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琰今天跑了不少路，现在脚掌已经被磨破了，每跨出一步都会带着带着丝丝疼痛，可他一刻都不敢懈怠，眼睛死死地盯着前进的方向，道路上弥漫着姐姐的味道，不会错的，道路的尽头是姐姐。
姐姐的味道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可是这个味道又和平时的不太一样，起初他还不愿相信，但是他的鼻子不可能闻错。
为什么，姐姐的气味里会夹杂着死人的味道，准确地来说，是尸体的气味里，夹杂着姐姐的气息。
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恨不得瞬移到目的地，时间对他来说变得如此漫长，风吹动着他的皮毛，每一个动作都拉扯着身上的伤口，却无法引起他的丝毫在意。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巨坑前，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下了车，后车厢里一具又一具无皮尸体堆在一起，他们基本上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块巨大的血肉，红的艳丽还有着清晰的纹理。
一个男人伸头向巨坑里看了一眼，吐槽道：“卧槽，恶心死了，之前的废料踏马的都生蛆了。”
“没事儿，过段时间会有动物来吃的，后山上有不少肉食动物。”
“这年头还有正常的肉食动物？”
“别的地方没有，咱们平海城可不一样。哎哎哎，别废话了，快点干活。”
废料……是什么。
还没到地点，谈话声就已经传到了祁琰的耳朵里，什么都不了解的他在心里发问。
终于他到了气味与声音的源头，不远处的车子旁两个人人正在忙碌地移动着什么，他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只知道姐姐的气味愈发浓郁。
走近后他愣愣地看着车厢里一具具尸体，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背对着祁琰处理尸体的二人毫不知情，再次搬起新的尸体走近大坑，祁琰见了他们手上的尸体，忽然发出了响亮的狼嚎，随后露出凶狠的目光向他们奔去。
两人听了狼嚎纷纷回头，见祁琰奔来吓得松手后退，手里的尸体骨碌碌地滚入大坑，他们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祁琰，试图驱赶这只狼。
祁琰像是被这块石子激起了怒火，疯了似地向那两人扑去，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像一只真正的野兽一样，撕咬，破坏，屠杀。
他咬住其中一人的胳膊，那人尖叫着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入他的腹部，可他却愈战愈勇咬得更加用力，硬生生地咬下一块肉。
那人拔出匕首再次刺入祁琰的身体，而祁琰则咬住他的命脉，鲜血溅射在他的脸上，让他本就凶狠的模样变得更加骇人，身下的人逐渐没了气息，另一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祁琰变成人走入大坑，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浸泡成了红色，脚踩在上面像浸了水的海绵般湿软，直至坑内，他才发现这些尸体的数目如此庞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是血肉堆砌的堡垒，下面的已经腐烂发臭，上面还有野兽啃食的痕迹，上面的还比较新鲜，滴着血水。
姐姐……
他站在尸群中寻觅着，刚才那两个男人松手后，尸体就不知道滚到哪了。
最终他把目光放在了右前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然后跑去，伸出的手还在颤抖，满脸不可置信，他流出的血液与怀里的尸体融为一体，伤口固然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疼痛的一丝一毫。
尸体的肋骨断了两根，扎进了肉里。肋骨下是个黑洞，没有任何东西。他把手伸进尸体空荡的胸膛，那里本该有颗跳动的心脏，现在却不见了。
祁琰没有流泪，他就想这样和和姐姐再待一会，可是飞来的石块却不如他所愿，他听见石块滑过空气的声音，抱着尸体滚了一圈，结果却有更多的石块射出。
石块前端无比尖锐，足以刺入身体，有的则向着他怀里的尸体飞去。
见姐姐又要再次受伤，他恶狠狠地望向空中的男人，周济川大手一挥，地上四面八方的石块再次悬起，然后飞向祁琰。
祁琰在第一块石头即将打到的时候用力起跳，随后一脚踩在最近的石头上，另一只脚再次寻找落点快速移动，同时还需要躲避随时可能击到的石块。
他与周济川的距离不断缩短，在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周济川忽然落地，见状祁琰毫不犹豫地追去，可是双脚刚触碰到地面，面前就忽然升起一面高墙，他转身想要绕过去却再次被高墙挡住，重复几次他的周围被十几米的高墙围得死死的。
祁琰有些气愤地踹了一脚墙，怒道：“是不是你们害了姐姐！！混蛋，畜牲！！放了老子！！老子弄死你！！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啊啊啊啊──”
无论他怎么用力，高墙纹丝不动，高墙之上的周济川捏着一个针管，对着祁琰抛出，他无处再躲。针头刺入皮肤，祁琰无力地跪在地上，两秒后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自己被带走。
这次连钰被带到了黑匣子负三层，他跟在杜莎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杜莎害怕他搞什么小动作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要不就用余光观察。连钰注意到只觉得心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期间还受了不知道多少伤。
连钰主动地走近牢房，靠着墙坐下打了个哈欠，要不要找机会再跑出去，想了三秒后他放弃了，麻烦死了，而且大概率也没有机会。他忽然觉得在这里呆着有吃有喝也不错。
牢房的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杜莎转头凝望着来人，道：“你来干什么？”
陌凌走近望着牢房里的连钰，他懒懒地坐在地上，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模样，随后道：“这个人交给我。”
杜莎没有说话，不解又防备地望着他眼神里是无声地询问。
陌凌淡淡地看着她，道：“不用你管。”
半晌，杜莎终于后退一步，把牢房的大门让出。陌凌敲了敲铁栏，道：“起来跟我走。”
连钰坐着一动不动，十分不解，来赎人？开什么玩笑？闲得没事？自己累得要死，谁理他。
外面两个人都在等连钰起来，可连钰愣是坐了好一会，三个人就这样你不动他不动待了好一会，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杜莎等不及了，烦躁地摆了摆手道：“你们耗去吧，我走了。”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走？”陌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发问。
“因为很累啊。”连钰伸了个懒腰，抬起眼皮给了他一个眼神，道：“我可是跑了一天了。”
陌凌被他噎了一下，问道：“那你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连钰没有戴面罩，脸上和白发都有些灰尘，走廊上的灯光照在牢房里，在他的身上打上朦胧的光，浅浅勾勒出他的轮廓。
他的眼皮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死感，仿佛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陌凌见过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就在昨天晚上从窗台一跃而下的时候，与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判若两人，这人性情变化这么大吗？
连钰当然是骗他的，其实他并没有多累，就是懒得动了，跟他走也还是被关着，还要离开换个地方，麻烦死了，不过如果有干净的床也不是不行。
“去哪？有干净的床吗？”
干净的床？为什么要在意这个？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带走再说。
陌凌点了点头道：“有。”
连钰起身拍了拍手，向外走去，有床躺着总比在这坐着舒服。
见陌凌还站在原地，他奇怪地回头道：“愣着干什么？走啊。”
这就走了？有床就行？
陌凌：不理解但尊重。
连钰跟在他后面左顾右盼，可以说他这是进入主城以来最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看见前进的方向是研究院，连钰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回忆起来那天做检测时的场景，不会要带自己去做什么人体实验吧？
下一秒他又跨步更上，算了算了，现在都这样了，再坏能坏到哪去？再说了，就算不想被做实验他也能把自己绑起来送到手术台上。
不过还好的是陌凌带着他上了楼，到了顶层看见那个小屋子时，连钰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做实验啊，自己吓自己。
连钰环顾四周，房子不大，但一个人住足矣，令他没想到的是靠着墙的书架，走近后他拿书的手却顿了两秒，然后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拿起书本──穿书成为大佬的掌心宠。
连钰：“……”感觉这本书小时候抱过我。
把书放了回去，面向陌凌，他可没有忘记跟他来的主要目的，道：“床呢？”
陌凌奇怪地指向角落里的床，旁边还有个床头柜。
连钰走近后沉默了两秒，道：“我要干净的。”
陌凌看了眼自己的床，被子叠得很整齐，床上也没有什么脏东西，很干净啊。他一向没什么变化的眸子里浮现出不解，问道：“不干净吗？”
连钰的脸色青了青，道：“很脏。”
很脏……
即使陌凌蒙着面罩，眼神也没什么变化，但他似乎受了不小的冲击，一向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现在被别人嫌弃了是怎么回事。
连钰见他这样加上这个房间这么小，想想也知道没有干净的床单被罩，犹豫后又再次看向那张床。
周六周末双休（自言自语，因为根本无人在意[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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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平海城（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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