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见一夜都没有睡好,他在昏昏沉沉中被敲门声从床上叫起来。
“呃~”
估计是起得太猛,池见下床后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缓了缓才向门口去。
打开门,苏柔站在门外,温柔的笑着叫池见下楼吃早餐,只是细看之下那笑容有些勉强,眼神也闪躲着。
但池见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往常一样轻轻的笑着,告诉苏柔洗漱完就下去。
只是等他下来时,意外的在客厅看见了池明。
池明正坐在餐桌旁拿手机看新闻,西装革履的,一眼看过去就是成功的儒雅绅士,丝毫不见昨天喝醉后破口大骂的狰狞样子。
看池见下来后,也只是不咸不淡的瞥一眼,然后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快坐下吃吧。”
苏柔在池明旁边坐下,两人容貌都属上乘,一个儒雅,一个温柔,是多少人理想中的父母,坐在一起宛如佳偶天成。
而池见的容貌则继承了两人的优秀基因,只是他经常埋着头,导致自身存在感很弱,阴郁着叫人觉得讨厌,所以没有多少人发现他的这一优点。
池见在桌边坐下,本应该是温馨的一家三口,此时却无比沉默,客厅里只有餐具碰触发出的叮当声。
池见机械的嚼着东西,只觉得食难下咽,他已经尝不出嘴里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味道了。
最后还是池明率先开口。
“你妈说你办饭卡了,再往里面充一千块钱吧,不用省。”
说着,他将钱放桌上推到池见面前,不容置疑的补充道:“一会儿我顺路送你去学校。”
“……好。”
池见喝着软热的白粥,藏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但面色却不变,只是心中却忍不住想。
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
好得太刻意,又烂得不彻底,让人没办法下定决心刮除,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变得行尸走肉,病入膏肓。
温水煮青蛙也不过如此。
去学校的路上,没了苏柔的存在,车上的氛围更加沉默窒息。
一路无话可说的池明在池见下车后,也只是冷硬的嘱咐一句:“好好上课。”
然后他的车子就疾驰而去,池见连点个头的机会都没有。
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池见站着不动,吹了会儿晨风才像是勉强活过来,只是身体里的疲累并没有减轻多少。
他强忍着不适踏入学校,直奔厕所去大吐特吐,吐到最后只剩酸水,漱口后才头重脚轻的朝教室走去。
……
“早!昨晚没睡好吗?要上课了还睡。”
沈冬回到教室后,书包还没放下就朝池见打招呼。
椅子被拉开的声音让池见手指跳了跳,但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沈冬回没有得到回应,奇怪的看着把脸埋在手臂上的池见,“怎么了?不舒服?难怪我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在门口等一早上都没有看见你。”
他确定池见没有睡着,可今天的池见像是又变成之前刚移栽的样子了,一副很缺水没氧的样子。
“没有不舒服,”池见抓着校服,许久才闷闷的出声,只是语气平静到接近冷漠,“对不起……但我们没必要非得一起上下学。”
这句话薄情又刺骨,像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无论谁听见都会觉得自己是热脸贴冷屁股,好心被当驴肝肺。
池见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头埋得更深了。
就如意料之中,沈冬回没有再说话,池见想这样也好,他们才认识不久,以后沈冬回只当他是空气,他也不用再重蹈覆辙。
反正他也不需要朋友,也没有人需要他。
上课铃突然响起,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池见调整着心情,准备上课。
但一张小纸条却突兀的从课桌下伸过来,刚好出现在池见的视野里。
池见愣了一下,错愕的眨着眼,好半晌才认清楚上面的字。
【你在哭吗?】
字很漂亮,话也很简短,这不是什么潸然泪下的感人肺腑之言。
但池见却突然心中一酸,像是被人精准戳中了最柔软的命门,他难受不已,泪水也顺势糊住眼睛。
“嗤~”
与眼泪相反,池见笑了。
像是被逗笑,像是气笑,又像是无奈的苦笑。
他不动,那只手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反倒是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沈冬回在确认他有没有看见字条,直到听见那细微的笑声后才跟着趴在桌上,耐心的等着,也不管是不是上课了。
池见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走了字条。
他快速的探出手,就像被投喂的流浪猫,在忍不住诱惑的情况下,警惕的对人类投喂的食物出手。
见池见抬起头翻书上课,沈冬回就没再打扰。
只是看了看池见的脸色后,他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课桌,声音不大,但时重时轻,显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他像下定决心一样,提起笔在数学书的角落上快速写下几个字,然后推到池见面前。
池见的余光一直有注意到沈冬回,所以对方一有动作他就发现了。
偏头看去。
【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后面的问号着墨重,看得出来字的主人在下笔的时候还带有些不确定性。
没问池见反常的原因,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的事他好像都不感兴趣,只是在意他们现在算不算和好。
对池见说的话也不生气。
沈冬回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池见昨夜刚做好的心里围城塌了一角。
头一次,他做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伤害的决定,带有私心的抬手在下面写到:
【我想和你一直做朋友。】
这有违自己的安全守则,池见想。
男人之间交朋友是很痛快的事,成不成就一句话、一件事的功夫,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就能称兄道弟了。
像这样认真郑重的交友请求,实在罕见,换成韩哲王岳他们,大概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爽朗的勾肩搭背,哥俩好。
【好。】
但是沈冬回不一样,他报以同样的认真和郑重,正式成为池见的朋友。
因为他觉得这棵从外地来的小树苗需要很正式的和这片土地上的人确立关系,无论友情还是什么,只有正式回应,池见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和角色。
“班长。”
讲台上的郑桐突然叫人,让池见身体一绷,余光看见沈冬回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郑桐问:“刚才讲到哪了?”
“老师刚才在吹……讲你当年读书根本不需要听老师讲,自学就能成才,被人追爱但至今单身的爽文人生。”
沈冬回从善如流的回答。
郑桐如鲠在喉,嘴角抽抽,“坐下吧,你同桌不像你脸皮厚,别老盯着人家看,人家脸都红了。”
说着,他顺便看了池见一眼,转身拿起书言归正传。
小小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哄笑声中,两人终于收起各自心思认真听课。
池见越发精神不济,头脑昏沉,上课什么都没听进去,下头倒头就睡,身体难受烦躁。
下课后沈冬回难得没有和韩哲他们出去,就坐在池见旁边,时不时给他接热水。
直到三节课后才离开教室。
学校超市门口,韩哲好奇的问:“不打球,跑来买什么牛奶?你不是不喜欢喝吗?”
“给池见。”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韩哲不懂,“你之前上课还一直盯着人家看。”
“他好看。”
沈冬回往教室走,言简意赅。
……
断断续续睡了一早上,池见的症状并没有缓解,反倒越发不舒服,身体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抖时,还伴随着冷汗和反胃。
池见软绵绵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起身去厕所吐,吐不出来就去捧冷水洗脸。
走一圈后再从厕所出来时,他脚步越发虚浮,眼前更是阵阵天旋地转,失控感让他强烈不安,只想回座位上去。
突然的加重让池见几乎失去了力气,到教室门口他就坚持不住了,靠着走廊,感觉下一刻就会从楼上摔下去。
池见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需要别人的帮助。
可碍于自己的孤僻,他对周围的人都叫不出名字,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该怎么办。
喧闹的人群放大了他的不安无助,直到看见教室里被人簇拥着的沈冬回。
池见就像抓住了这救命稻草。
“沈冬回……”
池见要倒下了,所以现在声音也如蜻蜓振翅,刚说出来就消失在空气里,这点音量在喧闹的环境中微不可查,他都怀疑自己只是在心里叫了一声,实际上并没有张嘴。
可这时,沈冬回却突然转头看向他。
“池见!!!”
池见意识天旋地转,在最后的视线中,是沈冬回单手撑桌,一连跨过几张桌椅朝他跑来,拨开人群接住了终于支撑不住的他。
感到安全的池见终于放心的晕倒,然后任由意识浮浮沉沉。
恍惚间,他能听见沈冬回在询问他哪里不舒服,是发烧还是肚子疼,顺便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是沈冬回抱着他狂奔的颠簸和沈冬回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池见想,得救了。
因为太累太困,池见一觉睡到中午放学,最后被饿醒。
“沈哥!饭我们打来了。”
一睁眼,王岳和韩哲刚好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几盒饭菜和一堆饮料水果。
“食堂放学这会儿真是挤死人了,我们一下课就狂奔食堂,结果学体育的那帮家伙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抢饭比抢篮球猛,操,本末倒置了都。”
王岳气喘吁吁的把东西都堆到凳子上去。
韩哲也擦了把汗水愤愤不平,“他们竟然敢嘲笑老子跑得慢,下次球场上咱们一定要狠虐他们。”
说着说着,他突然和池见对视上,“哎,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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