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舒起了个大早,今天要去看爷爷。
他先去楼下饭店拿了汤,这家店吃得久了,已经成了他的食堂,偶尔还会帮忙做个大菜,煲个凉汤什么的,以备临时待客之需。
这一次的鱼胶汤,是卞舒自己挑的材料,煲出来的汤又胶又白。
这汤虽然嘌呤高,对伤口恢复很好,很适合爷爷术后。
来到病房,没见着人,正要打电话,门开了,一身病号服的爷爷打外头走了进来。
卞启正六十多岁,身材高大,长期养尊处优,人稍显富态。
他一边进来一边还在打手机,瞅见卞舒用手示意了一下,就继续聊电话。
卞舒也知道,爷爷一向对公司上心,又不满意卞舒他爹和二叔的业务能力,住个院还是会用电话统筹部署业务。
卞启正嘱咐最后两句,就挂了电话,来到他跟前,“来了。”
卞舒应了一声。
“你别瞪我,我又不是老的动不了了,医生让我多走动走动。”卞启正说完,看了一眼卞舒带来的保温瓶,“又是汤?”
卞舒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
卞启正瞪着眼睛看他,半晌后无奈坐了下来,“住个院嘴巴淡出鸟了。”
“糖尿病好了?”
卞舒故意问他。
卞启正顿时卡住了,捧起汤豌只管看。
在卞舒看来,卞启正有点‘老不正经’,即便如此,人穿着病号服也挡不住依旧是个老帅哥,气宇轩昂的,怪不得住个院也能谈个恋爱。
卞启手里的碗对光摇晃了一下,“这么点儿大的鱼胶,大孙子,你的孝心忒小了点。”
卞舒没接话,拆开筷子,递了过去,“喝汤。”
卞舒自力更生,钱赚得不多,鱼胶虽然买的小,却也是用心挑的,何况鱼胶无论大小,氨基酸和胶原蛋白都一样,他知道卞启嘴上的嫌弃只是故意寻他开心。
“说到孝心,你叔叔昨儿来过。”卞启正嘴里嚼着鱼胶,还闲不住地咕哝着,“说我为老不尊,说你岳姨居心不良……你怎么看?”
“我管不着。”卞舒实话实说。
卞启正一下乐了,“还是你最得我心,我都要入土的人了,能开心开心不挺好,不像你爹和你叔,小时候不听话,大了还想着限制他们老子……”
别看卞启正刚做完手术,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卞舒没吭声,他太了解他爷爷了,他爷爷有一项技能炉火纯青:自个儿生气,然后再把自个儿哄好。
“好在公司还在我手里,否则泡妞都被管死了。”果然,卞启正又沾沾自喜起来。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心思说到明面上,在孙子面前毫不避讳,话说得没大没小,还真有点‘为老不尊’。
这样的人居然是卞氏集团的董事长,说出去谁信。
“你这两天在忙什么?”卞启正的关注点忽然转到卞舒身上。
卞舒没想好怎么开口。
“连我都瞒。”卞启正大手一挥,“大孙子,来都来了,给你爷爷泡茶。”
这里是VIP病房,无人打扰,卞启正的茶具茶叶也备着,条件都是现成的。
打小跟在爷爷这只老茶虫身边,卞舒耳濡目染下,茶艺有一定的水平……温壶、置茶、烧水、醒茶……动作连贯而优雅。
看着卞舒操作得有板有眼,卞启一边乐一边直奔主题,“听唐予阳说,你去找商聿了?”
唐予阳这个大喇叭,什么时候和他爷爷聊到一块去了?
希望他没漏太多。
卞舒问,“他都说了什么?”
“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都是有关商聿的。”卞启正神色忽然古怪起来,“最后还来了句什么什么进不了公司还可以进卧室……”
“他胡说八道。”
卞舒适时打住了话头,生怕继续问下去,爷爷还会说出什么令人羞耻的答案。
唐予阳的天马行空加上爷爷的浮想联翩,总能让人惊世骇俗。
烫壶、夹茶、注水……然后给爷爷面前的茶杯倒上一杯。
卞启拿茶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第一泡火候不够。”放下茶杯,问他,“你想要找商聿报仇?”
卞舒并不否认,“他背刺您。”
“我知道你孝顺。”卞启正直来直去,“可你不是他对手。”
“没试过怎么知道。”卞舒抬了抬下巴,少有地露出不服气的模样。
“你呀,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卞启正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开始是不是还想着打人家一顿?”
真是亲爷孙,脑回路都一样。
卞舒掀了掀眼皮,不意外被猜中,“没打。”
“没打是对的,你性子太直,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打回去,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优势。”卞启正忽然停了话,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优势这个词用得不错。”
这人,就爱表扬自己。
卞舒泡了第二壶,倒上一杯,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这一次直接问,“对付商聿,您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卞启正回答得干脆,说着伸手来拿杯子。
卞舒的手往后递了递。
“哎哟,还不高兴了。”卞启正也不生气,“大孙子,你听着,商聿这人,我见过两次,以我几十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说——我看不透他,人嘛,谁没个贪嗔痴,一个人只要有**就能把控,可是他,我瞅不明白。”
卞舒有点挫败,“那我换个问法,怎么才能击败一个人?”
“这个话题可有趣儿多了,击败一个人最好就是打击他的信心,让他一蹶不振,再没办法翻身,不过,大孙子呀,知道你争强好胜,爷爷得劝劝你,得长点心眼,跟人比什么都不要在对方擅长的领域里比,这叫自知之明。”爷爷的笑容透着老谋深算,“自知之明可是大智慧呀,可惜现在太多人不懂这个词。”
卞舒安静听着,伸手把茶杯递到卞启正跟前。
他知道他爷爷憋不住话。
果然,卞启正接过茶杯却没喝,干瞪眼等了几秒,忍不住开口询问,“就不再多问两句?”
卞舒挑挑眉,“嗯?”
卞启正顿时有些激气,“怎么就不问了呢——我给你说呀,自知之明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要清楚自身的优势,了解自个儿擅长什么。”说到这儿,他端起杯子细细品茶。
爷爷的话点到为止,卞舒却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在擅长的领域去打败对手。
之前他是陷入了思维误区,嘴里喃喃道,“原来除了a和b,还有planc。”
“什么扑街谁?”卞启正没明白。
扑街谁?
planc!
卞舒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好,那你再多问问。”卞启正提出要求,还忍不住埋怨,“卞家的崽子怎么就没一个好学的。”
卞舒想了想,“怎么才能要人输得心服口服? ”
“心服口服?”卞启正笑了,“这个词儿得看第一个字,讲究一个‘心’。”
卞舒停了动作,认真听。
卞启正见状一下提起了兴致,“所谓心服口服,从心而发,从心而动,得有心眼子,甚至得心力交瘁,才会心想事成,心悦诚服。”
卞舒板起脸,“说人话。”
“你这个小家伙,怎么就没点耐心,这脾气到底像谁呢。”卞启正咕哝了几句,继续解释,“就像是钓鱼,得有饵,有了饵,鱼就会心甘情愿上钩,全心全意跟个杆子斗,这都输了,那不得心服口服,甘心被当道菜。”
卞舒沉默了几秒,问他,“就是赌呗?”
卞启正没正面回答,又喝了一口茶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第二泡虽然淡了点,火候比头先那杯好多了。”
还不是因为说了一大段没什么营养的话,以至于茶泡的时间久了点。
卞舒消化了一阵儿,忽然出言询问,“是不是因为那句话?”
“哪句话?”卞启正眨了眨眼。
卞舒板着脸,声音跟背书一样,“永远不要和白痴争辩,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同一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这句话和爷爷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哦,有这句吗?”卞启正故作姿态地满脸疑问。
卞舒面无表情地接过卞启正手里的杯子。
喝他的汤,喝他的茶,还暗喻讽刺他。
有没有天理。
当天,卞舒再次找到唐予阳,一见面就语出惊人,“我要约商聿在游戏中比一场。”
唐予阳先是愣了一下,忽然惊喜起来,“我明白了,你是觉得现实中拉不下这个脸,所以先来个网恋钓钓他的胃口——我的宝,你可算是开窍了。”
“不。”卞舒打消他的胡思乱想,“就赌输赢。”
其实,卞舒确有避开现实中见真人的打算,毕竟商聿身上那奇特的香味完全能硬控他好几秒。
“啊,这有什么意思。”唐予阳兴趣索然,“依我说,这还不如planb呢。”
“我赢了,就让他心甘情愿吐出报价。”
“卡卡,你这想法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唐予阳满脸的疑惑不解,“商聿可是商圈新晋脑商在线第一人,没这么缺心眼吧,再说,他身为总裁,工作上的事儿也不能儿戏呀。”
脑商?!
卞舒看了他一眼,“我会给出相应的诱饵。”
“什么诱饵这么牛逼?”
卞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唐予阳反应了一下,下一刻他猛地发出一声尖叫,迅速抱住了卞舒,“宝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能想开,我就说嘛,我始终觉得你和我有姐妹缘分……”
卞舒没有搭话,只是推开唐予阳,默默地往后坐远。
全身上下都在显示着抗拒。
“卡卡,你不用担心,做姐妹挺好的——”唐予阳双手合十举在胸前,眼睛一眨一眨的,“何况你的男人可是商聿,他鼻子那么挺,肯定技术不差……”
“闭嘴。”卞舒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事情还没个定数。”
商聿那只狐狸未必会咬钩!
至于商聿拒绝的假设,两人想都没想,依旧是沿袭了一贯的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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