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难蔽日。
踏出档案室的时候,天光大亮。
越徊用力伸展着僵硬的肩膀,从三年前的回忆中抽离,案件的细节还历历在目。
“越队,早啊!”
许砚嘴里咬着个包子,乐呵呵朝他挥挥手。
越徊点头回应,又突然想到什么,喊住了许砚迈上台阶的脚步。
“等等。”
许砚在他跟前顿住,脚下一滑,身体前倾,手里的包子差点怼到越徊身上。
“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刘小雨那案子,我印象里后续移送了几条司法救助线索,当时应该是你们派出所负责的,其中有个小姑娘——”
“刘双双?”
越徊点点头,往下迈了几步楼梯,走到许砚跟前。
“她后面怎么样了?”
许砚皱着眉头,脑海里又浮现起小女孩倔强的眼神。
“那孩子后面发现也是被拐卖来的,但是情况比较特殊……应该是被送到了云源县的福利院。后来我就调上来了,那边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突然想到了这个案子,当时不是扯出了很多人,我怕还有漏网之鱼……”
许砚顿时双眼冒光,手忙脚乱把包子揣回塑料袋里,又把提着的豆浆用吸管戳开,递到越徊嘴边。
“求你了,越队,告诉我吧,你发现了什么!”
越徊一脸无奈的接过豆浆,无意识摩挲着纸杯的外壳:“前几天我让周灏跑了趟云源县,调来了刘小雨案子的所有案卷——”
“滴滴——”
大门口的自动升降杆缓缓抬起,熟悉的白色越野车映入眼帘。
越徊将豆浆又塞到许砚怀里,目不斜视的盯着车往台阶下跑:“算了,你有空帮我问问刘双双有没有被领养,具体的回头跟你细说!”
许砚半眯着眼,愤愤地盯着院子里的俩人,猛吸一大口豆浆,“不跟我说,我自己还不会找吗!”
清晨的空气夹杂着露水湿润的清新感。
越徊深呼吸一口气,似是吐尽胸腔中数日来的郁结。
他自然地接过方知意手中的黑色公文包,拿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带什么了这么重?”
方知意歪头撇了他一眼,“退回补充侦查提纲,还有……”
越徊已经从包里掏出保温盒,试探性的瞅着方知意,嘴角忍不住漾开,“给我的?吴奶奶做的吗?”
方知意将包里的塑料文件袋拿出来,故意不看越徊,迈腿往前走去,“我做的。”
风吹着头顶的树叶哗哗作响,身后传来几声克制不住的低沉笑声。
方知意低头看着手中盖着鲜红院章的薄薄几张纸,用力捏紧了一角。
……
沥山监狱
越徊双手环抱着手臂靠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心情复杂。
一旁的周灏将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掏出来摆好,又把提审提纲拿出来对了又对,反复确认问题无误。
“越哥,你觉得待会儿他会说吗?”
越徊收回神思,伸手拿过桌上的保温杯闷了两大口茶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周灏眼前。
“不知道,或许会吧。”
照片里披着长卷发的女人正温柔的拥住怀里的女孩,两人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他老婆和女儿吗?”
越徊收回照片,点了点头却不再做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隔音玻璃内那扇关着的铁门。
把手轻轻转动,剃了光头的男人顺从地在狱警指挥下坐上审讯椅。
对讲设备连通,越徊盯着那人额头上泛红的狰狞疤痕发愣。
周灏没忍住扭头看了好几眼越徊的表情,朝着狱警比了个OK的手势,用手肘碰了碰越徊,又回身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一手放在键盘一手放在鼠标上随时准备记录。
“我们是沥山市公安局的民警,你——”
“越警官,你来看我了。”
张守新佝偻着背伸手推了推眼镜,藏住眼底的泛红。
周灏程序性地念完那段话,盯着眼前像是老了十岁的男人。
“请不要回答与问题无关的内容!”
张守新缓缓开口道:“我都清楚了,我配合。”
越徊将桌面的纸拿到眼前,盯着问题,脑子里却是那场山火。
三年前的问题,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越徊喉咙发涩,想要这么问出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张守新,有些证据会被火烧光,但只要做了,就会留痕,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面前的男人垂着头,像要把脑袋藏到木板下,“越警官,我知道的我已经都说了。”
越徊见他不愿抬头,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一只手把玩着按动黑笔,将提纲推回到周灏面前,“问吧。”
周灏把几张纸捋整齐,清脆的嗓音在审讯室里回荡:“2016年7月26日凌晨2点左右,云源县柏桐村山场突发山火,火势迅速蔓延至村中,导致2人死亡,经法医鉴定,一人年纪约为36岁,一人约14岁。张守新,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张守新一前一后晃着,抬头露出个苦涩的笑容,三年时光皱纹已经爬满了他的脸庞。
“小周警官,三年前我已经回答过了,我不认识,或许是那位‘从’先生传了信,只是没了内应,想不到警方还没走完,更没想到火势蔓延那么快,还没跑出山,就把自己活活困死在里面。”
通过对讲机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呼吸声,但他却语调平直没有顿挫,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灏打字的手顿了顿,紧接着问道:
“你不认识?刘无你也不认识?”
张守新前后晃荡的动作停了片刻,随后又抖搂着手腕,手铐和木头桌板碰撞发出咚咚的响声。
“刘无,我认识,他跟山洞里的那个女孩,不是被送到县里了。”
越徊将手中转动的笔放好在桌面,伸手把麦克风移到嘴边:“14岁的男孩尸体,是刘无的。”
张守新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抬眸看了越徊一眼,把双手放到桌板下方,整个人靠着椅背低头玩手。
“张守新,他究竟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明明可以少坐几年牢,却在关键时刻叛变出卖警方……
越徊微眯着眼,推开椅子起身,将照片举起贴近隔音玻璃,“抬头!”
白色灯光下,张守新愣愣望着照片,神色出现几分松动,他几乎要站起身来凑近细看,挣扎中却仿佛又疼痛难忍,长叹一口气颓然坐下。
“越警官,你是好人。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
余下的话,只能随他一起埋到坟里。
越徊咬着后槽牙,露出嘲弄的笑:“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张守新抬眸直视越徊的眼神,眼镜片上反射着白光。
“刘康全,在哪?”
“死了,那具36岁的男尸,不就是刘康全吗?”
越徊点点头,用力拍桌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巨大的呲啦声。
“周灏,把东西整好按铃叫人带他走,我在外面等你。”
周灏手上动作不停,点头应道:“好的越队,我这边马上刻好盘拿出去打印。”
传声系统关闭,审讯室里重回安静。
张守新呆呆地盯着双手,火焰似乎还在指尖燃烧着,从五脏六腑烧到神经末梢,日日夜夜叫他疼痛难忍。
是黑是白,他没有选择。
一些碎碎念:非常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收藏!!!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好点偷懒(一时偷懒一时爽,一直偷懒一直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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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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