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娘的确不在杨府。”
晌午时分,谢琼从杨府回到上清园。
“我命人抓了她院中一名婢女,婢女说她昨日考完试根本没有回家。”
“哦,没回家,那她能去哪儿呢?”朱晏的心情看上去比清晨的时候好了不少,把玩着谢琼交还回去的玉牌,双眸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家在阙都明里暗里的产业不知凡几,她若是想躲,一时半刻也难以将人找出来。”谢琼道,“所以我并未派人去搜。”
“她既然不敢露面,就说明心虚,害怕孤找上她。”朱晏道,“那些宅子田庄保不了她,她要是聪明,就该知道去找谁求助。”
“殿下的意思是?”
“阿滢。”
“殿下请吩咐。”
“从黑甲卫中挑出四名女子,随孤一起入宫。”
……
朱晏入宫后,直奔两仪殿,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殿前。
贵妃杨紫华亲自出来迎接:“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贵妃可知孤为何而来?”
“自是不知。”杨紫华道,“敢问殿下亲自到访所为何事?”
“孤来找六娘,有些事情要跟她求证,她可在你这里?”
“殿下为何会觉得六娘会在我宫中?”杨紫华容色不变,道,“要寻人也该去家中才是。”
“敢问殿下找六娘是为了何事?”
“原来不在。”朱晏淡淡地重复着杨紫华的回答,又道,“孤找她为了何事,贵妃应当知晓才是。”
“恕妾身愚钝,不知殿下所说是何事。”杨紫华脸上始终挂着端庄的笑。
“昨日千牛卫操场的骑射考核,你也在场,亲眼看见阿茵坠马。”朱晏不疾不徐地说道,“事后孤派人去查,有人说考核开始之前杨家六娘曾出现在马厩。孤找她,就是想问问,这事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
“殿下是怀疑六娘对马匹做了什么吗?”
“是。”
“可是六娘与殿下所说的那位娘子并无仇怨,二人还是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窗,说六娘是凶手,岂非太过离谱?况且六娘现下也不在我这里。”她仍一口咬定,道,“不若我派人回家问问?我也希望殿下尽快将人找到,还我妹妹一个清白。”
朱晏虽坐着,看向杨紫华的目光却像在俯视。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得杨紫华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背部生出冷麻之感。
朱晏忽然笑了。
笑得杨紫华猝不及防。
“殿……”
朱晏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见她轻轻抬手,后方的黑甲卫便径直向着殿门走去。
“拦住她们!”
杨紫华大呵,立即有十几名宫娥与内侍上前阻拦。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她质问朱晏,“这里是内宫,我乃当朝贵妃,殿下纵容下属这么做合适吗?”
四名黑甲卫回头,朱晏没有反应,王滢却对她们轻轻点头。
随即四人再无顾忌,没多久两仪殿前便是一片哀呼,宫娥与内侍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四人强行闯入寝殿。
“来人!”急怒之下,杨紫华再难维持端庄从容的姿态,“有人强闯两仪殿,速请千牛卫来援。”
不多时,黑甲卫便将人从殿内带了出来。
“二姐救我!”
杨蓁蓁奋力踢打,头上的钗环因为剧烈的动作被甩落在地。
“你们住手!”杨紫华跑上前去阻拦,然而黑甲卫根本不留情面,分出两人将其拦住,另外两人迅速将杨蓁蓁拖到了朱晏面前。
“你们放肆!”
“朱河清,谁给你的权利来内宫拿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功当赏,有罪当罚。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孤亲自跟贵妃解释吗?”
“凭借无名小卒的一面之词便要给我妹妹定罪,长公主未免太过霸道。”
“孤并未说一定是她干的,所以才来抓人,带回去审问。”
“你……你敢!”
“孤有何不敢?”
此时两列千牛卫赶到,围在了两仪殿大门口。
“卑职陆从信拜见长公主殿下,拜见贵妃。”
“陆将军来的正好,速速将这几个私闯内宫的贼子拿下!”
陆安明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也不想抬头。他昨日就该告假,今天就该在家养病,不然也不会碰到这档子事。
“还愣着干什么,你耳朵聋了吗?”
这下不想抬头也要抬了,但他看向的却是朱晏:“敢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陆从信只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只要这消息传到圣上耳朵里去,他便能全身而退了。
“孤来拿犯人,怎么,你要拦着?”
“卑职不敢。”
“你身为千牛卫大将军,眼睁睁看着外人强行闯入内宫肆意作为也不管吗?”杨紫华道,“那要你们千牛卫还有何用!”
陆从信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朱晏道:“卑职斗胆请问殿下,所拿何人?犯的又是何罪?为何……为何会到宫里来拿人?”
“所拿之人为杨家六娘杨蓁蓁,贵妃之妹。”王滢道,“她蓄意谋害同窗谢茵,事后为了躲避罪责逃到了宫中,黑甲卫在宫外遍寻不到,殿下只得亲自带着人过来抓人。所谓强闯内宫,乃是贵妃阻拦殿下查案,殿下不得已而为之。此乃事情的前因后果,陆将军,可听明白了?”
“卑职……听明白了。”
陆从信话音未落,杨紫华又开口道:“首先,他们并无证据证明六娘就是凶手。其次,即便是事出有因,强闯内宫也是重罪,两者怎可混为一谈?照律,此四人应立即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陛下呀,圣上啊,您怎么还不来啊?
“陆将军命人堵着门,是要拦着殿下吗?”
“不敢!卑职怎敢冒犯殿下。”
“那就让你们退下。”王滢道。
“陆将军!”杨紫华紧追道,“你可是千牛卫大将军,今日若退,便是尸位素餐,你这大将军的位置还想不想要?”
“长公主殿下,贵妃!”
正在陆从信觉得自己的头皮快要炸开的时候,一道天籁传入耳中,仿若灵丹妙药,瞬间救了他的命。他猛地回头,看向松明的眼神犹如看着救命恩人。
“长公主殿下,贵妃,陛下……召见。”松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腰才能站稳。
……
“求陛下替臣妾做主。”
一见朱昶,杨紫华瞬间梨花带雨,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朱昶去扶她,又见一名黑甲卫与王滢一起将朱晏抬进殿中,弯腰的动作便有些僵硬。
“阿姐。”他缓缓直起身,对松明道,“扶贵妃起来。”
朱晏进来之后,杨蓁蓁也被押了进来。
她的视线与朱昶一经接触,立即瑟缩了一下,双膝跪地颤抖着声音道:“臣……臣女拜见陛下。”
“阿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昶问道。
王滢代朱晏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当真是你背后做的手脚?”朱昶听后冷声问还跪在地上的杨蓁蓁,“朕要听实话,你想好再说。”
“陛下,六娘她……”
“贵妃,朕要问的是她。”
“回……回陛下的话,不是,不是我做的,是他们冤枉我。”杨蓁蓁矢口否认道。
“呵。”朱晏闻言发出冷笑,“孤没那个闲情逸致同你作难。”
“你既说不是你,那你开考之前为何会出现在马厩?考完之后又为何迅速躲进宫中来?”
“我……我没有!”杨蓁蓁不敢看朱晏,但继续否认道,“谁能证明我去过马厩?殿下说有人证,又如何能证明他不是诬告?还有进宫,我进宫只是因为想念二姐,并非是要躲着谁?”
“反倒是殿下,不问青红皂白便强行闯进两仪殿将我捉来,即便是二姐苦苦哀求殿下也不愿意听我分辨半句。求陛下明察,此事到底谁对谁错。”
“当着孤的面往孤身上泼脏水的,你是第一个。”
朱晏并未加重语气,杨蓁蓁却再一次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殿下爱护谢茵,也不能随意冤枉无辜之人。”
朱晏不再理会她,只对朱昶道:“陛下,她既说是别人污蔑她,那就两人带到一处对质,看看到底是谁在撒谎。”
“陛下。”杨紫华立即道,“六娘不过是一弱质女子,如何受得住黑甲卫那百般刑罚。即便她是清白的,届时审问出来的结果也未必是真。”
“贵妃此言,是想说孤会屈打成招?”朱晏哂笑道,“那你来告诉孤,针对她,对孤有什么好处?”
“世人皆知你与我阿耶不合,如今阿耶被逼告老,姑母出宫清修,这些还不够吗?殿下还想……”
“住口!”
杨紫华话没说完,便被朱昶呵斥住。
“贵妃,你失态了。”
“松明。”
“奴婢在。”
“送贵妃回两仪殿。”
“陛下!”杨紫华闻言,却一下子跪倒在地,攥住朱晏的衣袖,哀求道,“陛下,臣妾只有这一个妹妹,即便今日臣妾失宠与陛下,即便陛下从此厌了臣妾,即便臣妾拼了命,也要护住她。”
“求求陛下,看在姑母的面上,施舍一些怜惜给六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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