两口结婚后的事又显得有些正经,倒不如听他们讲讲南方的大城市,也算是长见识了。
“南方那边的海鲜大呦,而且啥都能吃,虾也比咱这儿的大!”
“空调知道不?一开整个屋子就凉了,可比风扇凉快多了!”
“我们盖楼的时候,还有电梯,就是你一按,直接就上去了,几层楼那么高,一眨眼就到顶了。”
……
比起从小在村里长大的陈母、陈老大,陈父和陈征宛如时代的弄潮儿,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聊起这些时,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仿佛自己就是在大城市生活的一份子,以至于看到他们一双双没见过世面的目光时,不经意间还会透漏几分嫌弃。
“要不,你这次也带上老大老二去干活吧,”陈母提议道,“当年他俩得留下种地,现在地里活没那么多了,就让他们也跟你出去见见世面!”
提起让另外两个儿子跟着一起出去,陈父顿然没了刚才的神气,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淡淡地说:“工地上的门道得好些日子学,现在去就是纯吃苦,累得很,挣不着啥大钱了,还不如留在村里干活。”
“也是,他的腰不老好,万一去工地上累伤了又得花钱。”老大媳妇一边应和,一边替一旁的陈老大拍了拍他的腰。
吃得差不多了,袁蔓站起来朝外面的厨房走去,“我去盛碗汤。”
陈征:“小荷,也给你盛一碗吧?”
“嗯。”
来到厨房里,袁蔓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学医的,看不出陈征得了什么病,但抛开生病的事不说,光从他看自己时的眼神就能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不止是他,那个当爹的也不是啥好人。
倒是陈老大,估计是没有见过外头的花花世界,所以还保留着庄稼汉的老实。
眼看他们的婚事要定下来了,可怎么让袁荷和陈玉芬知道他有病的事呢?
袁蔓弯下腰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番茄汤,里面打了几个鸡蛋还有一些肉末和香菜,不用炖很久就能熬出一股鲜香的滋味。
端起碗准备离开时,抬头就看到陈征正拿着两只碗站在自己一旁。
他没说话,而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似乎稍微高一些就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你是小荷的堂妹?”
袁蔓“嗯”了一声,下意识调整了领子。
“谈对象了吗?”
袁蔓没说话,而是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看你也挺大了,该找个人嫁了。”
陈征好像会变脸,刚才在堂屋还是一本正经的好男人,此刻虽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行为,但他的语气、眼神,分明是在打量一样猎物。
尤其是那个“大”字。
袁蔓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什么都没明着做,可十分惹人讨厌。
袁蔓正要将手里汤勺放下,他却伸手接了过去,“给我吧。”
陈征故意碰了下她的手,指腹甚至还贪婪地蹭了下她的手背!
流氓!
袁蔓也不惯着他,故作手滑,索性将手里那碗汤倒在了他身上,尤其对准了他那条蹭上的大腿。
“啊!!!”
还冒着热气的汤顺着他的小腹流到了大腿上,一层薄薄的裤子怎么能挡住这滚烫的温度。
疼痛在双腿蔓延,疼得他“咕咚”一下仰躺在了地上。
双手向外拉扯着裤子,努力避免着沾了汤汁的裤子和皮肤接触。
袁蔓:……
不会是要讹上自己吧。
只是区区的烫伤而已,至于疼得五官都扭曲变了形吗?
而且,那受伤的部位,好像并不是大腿吧。
“咋了?发生啥了?”
听到厨房的动静,众人纷纷从堂屋跑了过来。
看到陈征疼得躺在地上,还有旁边那只空了的碗,陈母皱了下眉,凑上前想把他扶起来,“哎呀,不就是汤撒了嘛,娇气!”
以为他只是被烫了一下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直到瞥见他那条被汤弄湿了的裤子,还有他尽力扯着的那一块上挂着的蛋花和香菜,陈母才变得紧张起来,“呀!咋洒到这儿了?”
被汤烫一下不是大事,但那个地方,可关系到她能不能抱上第三个孙子啊!
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光是这么一会的功夫,陈征的额头上就疼出了冷汗。
疼痛似乎还在持续,两条腿每动一下,都会疼得他嘴角抽搐。
“要不去卫生所瞧瞧吧,可别伤到哪了!”陈玉芬焦急地说道。
陈老大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的手臂搭在了肩膀上,“走,我扛着你。”
正要扶起他出去时,陈征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别,别去……”
卖个关子,猜猜看这男人是有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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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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