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天气晴朗。
落王县汽车站
“小路，到学校给家里打电话！”白父对着儿子第一千次叮嘱。
“知道了，爸爸!照顾好妈妈！”看着路边挥手的白父，又想起刚做完手术的母亲，白路挺直的鼻头隐隐泛酸。
十八岁的他像只刚离巢的幼鸟，小心翼翼地张开翅膀，飞向未知的高空。
汽车缓缓启动，白路身体前倾了一下，头部有些发晕，急忙抓住前排座椅稳住身体。
“买票啦！准备好零钱！”女售票员从车门口的座位上站起来，声音尖利得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白路拿出10元钱，捏在手里。
他的座位靠近过道。坐在他旁边的人是一个健壮的青年，长手长脚缩在座位里，看着有几分委屈的感觉。
一顶黑色鸭舌帽遮住青年的眉眼，口鼻被蓝色的口罩覆盖。从白路的位置看过去，这人的耳垂上有个小巧的红痣。
乡野土路很是颠簸，两人的肩膀不时撞到一起。白路被颠得七荤八素。
「司机师傅，稍微慢点也可以，我不想在公交车上体验蹦迪。」白路心内吐槽。
下一瞬，车子剧烈摆动，白路整个人几乎要飞上车顶。一只古铜色大掌伸出来，拦腰斩断他的“飞升之路”。
白路借助这人的胳膊稳住身体，“谢谢！”声音微小，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青年打了个哈欠，掀开帽子，随机伸了伸懒腰，长腿快要碰到白路时旋即收回。
这人偏头看了白路一眼，他的眼眸深邃，垂眼时像两只展翅欲飞的凤，阳光洒落在乌黑的短发上，发梢隐隐浮现金色的光泽。
对方朝白路点头：“这位同学要去外地上大学吗？”
白路是个社恐，碰到自来熟的人紧张得汗毛直竖，只浑身僵硬点点头。
好在售票大姐缓解了他的尴尬，“北市10块。小哥儿你把钱给旁边的小伙儿！”
青年状似随意地接过白路的零钱，指尖意外蹭到他的掌心。这人的手指很粗糙炙热，白路仿佛被鹰啄到，瞬间缩回手掌。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脸颊隐隐发热。假装低头拨弄手指，眼角余光看向青年，发现对方正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白路偷偷松了口气。
这里的建筑风格雷同，每当车辆经过村庄时，白路就会生出错觉。仿佛里面随时会出现一个眼熟的男孩，笑着跟他打招呼。
白路的家乡太过偏远，去北市的车只有这一辆。中途车门开开合合，不断有人上车。很快过道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乘客和行李。
闷热的天气 汽油味 劣质皮革味 烟味 汗臭简直是绝杀，白路头晕脑胀，耳朵隐隐有闷塞感。
捂住口鼻，可那股皮革味儿却霸道地顺着指缝钻入鼻腔，阵阵恶心感涌上喉头。
“同学，你怎么了？” 柔和的声音传来，白路怕自己吐出来，只捂嘴摇头。
几颗橙色的糖果凑到他眼前：“不舒服吗？要不要吃颗糖？”青年声音清列，语气柔和。
白路的桃花眼因为难受隐隐泛着泪花。他的眼眸带着似醉非醉的朦胧感，看了青年半晌。
青年摸了摸脸上的口罩。
白路接过糖果含在嘴里，一侧腮帮子鼓起来像个小仓鼠。
清新的橘子味驱散所有异味，白路吐出一口浊气，对着青年感激地笑笑。
见他整个人似乎精神不少，青年爽朗一笑：“我叫秦风，你叫什么名字？”
“白路。”两人因为这件事距离拉近不少。
行至半途，过道上的人已经被挤成沙丁鱼。
公交车没有把手，白路旁边站着位胖胖的大叔。
大叔靠在白路背后的扶手上，几乎与白路肉贴肉。
白路不自在地往里挪了挪，又跟秦风贴在一起。不喜跟人靠得太近，白路动动身子打算侧坐。
这时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白路扑入青年怀中。两人靠得很近，他的嘴唇几乎碰到秦风的口罩。
青年揽着他的肩膀。而他整个人几乎坐在秦风的腿上手掌下的胸膛滚烫炙热，还有只小兔子不停碰撞他的掌心。
又一阵颠簸传来，白路的身体即将飞出去时，被青年长臂扯回来，揽入怀中。
这次不只是脸红，白路觉得自己全身都熟了。
“谢……谢谢！”白路赶紧返回座位，低头不敢看秦风。
“呵，不用客气！”
白路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身上的热度久久不散。
情绪稳定下来后，晕车感卷土重来。
赶紧塞了颗糖果，白路不喜欢甜食，唯独对柑橘类的糖果情有独钟。小巧的橘子糖，一直守护着白路到达车站。
下车后，白路脚下虚浮，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而那个叫秦风的青年一直跟在他身后。
毕竟这人帮了自己，他不好意思直接走掉，礼貌挥手同对方告别：“我去赶火车了。再见！”
秦风站在原地，带着口罩的脸看不清具体表情，只朝他点点头，“一路顺风。”
见白路走远，秦风才慢慢摘下口罩。口罩下是一张英气逼人的俊秀脸庞。狭长的丹凤眼默默注视着白路离去的方向。
少时，有辆白色的车朝秦风驶来。见秦风没有注意到自己，司机摁了摁喇叭。秦风高大的身躯朝车子走去，弯腰进入车内。
司机看着秦风的脸，意外地挑了挑眉：“呦，今儿心情不错啊？平常你的脸都能拿来当空调！”
男人剑眉微沉：“你今天格外贫，是想改行说相声？”
透过后视镜窥见青年脸上的表情，司机急忙道歉：“我就开个玩笑！对了，詹教练让我劝劝你……”
这里是北市唯一的火车站。站内人潮涌动，排队买票的人格外多，甚至已经排到火车站外面。
白路的学校在本省的沪市。沪市是有名的海滨城市，距离北市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好在白路提前准备好火车票，可以直接检票进入候车厅。
火车上的乘客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白路经过时，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看向他的脸。青年瞬间绷直脊背，面无表情快步走过。他不喜欢被人怪异地盯着。
放好行李，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白路的两侧都是女生，很明显她们互相认识。
隔着一个人说话总有些不方便，艳丽女生朝白路露齿一笑：“同学能换个位置吗？”
白路对此不置可否，站起来坐到靠近走廊的位置上。
两位女生凑到一起更是有说有笑，只有时会不自觉盯着白路的脸。
短发女生鼓起勇气问道：“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白路桃花眼看向女生，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沪大。”
女生们对视一眼，惊喜道：“真巧，我们也是沪大的新生，你是什么专业？”
“计算机。”
女生满脸失望：“啊，好可惜，我们不是一个专业！”
之后她们不断找话题，白路只点头摇头，偶尔说几个字。见白路如此“高冷”，两个女生很快就失了兴致，转头找前面的青年聊天。
他们前面坐着三个年轻人。其中有个青年正低头看书
两个女生小声嘀咕：“这位同学学习肯定不错，在车上还看书！”
等看清书上的内容，两个女孩对视一眼，没忍住喷笑出声。
笑声在青年头顶响起，他尴尬地将书收起来：“就是本课外书，个人一点小爱好！”
青年名叫周俊磊，北市人，也是计算机专业。
听两位女生说白路也是计算机专业，周俊磊激动地同白路打招呼：“咱俩竟然是同学，幸会幸会。”
白路“高冷”地点头。
火车缓缓驶入沪市地界，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工厂的烟囱，高耸入云，白色的烟气漂浮其上。
“这些都是秦氏的工厂！”
“这只是一小部分，秦氏主攻生物医药，全国各地都有研究所和子公司。听过我们华国30%的人都在秦氏工2作！”有家长见多识广给众人科普。
“哇！这么厉害！”
火车终于抵达终点，白路拖着行李箱，按照指示牌七拐八拐才出站。
沪市天气同样不错，万里无云。这里温度适宜，比北市凉爽很多。
门口一溜儿长桌，各个学校都在接新。沪大甚至竖起一面旗帜，“沪市大学”四个字迎风飘扬。
炎炎夏日，接新的学长学姐们看见白路的脸，同样目光发直。所有出火车站的人，无论在干什么，都会忍不住看他几眼。
沪大是全国有名的高等学府。白路拖着行李走向沪大的大巴车。等到彻底看不见人影，众人才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对此毫无所觉，白路跟着学长学姐们到学校报道。
大巴车看着很新，但敏感的白路还是觉得有股怪味。随手将半开的车窗开到最大，白路坐在车上努力抵抗眩晕感。
闭眼假寐的他不知道很多同学正拿着手机偷拍自己。
诡异的是他们一直在重复拍摄删除这个步骤：“奇怪！怎么照片拍不出真人的感觉呢？”
到了学校，白路没有父母帮忙直接忙成一只小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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