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确一马当先走进了这座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别墅,一楼“湮灭”造成的黑洞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那些碎裂成无数片的宽大落地镜。
陈潜跟在谈确身后,从那些高过成年人身高的镜子前路过,直到抵达雕刻着卷草纹的楼梯旁边,陈潜看着身后的这些镜子,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又看到镜子了,为什么又是镜子,在这起事件中镜子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了,更巧的是,他的觉醒契机就是镜子。
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呢?
上到一层和二层的交界,谈确对身后的南月使了个眼色,并对陈潜说:“拿出武器,留在这里。”
陈潜自觉地停下了,他掀开宽大的衣摆,从皮带里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枪来,这也是阿穆尔先生从他的宝贝柜子里翻出来的唯一武器,他停在一楼和二楼的交界处,双手持枪,背靠在墙壁上,紧紧盯着眼前一楼和二楼的黑暗。
但才过了不到两分钟,谈确的身影就从二楼的阴影处独自走出来。
他一只手扶着二楼的卷草纹扶手,说:“错了,这里没有祭台,只有几具**严重的尸体。”
陈潜把枪口往下压了压:“部长,要收队吗?”
“收。”谈确从兜里拿出火柴盒来,抽出一根,划着了,将点着的火柴往嘴边叼着的那根烟上送。
陈潜看着他的动作,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动作中的一丝怪异,随之脸色一变。
这个人,刚才是用左手划着了火柴?部长不是左撇子,虽然他经常放着煤油打火机不用,是极端的火柴爱好者,但他大概率也不会用左手来操作,这不符合他惯有的行动逻辑。
“部长,需要我现在就去收队吗?”陈潜刻意地问。
楼上的“谈确”吐出一口烟圈:“去吧。”
这下陈潜直接确定了,面前的这个人虽然和部长长着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却并不是真正地完全相似,他并不知道,部长绝对不会让他去收队,因为他和那些外面的特勤人员完全不认得,也不可能会下这种荒唐的命令。
“谈确”说完便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去,斜靠在二楼的栏杆上,陈潜的枪口缓缓上移,他盯着楼上的“怪物”,缓步走上楼梯,不曾发出一丝声响,他悄无声息地将枪口对准了那人的后脑,手指移动至扳机上。
就在这时,二楼邻侧的房门忽然响了一声,南月和谈确走出门来的下一秒钟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无比诡异的画面——扶手边站着另一个“谈确”,陈潜矗立在楼梯下方,托着枪正准备射杀对方。
“部长小心!他是假的!”陈潜迅速叫喊了一声,然后一发子弹就被他打了出去。
但是动作慢了,对面的假谈确已经被开门声惊扰到,他拥有着同真谈确一模一样的向导直觉和速度,动作停都没停,立刻矮身,敏捷地躲过子弹弹道。
陈潜转头,立刻就见假谈确伏在地面上冲他张开手指:“荆棘。”
“荆棘!”几乎同时,谈确预判了对方的举动。
陈潜面前瞬间长出来两簇可怕狰狞的荆棘来,他连连后退,被台阶绊倒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凹凸不平的台阶地面上,一路滚到一楼的镜子附近。
然而还没等他从浑身钝痛中反应过来,就听见二楼已经开始传出来身体撞击墙面发出的闷响,陈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麻了,想上去帮忙。
这时,一个轻柔抚摸着扶手自二楼飘然而至的身影,出现在了陈潜的视野里,看见那人的面孔,陈潜瞳孔微缩。
这张脸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果然是这些镜子有问题!!这些难以分辨真假的人,很有可能跟那黑影一样,也是从镜子里钻出来的!
“陈潜”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目光阴冷,和他本人不同的是,这位“陈潜”显得更加从容,眼睛里透露着的全是淡漠,并不存在陈潜本人的慌乱和紧张,熟悉陈潜的人应该一眼就能分清他们之间的区别。
陈潜心念一动,皱起眉,面前这人虽然和他长得一样,似乎和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径庭,但按照部长镜面人的状态来说,镜面人和本人的性格应当是完全一致的,甚至思考模式和下意识反应也是一致的。
为什么到他这儿反而不太一样了?
“陈潜,现在的你,可不及从前了。”镜面人迈进一步,从月光中朝台阶下阴暗处的陈潜缓步走来,他步态优雅,姿态端方,瞳孔中隐隐泛着金色的光彩。
陈潜迅速举枪,毫不留情对着镜面人就一发子弹打了出去,然而令他最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子弹停滞在了半空,就悬在陈潜和镜面人的中间,两侧还夹杂着可怕的正在颤抖着的对流空气。
“你……”
陈潜话没说完,就见镜面人微微一动,子弹瞬间朝陈潜倒飞了回去,陈潜迅速闪避,还是被快速倒流的子弹擦破了脖颈,他也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会这么强?这真是他的镜面人?他完全不是对手!
一个黑影快速出现在他面前,陈潜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拎住衣领从地上轻松提了起来,他被绞紧的衣领勒得很快氧气告急,开始拼命挣扎。
“你这副模样,我确实是从没见过。”镜面人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陈潜一字一句地说:“为……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能力和你差了那么多?
镜面人仿佛听见他心中所想,于是用手贴住他的侧脸,目光却紧盯着陈潜:“因为这是你本该具有的,只是很多事情你都忘了,现在,记住了,‘追溯’是这么用的!”
他话音刚落,陈潜的精神海就感觉到一刹那被人完全撕裂了,那双贴在他脸上的手带着无比强悍的威力将无数的碎片强行灌入他的精神海!
陈潜痛得张大了嘴,他想惊呼,却完全叫不出来声音,又或是,就算是叫来部长和南月,或是红爪牙所有的主力队员,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这个人的精神力太可怕了,已经到了一种能够随意操纵和取纳侵占哨兵精神海的程度,难不成,他已经是银品了!
令人痛苦的碎片依然正在往精神图景里倒灌着,除了那些组合不起来的碎片,陈潜感觉自己的向导数值一直在往上疯狂蹦跳,红色的数值不停地向上增加,觉醒程度就快要被撑爆了。
坍塌的精神图景被强制重建,一个接着一个,硕大的宫殿楼宇令陈潜的每一个精神细胞都在剧烈颤动。
陈潜有些眩晕,但他仍然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不!不对!这个人的实力甚至可能已经不是银品了,能在一瞬间在别人的精神图景里搭建他想要的东西,这绝对得是金品以上了!
不是罗雾,这绝对不可能是罗雾变的。
他迷迷糊糊地瘫软在地面上,眼睛半死不活地睁开一条缝,枪支被踢远了,奇怪的是,镜面人并没有去找楼上的谈确和南月加入战局,而是主动走入了一面破碎的镜子中。
门口的脚步声逐渐近了,陈潜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
午夜的酒吧灯光昏暗,暖黄的光和偏为柔和的装潢交相呼应,今晚大概率是有人办了什么生日派对,一群人正围着一名哨兵,撺掇着让他喝满一桶啤酒,所以无比喧闹。
一位相貌俊美的向导靠在酒吧的原木椅上,他解开薄衬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把袖子撸到肘部,露出线条漂亮的手臂肌肉,他此时已经有些微醺,那张足以迷倒万千哨兵的脸上有了些潮红,坐姿歪斜,过腰的金色长发像极了阳光照耀下的波浪,浅色的虹膜别有一番风情。
过生日的哨兵喝完一大桶酒,被他的朋友们捧上了天,小声撺掇他借着酒劲调戏这里唯一的向导,哨兵瞧见向导对面那空空荡荡的原木椅子,便主动坐过去。
“教授,要陪我喝一杯吗?”哨兵抓起向导面前用过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向导脸上仍旧挂着和煦的微笑,语气却冰冷无比:“梅洛恩先生,我希望您还记得我的职业是教学,而不是您今晚的陪睡员。”
“希望您还记得,我能把酒灌进你的喉咙,然后命令它停在你的气管里,看你在地面上像条缺氧的鱼一样垂死挣扎,直到你五分钟后停止呼吸,”他慵懒地将目光移开,直到停在他身后那群哨兵脸上,动也没动一下,“谁还想喝酒?”
对面叫梅洛恩的哨兵和他的那帮小弟们夹着尾巴溜走了。
没过一会儿,酒吧的门铃又被敲响了,向导对面空着的位置重新被人占据,这是一位医学向导,他火急火燎,不停地整理着外翻的领子。
向导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他看着对面的医学向导,笑了笑:“我们伟大的思文先生兢兢业业,但我希望下次再跟我约会的时候,他不要忘了下班时把听诊器摘下来。”
医学向导这才发现自己挂在正装外边那傻里傻气的听诊器,只能捂头叹气:“不好意思,这几天加班,我真是昏了头了。”
服务员走过来,向导率先伸出手把医学向导想要点餐的手给打掉。
“他喝不了酒,一杯可乐,”向导挑眉。
“小看我?”
“把喝醉的你运回去可太难了。”
两人听着酒吧里舒缓的音乐,保持安静了很久,直到医学向导再度开口:“你知道,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它关乎于我能不能继续呆在研究院。”
“但我是教育家,是向导,不是什么心理咨询师,你想让我帮你改造一个动不动就发狂的黑暗哨兵,让他变成高塔的武器,我承认这确实和你的职称息息相关,但恕我不能苟同你的想法。”
向导再度招来服务员,让她帮忙换一个新杯子来。
医学向导挪到他身边:“我知道,这很让你为难,但你也知道研究院那群人什么样,不把那孩子改造成武器,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更别说,教会已经默许了项目的进行。”
服务员拿来杯子,向导把杯子倒满喝了口酒,明确道:“但我不会去的,对不起思文,我不会参与这种堪称恶心的项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医学向导说:“但……听我说,如果你不加入,那孩子在实验室里绝对活不到一个月,他的精神控制力太差了,他这个月,每天都在黑暗四周盘桓,你不是最喜欢你学校那帮孩子了吗,你就能忍心看着一个孩子死在惨无人道的实验室里?”
向导没回答,但转过身去表示拒绝。
医学向导急了:“只因为他是黑暗哨兵,你才区别对待的?”
“闭嘴,思文,谁允许你这么……你怎么现在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简直是诽谤!”向导气得酒都醒了一半。
医学向导继续煽风点火:“听着,你不是想建立残疾系吗,你听我的,你把他带回去,教他如何控制好他那乱七八糟的精神力,至少他还能好好活着。”
向导瞧了一眼身边不断乞求的医学向导,终是长叹了口气,把两只胳膊放在桌面上:“今天的酒你要请我。”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向导说:“不过先说好,我只是尽我所能地教学,但我并没有引导过黑暗哨兵,所以能不能成功,我没法向你保证。”
我来乞讨一下评论,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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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盗尸人(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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