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定,沈阑吟伸出玉手,正待扬出,一行人噗通跪下来了,“小爷小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就是混口饭吃的!日子不好过啊,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吧。爷您饶了我们吧。”
沈阑吟道:“不是对我。”
山匪们纷纷跑回去,噗通一声跪在温和琬面前,“小爷小爷,你别忘心上去,我老大他死有余辜,嘴巴不干净冒犯了您,您您就饶了我们吧……”
众人咚咚磕着头,沈阑吟来至温和琬身边,见他嘴角释怀一笑,垂眸问道:“可以了么。”
温和琬眼睛亮亮的,身子一斜,软乎乎的小脸贴在沈阑吟手背上,“阑吟哥哥你真好。”
沈阑吟牵过温和琬的手,回到马车
马车里,沈阑吟坐着,温和琬低头站着,主动认错:“阑吟哥哥,我不该趁你休息,胡乱瞎跑的。”
“还有呢?”
温和琬眨眼想了想,“我不该惹事,也不该逞口舌之快,招惹他们。我会改的,阑吟哥哥你不要生气。”
温和琬抬着人畜无害的小脸,尾音柔软绵长,可怜兮兮看着沈阑吟。
沈阑吟语气冰冷,“他们本就存心找你麻烦,哪有惹事一说。再想想错在哪。”
温和琬仔细看着沈阑吟的脸,猜测道:“我…我不该跟他们纠缠,应该引他们引来见你?”
见沈阑吟脸色稍缓,温和琬俏皮道:“可这几日阑吟哥哥你都很忙,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我不想打扰你。”
沈阑吟微微蹙眉,“我休息能比你安危重要?”
感知到沈阑吟的在意,温和琬喜上眉梢,一下子扑上前抱住沈阑吟的胳膊,嘻嘻道:“这种事我从前遇着多了,我想跑能有一千种法子跑掉。阑吟哥哥不用担心我。”
沈阑吟更生气了,垂目望着胳膊上的糯米团子,“能跑掉……所以落得一身疤?”
温和琬身形一滞,曾经脱衣露伤之事,以为沈阑吟早已忘记,没想到他还记得。
温和琬扁了扁嘴,不知该说什么。
沈阑吟并不是个温情的人。见温和琬此刻有些失落,他拿出为数不多的耐心,语重心长道:“我知你从前吃了许多苦,无依无靠,只能自立自强。可你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遇着困难无需硬抗。我既答应你母亲收留你,必然会为你遮风挡雨护你平安,只望你能同别的孩子般开心快乐。”
温和琬低着脸,看不清此刻表情,他摇着沈阑吟的衣袖,软软糯糯地说着什么。
培林远远赶来,透着车帘便见温和琬抱着沈阑吟胳膊楚楚可怜软声软气,全然不知两人间发生了何事。
培林本就看不惯温和琬黏糊沈阑吟的模样,蹙眉道:“臭小子,又在撒什么娇。”
温和琬抬头望向车窗,哼声道:“要你管。”虽极其怨恼培林破坏他策划的温情戏码,但沈阑吟在身边,收敛着凶狠的语气,这话一出口反倒像只脾气暴躁的小奶猫。
沈阑吟轻轻拍了拍温和琬的小脑袋,“好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转而问向培林:“找到客栈了吗?”
培林欣喜道:“找到了,这就带你们去。”说着坐上马车,挥舞缰绳。
沈阑吟此行下山,送走温和琬还是其次,主要是获得收集沉星石锻造神剑,抵御七年后的风云变幻。
换而言之,若得不到这块沉星石,炼不出神剑,单凭自己,沈阑吟也不确定能否压制住那灭世魔头。
“难怪一路瞧不着人,这地可真阴森 。”培林一脚踩在地上,便觉潜蛟村的土地软陷湿腻。
天空乌黑阴沉,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培林总觉得身边跟着双藏匿的目光。
客栈里安置好温和琬,沈阑吟便欲出门寻找沉星石的方位。
“什么?你们又要走吗?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吗?”温和琬囫囵坐起身,紧张望着两人。
“出去办点事,你小子乖乖等我们回来,别一惊一乍的。”
温和琬皱着小眉头,目光一暗,失落坐在床边。
沈阑吟道:“怎么了?”
温和琬苦涩一笑,“没关系的,阑吟哥哥,不必顾及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哪,总是为你担惊受怕,但我不能给你添麻烦。我一个人坐这儿,守着窗儿等你回来就行。”
温和琬苦涩一笑,头倚着窗出神发呆,小身影说不出的孤单。
“……”
“……”
抬起小孩儿的下巴,沈阑吟道:“又装可怜?”
黑溜溜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委屈低着眉,“没有,我是真的可怜。你随便一走了之,我总是白天等到黑夜,等急了总会胡思乱想,怕你半路出事,我又成了个没人要的小孩儿。舍不得的话,培林总不让我说,说了又要被怪不懂事……”
“……”沈阑吟忽然觉得让他说话是个错误。
压下沈阑吟寒凉的手,捂在小小的温暖胸膛,大眼睛依旧委屈巴巴,“这都是真的,你从来不懂。你要去哪,带我一起好不好。我乖乖的,绝不给你惹麻烦。”
沈阑吟摸摸温和琬的后脑勺,“我不会有事,这世上没几人能让我有事。乖,不必挂怀,你睡一会我就回来了。”
温和琬搂着沈阑吟的手撒娇好一会儿,还是被沈阑吟无情拒绝。
沈阑吟临走前不放心,施法为房间设了层紧闭罩,温和琬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半步。
顺着血滴子指引方向,同培林一路行至深山前,深山旁白水环绕,湖泊汪洋。
远远的,瞧见山和湖间有座狭小低矮,古墓似的的入口。
山下,一樵夫背着木材走过,培林连忙喊住了他,“老人家,麻烦问一下,您知道这底下的湖是做什么的吗?”
樵夫皮肤老皱,眼睛却炯炯有神,来回扫视着二人,“咦真是活久见,这鬼地还有外人来呢。你们可别靠近这湖,喏,瞧着那低门没?那是几百年前的老墓,里面养着条吃人的蛟蛇呐!”
培林奇道:“恶蛟害人,为何不请修道门派前来收服呢。”
“这地儿穷了几百年,又是谁都不要的交接处,村里的人湖边捞鱼都快被吃完了,也没见那个门派愿意来管。这蛟蛇最近好像更残虐了,可提醒你们了,千万别靠近墓穴啊。”
说着,樵夫便背着木筐下了山。
沈阑吟来到湖边墓穴,只见手间血滴子无比的鲜红透亮。沈阑吟心中安定,沉星石必然在这墓穴里。
这蛟蛇如此厉害,必然是误吞沉星石的缘故。
回去已是夜沉,远远一望,忽见客栈楼顶人影闪动。
沈阑吟进了客栈上了楼,认真检查布下的结界,见毫无破坏的迹象,心中稍稍安定。
推开门,只见房里小火炉暖暖地烧着,温和琬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潜蛟村阴湿潮冷,邪气四生。窗外风声猎猎,大人受得住,小孩子未必。沈阑吟刻意找来了炉子供小孩取暖。
温和琬醒时一双大眼睛圆溜溜,总是上蹦下跳闹腾不已。睡着时小小的身子窝在被窝里,像是褪去爪牙的乖巧小兽,圆滚滚的小肚子一鼓一低,嘴巴着翘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可爱。
“哟,这小子睡啦。”培林一进门,沈阑吟便收回目光,刚想做个噤声的手势,温和琬揉揉眼已经醒了。
“啊,阑吟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温和琬一把掀开被子,站起身张开双臂抱着沈阑吟,小脸贴在沈阑吟胳膊上,诉说着无尽思念之情。
培林看不下去,嚷嚷道:“好了啊,好歹也是个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啊。”
温和琬白了培林一眼,顺势拉沈阑吟坐在床边,小手摆弄沈阑吟的纤纤玉指,又继续念念不休。
温和琬幼稚不安的小问题,沈阑吟一一做答。待他问完,沈阑吟眉头一敛看着温和琬忽而严肃道:“方才可有听到什么奇怪动静?”
温和琬摇摇头,“我刚刚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
沈阑吟不放心又问:“今个客栈可有怪人怪事?”
“你走后我就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温和琬眨着惺忪睡眼,看起来无辜极了。
安抚好温和琬,沈阑吟轻轻关好房门,嘱咐培林道:“培林,备好马车,明日我一回来便走。总觉此地不大太平,你明日留下来,守好琬儿。”
辰时三刻,沈阑吟走出客栈,潜蛟村仍是天黑云厚,永远压抑沉闷。
一路上,沈阑吟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瞧着自己,而身旁只是树影重重。
转眼便来到墓穴前。墓穴狭窄低矮,穴口外草木层层攀延,显得墓穴内愈发幽寂阴暗。
沈阑吟点燃灵火,矮身走进幽黑墓穴。
墓穴之下阶梯层层,周围静谧无声,没走多久眼前便是一滩汪洋黑水。
沈阑吟抬臂一挥,一束白绫骤然打在墓穴石壁上,牢牢勾住。
沈阑吟举着灵火,走在悬在半空的白绫之上,一边借着微弱烛光瞧着水下动静。
过了会儿,沈阑吟已然行至墓穴中央,他抬臂一甩,数十条白绫架在墓穴高柱周围。
山洞空荡死寂,只有偶尔的水滴声。墓穴之水乌黑,教人看不清水下之物。唯见水面幽幽漂来几台棺木,断肢白骨。
沈阑吟将灵火架在柱子上,咬破手指,往水中滴了滴血,静静观察着。
忽而间波纹微荡,有东西来了。
沈阑吟墓穴旁的石块,向水蛟掷去,离手时,那泥块纷纷化作片片雪刃刺中乌黑蛇身。
蛟蛇吃痛一惊,沈阑吟看见蛟蛇脑袋一块紫光,是沉星石在闪耀。
蛟蛇尾巴猛一拍水,惊得水柱炸起,烛台掉入水中,顷刻不见。
灵火熄灭,墓穴内黯淡无光。
一时间沈阑吟自然看不到,有人悄然进了墓穴。
蛟蛇凶恶做势,曲临危坐在水蛟上,心中生疑,这水蛟明明自知不是沈阑吟的对手,为何还做攻击。
难道是头顶灵石给它的勇气?
曲临危自小喜蛇,也养了各类猛蛇,却从未见过这般冥顽不化的。他能感受到这水蛇明明想走却仿佛被一股力量牵制着。
水蛇明明想躲,忽而大嘴一张,两束毒液从毒牙中喷射而出,正往沈阑吟眼中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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