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太快了,她又迷路了。
墨白任命般的选了一个方向,根据自己的记忆四处奔走,最后还是进入一个木屋里。
屋里没有人,一盏油灯默默闪着光,似乎在吸引墨白的注意力,可惜她理都没有理。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几乎是一样的陈设,一样的规则。
如果她没猜错,所有的木屋里边都是一样的,连油灯都有一盏。
墨白站立片刻,突然蹲下。
这里的房子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混合着稻草泥土的土屋,另一种则是她待着的木屋。
墨白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划出一条条线,最后组成了一副简陋的地图,如果有知道的人来,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就是山匪寨的地图。
她虽然方向感不好,但是记忆力惊人,虽然搞不懂东南西北,但还是分得清前后左右,画出一张地图并不难,反正拿着一样会迷路。
木屋一共有无所,三个有人两个空,不过奇怪的是,她最开始进来哪一个不见了,或者说,并不在这里。
墨白把那五座木屋圈起来,目光渐渐投向那一片空白之地——
她一阵乱走都没有到达的山匪寨的中心。
她最开始待的地方。
第六座木屋。
*
墨白推门而出,巡逻的路线早已熟记于心,她可以拍着胸脯说绝对不会出现大问题!
然而一拐角,她就和角落里刚亲上去的两人大眼对小眼,三脸懵逼。
靠!这里有人上班偷偷谈恋爱!!
那两人尖叫一声,墨白抽出油灯直接将两人砸晕,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笑死,谁会留在这里!
被无数只眼睛注视的感觉再次传来,墨白甚至有些麻木,她熟练的躲避众人的追击,心想,今日必定不宜出门。
不过这次他们的速度相比最开始的时候快了不少,虽然比不上刚才那次,但要想要抓住自己只是时间问题。
墨白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她身形飘渺,白衣黑发,宛如鬼魅。
假如有人能俯视山寨,必会发现墨白虽然路线杂乱,但却以一种诡异的直线不断靠近山匪寨最高处。
他们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所有可以通往那里路都被火光占据,墨白马不停蹄,手一抖,一条黑色长鞭就出现在她手中。
她虽然没有学会杀人,但还算精通打架,不然也不能从那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甚至会单纯的打架比杀人更加艰难。
杀人者,势均力敌必出生死,但要打架,就只能是实力碾压,直到对方爬不出来,不然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触犯规则的她早就可以淘汰,怎会活到现在。
黑鞭犹如一条柔软灵动的蛇,无情的想要将人绞杀,却不得不遵照过分天真善良的主人的想法,只是将他们甩开砸晕,整条鞭上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墨白鬼使神差感应到黑鞭的想法,内心不得不有些无语,你一条鞭要不要这么嗜杀,影楼的东西都是这样的吗,在我手上简直就是埋没你了。
而且,这年头连鞭子都能成精吗?!
墨白一人杀出一条路,直接往里面跑,身后灯火通明,诡异的吓人。
突然,她停住脚步,抬眸望去,面前是一片沉重的黑暗,就像是尚未定型的墨团,透不出半分光来。
身后行动诡异的人穷追不舍,面前深沉模糊的黑难辨生机,墨白进退两难,她咬牙,没有时间犹豫,直接步入黑暗之中。
一进去,世界仿佛被隔离在黑暗之外,墨白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后穷追不舍的脚步声不见了,她犹豫了片刻,回头一看,
什么也没有。
唯有丝丝光线穿过浓稠的黑暗,依稀可以想象到它们在火把上摇曳的样子。
是不敢进来?还是屏障?
墨白抿唇,继续向前走。
“有人吗?有人吗?————”
这里黑得吓人,墨白走了很久,慢吞吞,磨磨蹭蹭,连乌龟都比她干净利落。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见过哪个盲人走的健步如飞的,她只是过于谨慎而已啦。
长时间呆在黑暗总是让人不安,尤其是在一点儿光都没有的,墨白尝试呼唤过有没有其他人,只是一开口就闭嘴了。
……更加吓人了,呜呜呜,好害怕>﹏<
“来个人啊,不,不是人也可以的……”
墨白不由地抱住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声音就像被黑暗黏住吞噬,传不出一点儿回音,这样显得就更加的安静了,仿佛世界就只剩下墨白一个人。
突然,墨白摸摸索索的动作突然一顿,像是复明一样向后一翻,同时抽出缠在腰间的黑鞭,鬼魅一样缠住前方。
干枯的黑色手掌被黑鞭缠住,手掌的主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个走路畏畏缩缩一看就是个弱鸡的人能躲过它的攻击,愣住一刻,黑指甲突然暴涨,像是被光拉长的的影子。
柔软坚韧的长鞭与漆黑锋利的指甲相撞,毫无意外,指甲断了。
破碎的指甲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可墨白就好像听到心碎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墨白猛地往后一跳,连连道歉:“我,我不知道你的指甲这么脆弱,啊不,我的意思是我的鞭子太硬了,不对,我……”
墨白语无伦次,最后深吸一口气,猛地鞠了一躬,超大声道:“真的非常对不起!”
黑色人愣愣的看着黑暗,无形的泪从眼角流下,然后,它看向墨白,发出愤怒的尖啸,整个人就像是要暴走一样,黑色的身体表面因为愤怒剧烈波动,破碎的指甲无限延长,差点就戳到墨白的眼球。
尖啸穿过黑暗,阴冷的气息简直要把血液冻住,墨白利落的往后一滚,撒腿就跑。
长鞭忘了收回,黑色人被带得的往前一颠,愣是被拉着,像是死狗一样在地上拖行了几米。
还是墨白发现重量不太对,回头一看目睹惨剧,才尖叫着收回了黑鞭。
“对不起我真真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墨白向前狂奔。
呸——!人类都是黑心肠的骗子!
墨白愣是从对方悲愤的怒吼声听出它的意思,苦口婆心劝解:“人生无常,谁知道死亡和意外哪个先来,意外!真的是意外!!”
黑色人悲愤一叫。
我不信!
尖啸具有很强的穿透性,其他在黑暗中游离的黑色人也来了,齐齐追着墨白跑。
黑暗很容易模糊人的感知,墨白还没发现此时追着她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一群,还在唠唠叨叨的劝解:“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你爪子那么脆,而且它又不是没了,现在不就长回来了,还比之前好看呢。”
就是不知道乌漆嘛黑的能看到个啥。
身后的声音这次不止一声响起,墨白好奇回头一看,哦,差点忘了她什么也看不到这个事实了,不过即使墨白什么也看不到,但也可以从身后陡坡般攀升的阴寒中想象出,追她的队伍是有多么庞大。
黑历史就这样当众爆出来,黑色人一号羞愤欲死,何奈它早就死了,不能再死一次,不然它可以当众撞墙给你看。
它甚至不敢连上精神网,只怕听见对它的嘲笑。
而这一切——这羞辱的一切,都来源于这个可恶的人类!!!
它要扒了她的皮,喝光她的血,嚼碎她的骨,将她的灵魂献给至高无上的大人!永世生活在绝望当中!!!
它狠狠盯着墨白,黑色的眼睛充斥着浓浓的恶意。
而这一切,墨白一无所知,她疯狂上跳下窜,不求路走对,只求甩开后面如附骨之蛆般的“人”,但是奇怪的是,每次她快撞到墙或跳下楼的时候,都会有东西绊倒她或者莫名其妙改变方向。
终于,黑暗之中出现一盏灯,散发着可爱的光芒,墨白的眼中攸然蓄满泪水。
这个时候她也不管污染不污染的了,跑的气都快断了,在精神污染前,她就可以变成一具热乎乎的尸体。
而且黑暗对于这些诡异的物种来说完全不存在,甚至如鱼得水,就是可怜被绊倒过几次的我,好几次差一点点就被抓到了,还不如在光里呢。
墨白张开双臂,如乳燕归巢般欢快地奔向光圈,她闭上眼,仿佛还能感受到光火落在脸上产生的热意……
等等,热意!
墨白猛地转头,光圈外的黑暗扭动,像是有个人在哪里跳脚骂街。
……
墨白看了看火把。
墨白又看了看黑暗。
墨白朝着光圈外勾了勾手指,大喊:“你过来呀。”
黑暗诡异的扭曲了一下,顷刻回复原状,但墨白还是在那看似平静的黑暗中感受到某“人”的无能狂怒。
“哇~你好像进不来耶~”
墨白眉眼弯弯,清澈的墨瞳里闪着喜悦的光泽。
这平平无奇的语气气煞了旁人。
火焰砰的一下变大,光圈突然缩小,墨白吓得往后一跳,熊熊燃烧的火焰宛如某“人”的怒火。
“深呼吸,别生气,生气不长命,来——,跟我做……”
砰的一声,火又大了一点。
墨白闭上嘴,委屈的就像是一朵焉掉的花。
焉了半秒,墨白又活了,她蹦跶着想要去掰墙上的火把,何奈火把就像是从墙里长出来的,怎么也撬不动。
火焰小了一点,就像是嘲笑。
墨白不服,墨白在光圈边逛了几圈,手几次伸出圈外,没半秒就收回来,活像钓鱼。
几次被钓的某“人”:……
我与你不共戴天!!
墨白逗着它玩,余光却看向被它们划伤的手臂,伤口弥漫的黑气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增减,伤口旁的皮肤也变的漆黑。越靠近黑暗黑气越多黑色蔓延越快,越靠近火把黑气越少黑色蔓延越慢,可脑子里呢喃的絮语越清晰。
同样是污染,一个是精神污染,一个是身体污染,估计到最后,要么变成信徒被吃掉,要么同化成跟它们一样的黑色人员,终日游荡在黑暗之中。
这两种……墨白哪个也不选。
墨白变术法一般从身后取出一盏油灯,虔诚的到火把那里借了个火,轻而易举点亮油灯。
火苗悠悠燃起,虽然小但却是稳定,这可是当初被她甩得飞起也依旧淡定燃烧的油灯啊!
墨白小心翼翼往外走了一步,油灯的照明范围大概是直径为两米的圈,容下她一人绰绰有余。照明范围外是涌动的黑暗,隐隐可以看见人形。
果然,木屋里的那层包裹着女人的黑色不明物质和这些黑色人同源,油灯的光和火把的光效果等同,估计也是出于一处。
而这些黑色人完全不能出现在光里面,永远只能在黑暗里面飘荡,否则就会消失。
听起来,还有种别样的可怜呢。
不过它真的不是被她气死的呀。
墨白遗憾地叹了口气,突然她眼皮一跳,火苗变大,光圈缩了大半圈,从绰绰有余变成了勉勉强强。
……
呵呵,还是她更可怜。
她拎着油灯往外走,黑暗在光圈外涌动,却丝毫伤不到她分毫,火苗失去了它往日的稳定性,一下变小一下变大,就跟蹦极似的,蹦的人心肝颤。
墨白尽可能把油灯抬高,祈祷各路神仙保佑平安,好在每次光圈都能牢牢罩住她,免去了她皮肉之苦。
穿过一片黑暗,越过一个转角,突然墨白眼睛一闭,眼泪直流,猛地后退。
好,好亮!
墨白眯着眼睛,抹去泪花,直到长期呆在黑暗里的眼睛适应过分强的光,才往那可以亮瞎狗眼的地方走。
四处皆是火把,没走三步就可以看见一个,就跟不要钱似的,和之前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完全不同。
墨白径直往前走。
“吱呀——”
沉重的门被打开,墨白与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寨主?”
墨白脑中迅速闪过郑桃和青衣说的所有话,才略带迟疑的说出面前人的身份。
“是我哟,小妹妹~”
坐在高大虎皮椅上的人晃了晃**的脚,掩唇轻笑,她穿赭红色的衣裙,手臂挽着薄纱,红色的眼线往上翘起,像是山里的妖怪,青楼的妓女,唯独不像是山窝窝里的山大王。
墨白三观都要崩了。
“怎么?我不像吗?”
寨主勾唇,声音缠绵至极,她露出圆润的肩膀,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连社会都还没出对爱情只停留在亲嘴上的墨白都快碎了。
她故作伤心道:“怎么不看,是姐姐长得不好看吗?”
墨白摇头如甩鼓,“不不不,你很好看,非常漂亮!!!”
她有了三个感叹号表达了自己对美色的震惊。
寨主被墨白过分诚实的话噎到了,视线从墨白过分干净的眼睛划过,扫过稚嫩却依旧精致的五官,虽然还没长开,但依稀可以看见未来的风华绝代。
却偏偏干净的如雪一般。
“我倒觉得你更好看呢,小妹妹。”
墨白斩钉截铁:“错觉。”
“呵!”
寨主冷笑一声,双足极地,刹那间火光熄灭,周边场景破碎,露出寂寥的黑夜,枯荒的悬崖,以及伤痕累累,挂在悬崖边的人——
是青衣!!
寨主拉着墨白,站在悬崖,娇艳的脸上露出美丽的笑容,说的话却带着晚风的寒凉。
“现在呢?我还好看吗?”
墨白皱眉,强行抽出被寨主禁锢的手,说:“好看。”
寨主也不在意,转身,动作轻柔的抚上青衣的脸,细细窄窄的绳子看起来万分脆弱,完全承受不住一个女子的重量。
她轻轻把青衣推出悬崖,笑道:“现在呢?”
墨白眼睛黏在青衣身上,心随着寨主的动作提起来,直到看见绳子绷直,青衣安然无恙才稍稍放下来。
“好看。”
寨主的笑容冷下来,手上出现一把匕首,赭红的裙摆随风舞动,仿佛沾满人血,宛如鬼魅,红色的眼线融化,顺着眼角流下,像是血泪。
“小妹妹,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这里有一把刀,你可以割断绳子将那个……”
寨主想了想,“叫什么……?”
“青衣。”
“对,青衣”,寨主轻笑,“你可以用它将青衣救下来,也可以……用它杀我——!”
寨主指着自己的心口,笑盈盈地将匕首交给墨白,美丽的脸上尽显疯癫。
墨白垂眸看向手上的匕首,匕首寒光凛凛,刀刃锋利,一刀下去可让人割喉而死,同样……可以轻易割断那来历不知的绳索。
“妹妹果然聪慧”,寨主掩唇轻笑,“这绳子可不是凡物可以断的,要是你有一把同那长鞭一样的刀,倒是可以试一试。”
“杀了她,我没事。”
青衣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山崖外传来。
没事?怎会没事?
墨白抿唇,问:“你是域主吗?”
“你想我是我就是。”
寨主突然靠近墨白,还带着笑的脸放大,美丽的眼睛含着冷光。
“小妹妹做不出选择吗?”
缠绵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她吐气如兰,声音含笑:“不如,我来帮帮你?”
手上突然带上不可抵抗的力量,墨白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阻止锋利的刀尖刺入寨主的心口,匕首实实在在的没入皮肉,却丝毫没有血流下来。
寨主任由墨白把匕首拔出来,纤长的手指抵住伤口,微微用力。
而墨白转身看向悬崖,只见绳子寸寸崩裂,然后,直接断开!
青衣的惊呼声从崖下传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轻柔的风在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墨白以一个标准的自由落体状态靠近青衣,终于,她抓住了青衣的手,然后抽出那把匕首,狠狠地刺入石头间。
作为一把匕首,它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因为惯性和吊着两个东西的缘故,愣是在崖壁上留下了长达十米的划痕,一路下来火花四溅。
“你……就这样跳下来了……”
墨白对上青衣暗沉的双眼。
“我们认识不过一天。”
墨白认真纠正:“准确来说,是两个小时三分五十六秒。”
青衣扯了扯嘴角,“这一点也不好笑。”
就在两人气氛缓和时,一道细微的声音将空气再次冻结。
墨白迟疑开口。
“青衣姐姐你有没有听到……”
“就是你想的这样。”
青衣点头,神情淡定。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本来坚硬的刀体出现道道裂痕,光滑的道面满是划痕,看起来快碎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碎……
“!!这把刀要碎,不,要断了啊!!!”
谁家神兵利器这么水呀!!!
墨白眼睁睁看着匕首断裂,毫无悬念坠入悬崖。
掉下去的最后一秒,她想着,青衣姐姐你该减肥了!!!
*
悬崖峭壁,一袭赭红色衣裙的人飘然欲逝,她一点心口凝固的血液,抵在舌面上,声音飘渺而感叹,
“是凉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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