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31日晚十点。
蝴蝶市公安局接到报案:位于城中村的阳光小区4号楼,7层711出租屋内,有一名男性被害身亡。
刑警队陈队长接到警情后,带着两名警员连夜出堪现场。
老旧小区居民楼没有电梯,7层在顶楼,三人沿着狭窄仅通一人的步行梯向上走。
步行梯是木制的扶手,栏杆涂着绿漆,不过看起来很久没有维修翻新,扶手上有翘起来的木刺,绿漆脱落堆积在边缘。水泥台阶同样岌岌可危,长长的裂缝肆意蔓延,小碎块、香烟蒂、瓜果皮、口香糖还有晾干的浓痰随处可见。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一盏亮一盏,坏的多亮的少。陈队长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紧皱眉头,强忍着腹中恶心,要是日日生活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死亡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抵达7楼,有人在楼梯口焦急地踱步。
“您好,请问是报案人刘先生吗?”陈队长问。
那人吓了一跳,猛一抬头,看见三人身上规整的警服才面露喜色。
“是我是我!是我报的警!你们可算来了!有人杀人啦!真他妈晦气,早该听我老婆的换个地方住,也不至于撞见这档子事!”
“麻烦您带路吧,”陈队长阻止他的抱怨,“能说说您是怎么发现的死者吗?”
“好好好,咱们这边走。”
刘先生一边头前带路,一边与身侧的陈队长交谈。
“我就住这层718,和我老婆女儿一起住。今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有户人家门口贴了个纸条,当时也没在意,晚上躺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就起来看看,没想到……喏!您看,就是这个!”
几句话的功夫,陈队长已经走到711的门前,但刘先生没住脚,拽着他来到隔壁712的门前。门上贴着一张白纸,正方形,四角用小猫形状的贴纸粘住,乍一看十分童趣。
纸上用蓝黑墨水的钢笔写着字,一笔一划认真工整。
【如果您看到这张字条,请帮我报警。门已反锁,我为我所做的事情感到很抱歉,对不起。请告诉711的先生,再坚持一下吧,他的歌很好听。】
“我看见这个字条,感觉莫名其妙的,就去敲711的门。您猜怎么着?那家门没锁!我一使劲就把门推开了,然后就……就看见……”
刘先生呲着牙打了个寒颤。
陈队长读了一遍字条,吩咐其中一个警员守好712的门,跨步来到711门前。
现在711的门是虚掩着,根据刘先生的说法,是他打开后看见死人又关住的,怕吓到别的人。
“你进去过吗?”
“没有没有。”刘先生摇头,他站得远远的,离711和712都很远。
陈队长带上手套,轻轻推开711。随着门扉敞开,一名吊死男性的脸完整展露出来。他吊死在房间正中央的风扇上,的确不需要进门就能看清楚。
“先拍照。”陈队长吩咐身后的警员。
“戴上手套鞋套,我们把死者放下来。”
这是一名年轻男性,不超过三十岁,死后面部肿胀发青,口唇发紫,形状可怖。两人合力将尸体取下,平放在地上,陈队长检查死者颈部的勒痕和四肢,都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从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二小时。
接着,陈队长直起腰,观察房间内的布置。
约莫二十平米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尽。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此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墙边一样盖着白布的大件物品,掀开白布,是一架电子琴。这大概是整个屋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琴的旁边摆放着一排精巧可爱的折纸作品,还有几个用滴胶制作的树叶、花朵标本。陈队长的目光没在这些小玩意儿上多做停留,转去翻找柜子和抽屉,先后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证和租房合同。
“姓名,叶希,男性,1997年生,户籍在小河市。”
“队长,找到了死者的手机。”警员说。
“装进证物袋,一起带回局里。”陈队长回答。
“那个……陈队长啊,”刘先生还没离开,探头探脑地凑过来,又怕看见尸体,所以捂着半张脸,“你们不赶紧去抓凶手吗?”
“凶手?”陈队长皱眉。
虽然报案人说是被害,但从现场痕迹来看,死者无疑是自杀身亡。
“是啊!就隔壁712啊!”刘先生谨慎地指了指,怕被谁看见似的。
“那字条上写的,什么报警,什么对自己做的事感到很抱歉,不就是他杀了人的意思吗!”
陈队长不以为然,但字条确实可疑,应该把712的住户叫出来问一问。于是他点点头,随着刘先生走出来。
之前就守在712的警员抬手敲门,然而久久没人回应,陈队长看着纸条上“已反锁”几个字,吩咐道:“直接暴力撬门吧。”
警员点头,开始准备工具。
刘先生见状躲得更远了,就站在718他自己的家门口。
因为是老式的门锁,不像先进的电子锁那么麻烦,警员三两下就将整个门锁拆卸下来。陈队长握着腰间的警棍,小心翼翼走进屋内。
和隔壁711一样大小、一样格局的屋子,但布置比起隔壁的灰白色调显得温馨许多。一眼看去,屋内没有人,唯独角落里悬挂着蓝色的帘子,大约一两平米的小空间,有藏人的可能。
陈队长打手势,让警员做好防范,防止里面的人突袭逃跑。
他轻轻挑开帘子一角,看清里面的东西,一身防备忽然散了干净,并默默站直,叹了口气。
“过来吧。”
他说着,后退一步,将帘子一把拉开。
白色的浴缸放满了水,年轻的女孩披头散发,身穿白色无袖连衣裙,如婴儿般蜷缩在浴缸里。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割痕,鲜血染红了满缸的水,也染红了她的白裙。
“是割腕自杀,死亡时间在……十二小时以上。”
同一栋楼,同一层,相邻的两间出租屋,年纪相仿的一男一女,在相近的时间段以不同的方式自杀身亡。
是巧合吗?
“对了,手机!刚刚那名男性死者的手机拿过来!”陈队长说。
隔着证物袋按亮手机屏幕,显示需要输入六位数的密码,陈队长将手机平放在眼前,能看到隐约的手指印,集中在数字7、1、2上。他想了想,输入711712,成功解锁。
看来,这两名死者之间确实存在联系。陈队长想。
“陈队,死者的身份证找到了,还有……遗书,就压在身份证下面。”
“姓名祁小忘,2002年生,户籍在花丛市。”
陈队长说:“遗书给我看看,你去找她的手机,查一下她的电话号码和社交账号。”
【警察先生,您好,很抱歉给您增加了额外的工作,以下是我的遗言。】
这是遗书的第一句,字迹和门口的字条一模一样,蓝黑色的墨水,捺脚流畅漂亮,非常礼貌的口吻,冷静而且决绝。
陈队长继续往下看。
【我叫祁小忘,今年23岁,患抑郁症长达八年,自杀是我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我的血亲在今年年初病逝,那时便想跟随他们而去,但因为一些原因,我一直坚持活到现在。我写下这封遗书的时间是2025年12月31日凌晨5点,浴缸里正在积蓄热水,水果刀也准备好了。
关于我死后的一些事,希望看到遗书的警察先生或女士能替我安排一二。
首先,请不要通知我其余的亲属,我与他们没有太多联系,不希望给他们徒增烦恼。
其次,请将我的尸体火化,骨灰盒我已提前准备好了,就是桌面上那个用水钻贴成小猫咪形状的粉色盒子,它非常可爱。如果您愿意的话,请帮我把我的骨灰送到花丛市公共墓地,和我的父母埋在一起,旁边的墓碑上已经写好了我的名字,贴了照片,很容易就能找到。如果您很忙,或者不愿意帮我运送,也可以随意洒了,我并不介意,能随风或随水漂流我都会感到高兴。
最后,我的遗产不多,银行卡和身份证放在一起,密码是身份证后六位数,我想无偿赠予隔壁711的住户。如果他不肯收,那么就无偿赠予替我收尸的警察先生或女士,用以弥补我的死亡给您造成的麻烦。最后,如果善良的您也不肯收下,就请替我捐赠给慈善基金会或者流浪动物收容所。
再次由衷感谢您,我终于可以迎接死亡了。
祁小忘,绝笔。】
可怜的孩子,陈队长眉间染上浓浓的悲哀。他们明明都有着大好年华,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却在新年到来之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不免想到自己的孩子,只比祁小忘小几岁,还在读大学。放了假也不回家,非要出去玩,不知道给他的钱还够不够用,等案子结束了,打个电话问问吧。
“陈队,陈队?”
在警员的呼唤声中,陈队长掐灭手中的烟,接过证物袋里的两个手机。
“陈队,女性死者的手机没设密码,我刚才找了找,他们的通讯录里没有彼此的号码,包括社交账号也没有添加和浏览记录,好像是……完全没有联系的样子。”警员挠头。
“怎么可能?”陈队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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