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又漫不经心地质问,让苏在景理智渐渐回笼。
她从惊吓中回神。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游乐场禁止宠物入内,不可能有狗。
是自己看错了。
苏在景这会尴尬的不行,头都不敢回。
更不敢去看那人的脸色。
她没跟任何人提过自己有夜盲症的事。
虽不严重。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一到暗的地方,就很容易把人幻视成狗。
偏偏狗又是她最害怕的动物之一。
苏在景挣扎几秒。
索性闭上眼,深呼吸。
动作熟练的转身,看都不看的鞠躬道歉:“对不起,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栗色的丸子头,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的来回晃了两下。
良久。
她没听到,她误伤的无辜路人发出的一个音节。
气氛微妙。
苏在景忐忑的挺起腰。
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单纯又懵懂的眼睛。
不等她看清小正太的脸,问他“怎么了”,身边的逢佳时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旱地拔葱似的把她薅起来。
攥着她的手,使劲晃。
她疼得想抽出来,但逢佳时不知道哪来的劲,死拽着她不松手。
挣扎几下后,苏在景赶在手关节错位前,放弃了。
任由逢佳时把她的手当面团一样揉搓。
苏在景:“怎么了?”
“我觉得,老祖宗说的话有道理。”逢佳时在她耳边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苏在景:“?”
脸上明显挂着一副,你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的表情。
逢佳时完全不在意苏在景的反应。
朝前面站在阴影处的男人抬了抬下巴,继续说:“不能背后说人,哪怕说的不是坏话。”
她一脸问号的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
四五米外的路灯下。
只有个一身黑的男人,单手插兜而立。
苏在景看不太清。
眯了眯眼,往前走了两步。
“哗”的一下,烟火在空中绽放,驱散了角落里的黑暗。
修长挺拔的身形忽隐忽现,身后的影子融于夜色。
清冷淡漠的茶色眼眸,晦暗不明的盯着她。
却又不像在看她。
前不久才讨论过的人。
此时,就站在不远处。
空中绽放的烟火落幕前一秒,下一个烟火再次腾空,续上了这份明亮。
傅哲慵懒又散漫的迈着长腿。
“抱歉,”苏在景当机立断,不着痕迹的后退,“真不是有意冒犯的。”
男人额前的碎发有些长,遮住了些许眉眼,随着他的平稳的步伐,轻扫微微上挑的眼尾。
耳骨处的黑色耳钉,看起来危险又矜贵。
男人定在她一步之外,眉梢一挑,先往她腿上若有似无地扫了眼。
才慢悠悠地看她,明显不想他被当成“狗”的事,就这么翻篇。
傅哲语调听不出喜怒:“那就是故意的了。”
苏在景嘴角抽了一下。
我???
服……
苏在景否认:“也不是。”
而后沉默。
男人抱着手臂,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小的压迫感。
苏在景顿时觉得,现在的场景。
自己特别像放在烤架上,任人拿捏的鱼。
一个不留神,就交代了。
但她也不能到处宣扬自己眼神不好。
这才是纯纯有毛病。
正在她绞尽脑汁,在想一个合理的解释时。
一道稚嫩的声音,把她从水深火热的炙烤架上救了下来。
"漂亮姐姐。”
粉雕玉琢的小正太举着棉花糖,用短胖的小手戳了戳她的腿。
苏在景像看到救星一样。
顿时,弯了弯圆又媚的狐狸眼“嗯”了声。
“我见过你!"
小正太扬着肉嘟嘟的小脸,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
苏在景看清眼前小男孩长相的瞬间,大脑空了一秒。
根本没注意听小男孩说了什么。
接着头像装了弹簧似的,弹起来,看向傅哲。
而后再度低头。
眼前的孩子,眉眼间与面前的男人有六七分像。
活像个缩小版的傅哲。
蓦地,又想到逢佳时在来的路上,跟她说的那些话。
——“八卦通说,傅哲有孩子了。”
——“孩子看起来有五六岁。”
“我……”小男孩眨着大眼睛,还想继续说什么。
刚开了个头,就被身后的男人打断了。
“傅明朗。”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不容抗拒,“过来。”
闻言,傅明朗瘪了瘪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哒哒跑了过去。
还不忘往男人腿上抡了两拳。
男人手一伸,轻易制住短胳膊短腿的小豆丁。
像突然失了兴师问罪的兴致,拎着傅明朗,也不等狡辩,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待下去,转身就走。
小男孩似乎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一步三回头,走得慢吞吞的。
孩子姓傅,五六岁。
又跟傅哲长得很像。
姓氏、年龄、长相。
她所知道的有限的信息,那个孩子都对得上。
望着男人牵着小正太的手,笔直修长的长腿配合着他的步调,走得又慢又缓,丝毫不见烦躁的背影。
俨然一副好父亲的样子。
直到两人消失在小路尽头,苏在景才收回目光。
八卦通的八卦,准了一次。
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有点闷。
烟火表演落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岔路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苏在景甩了下头,挎着逢佳时,到不远处的极速飞车排队。
过山车落锁,工作人员讲解安全手册。
苏在景双手握着身前,散发着腥锈味的栏杆。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傅哲的场景。
那时候是高二,她们班上体育课。
体委带着跑了几圈,又做了套热身活动后,老师就原地解散,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她本来穿过教学楼,打算去买水,却被同班几个老师都不敢惹的男生拉进厕所。
在他们反锁厕所,把她逼到角落,开始拉扯她时,门从外面被踹开。
她没有抬头。
除了反抗,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的动作。
意料之外的是,这次她到一道含着愤怒和瞧不上的声音响起,质问那些男生在干什么。
那些男生并不怕,反而笑嘻嘻的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苏在景对这种情况很熟悉了,已经不会再对这些人抱任何希望了。
毕竟,她被扣上了杀人英雄女儿的帽子。
所有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都来踩她两脚。
果不其然。
静默过后,她听到同以前一样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毫无波澜的眼神中,愤恨一闪而过。
然而,下一秒。
她看到这群男生的带头人,捂着腹部呻吟,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不出两分钟,那群人一个个都瘫倒在地。
厕所地板上顿时趴满了人,充满哀嚎,骂声不断。
苏在景眼波微动,掀了掀眼皮。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哲的情形。
少年没穿校服,五官还没太张开,精致却不秀气,带着十六七岁的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
白T黑裤,干净清爽,身形挺拔的立在中央,游刃有余的甩了甩手腕。
黑色挎包松垮垮的背在肩上,居高临下的轻蔑眼神,像在看厕所的垃圾桶。
“操”刘俊撑地狼狈地站起来,啐了口,“你他妈算哪根葱,敢打老子。”
刘俊指着傅哲的鼻子,面红耳赤脖子粗,因顾忌着傅哲那一脚,始终不敢上前,“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爸是谁吗,知道附中新建的教学楼谁捐的吗。”
说完,他似乎找到了丢得面子。
甩开搀着他的几个跟班,眯眼威胁,“不想在云安混了就直说。”
却因矮了傅哲一截,嚣张的气焰也矮了大半,更加恼羞成怒,嚷嚷着让少年报上名字。
傅哲懒得给他眼神,抬起手毫不在意的拍开他的手。
锐利的眼神像自带刀子,扫过刘俊的跟班,轻易划开一道口子。
都不用他再出手,挡在她面前的几人,自动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
少年身上有淡淡的的洗衣液味,冲淡了厕所混着各种味道的腥臊。
站近了她才发现,少年高高瘦瘦的。
苏在景在短暂的惊讶后,是归于死寂的平静。
刘俊缓过神来,跟班的举动让他颜面扫地。
不甘示弱的对上少年的目光。
少年身高腿长,气场极强,看不出一丝好欺负的样子。
慌乱下,刘俊不由得率先移开了视线,嘴上却依旧在叫嚣。
见少年不还嘴,还洋洋自得,挑了下少年的包带:“看你这样,没有校服是新来的吧。”
他勾了勾手,“只要你让老子揍爽了,以后不再多管闲事,云安附中你就还混得下去,云安市你爸妈也能好好的待下去。”
“是吗?”傅哲冷笑了声,转过身往左跨了一步,完全遮挡住她,把她护在身后。
接着,她就听到傅哲很无所谓地说:“你大可试试。”
傅哲及其敷衍的“啊”了声,“还有。”
他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认真又散漫道:“如果你爹不会管教儿子,我不介意替他教教你——”
“——怎、么、当、个、人。”
那时,是她被骚扰侵犯那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站出来,把她护在身后。
少年不太宽阔的背影却充满了安全感,印在她内心深处。
傅哲很不屑地说:“只会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她在傅哲身后,看不到刘俊的表情。
只知道他不甘心的踹门走了。
脚步声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后,少年再度转身。
光似乎也格外偏爱他,跟着他转动。
傅哲询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没事吧?需要告诉老师吗?”
苏在景那时候,不想让唯一肯站出来帮她的人惹上麻烦。
也习惯性的竖起一身的刺,看也没看,冷冷地撂下句“多管闲事。”,也走了。
等再见到傅哲,就是在教室。
班主任何蕊清把书放在讲台上,拍了拍黑板,“一个个的都听不见打上课铃了。”
乱哄哄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何蕊清双手撑在讲台上,底下又骚动开来,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
何蕊清不得不又使劲拍讲台,“安静。”
“傅哲,你进来吧。”
苏在景原本没有兴趣,就连女生此起彼伏的激动都没能勾起她的兴趣,一直安静的低头看书。
直到少年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时,瞳孔一缩,目光才从书本上移开。
看向讲台上。
少年同样也看到了她。
对视几秒后,她只当没看见,事不关己的低下头,继续看书。
“先坐那吧,”何蕊清指了指教室仅剩的空位,又补充了句,“等着后面根据考试情况再给你重新安排。”
“好了,开始上课。”
何蕊清指的方向是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
苏在景身边的空位。
也是整个教室,唯一的空位。
傅哲乖顺的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眉眼清冷,桀骜不驯的气质敛了打半,丝毫不见在厕所一挑五,还不落下风的狠戾。
不到一分钟,给傅哲腾地方的功夫。
苏在景敏感地察觉她收到了班里,各个方位女生投来的几十记眼刀。
她抿了抿嘴,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傅哲拉开椅子还没坐下。
苏在景就往里挪了挪,几乎贴着墙根。
这举动落在傅哲眼里,就变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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