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近栀：顺路吗？
程酎筷子轻悄地放下了，对方客客气气的，他也干脆打字：“位置发来。”
下一秒，
整盘饭菜纹丝不动就被丢给卢恪然了。
卢恪然懵懵地双手接过来端着：“程队，你不吃了？一口没动呢。”
程酎低头看了眼地图，
不远，离特警大队竟然很近。
他不由得挑了下眉头，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嗯。你吃吧，秦放看不起食堂饭。”
不顾秦放死活的话刚落地，秦放就不服气地哀叫起来：“程酎，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未来的食堂待遇，传出去没我好果子吃，变相请恪子吃饭，也不知道端端水。”
程酎凉凉地扯了扯嘴角，施施然站起来比秦放高半个头，但眉眼舒展，完全没把秦放的抱怨放心上，提着步子准备回宿舍换常服，装模做样往前走几步，就掏出饭卡往后递。
“你的中饭我请了，晚上带弟兄们上三楼点些好吃的，可别说我没雨露均沾。”
“我去，程队大气！”
“我了个豆，程队万岁！”
没细听后面俩人毫无营养的吹捧，程酎懒懒地挥挥手走了。
没再逗留，程酎回自己宿舍套了一件加绒的黑色大衣就开车往高速的方向驶去。
在导航提示即将上高速之前，路过了一家农家超市，他不知道沈近栀遇上麻烦前后的那段时间里午饭解决了没，于是顺手买了两个三明治和一瓶牛奶，赶时间就没加热。
沈近栀发的位置就在程酎工作的区特警大队管制范围边缘，他到的时候沈近栀已经不顾形象盘坐在最边上的那点绿化带上等了快一小时。
远远眺见女人微卷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任由其不听话地贴在脸上，精致的眉眼被墨镜遮着，托着腮在发呆。
真是肉眼可见的灰丧气，可怜兮兮的。
程酎莫名想笑，打上右转向灯靠过去，没下车，在距离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象征性地按了两下喇叭。
沈近栀愣了愣，才手脚并用爬起来。
面前黑色大G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红色的内饰衬得驾驶座上的男人更加面冠如玉，他慢条斯理地敲了一下方向盘，没什么表情地偏头看过来，言简意赅：“上车。”
沈近栀哑着嗓子没说话，浓重的金钱味道席卷了她，默默拍了拍自己深棕色的羊毛披肩，刚刚又累又饿，不管不顾就坐下了。
有点无语，这厮开这么好的车，她真怕蹭脏了被讹一笔。
她自然而然地去拉后座的车门，还没使上劲，男人凉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沈近栀，你把我当司机？”
“咳，”沈近栀立马松手，向前拉开车门，清凌凌的目光很无辜：“我没有，我这是礼貌性行为。”
“行李呢？”
“放在后备箱被撞得有点狠，太累赘，干脆丢在车上了，到时候再去4s店取。”
程酎没再开口。
等沈近栀坐定系好安全带，才慢慢加速从应急车道驶回主路。
车速渐渐稳定下来。
车里的气氛安静地让沈近栀难受，她把墨镜下拉到下巴，只在耳朵上挂着，按捺不住侧脸。
男人似乎刚理完头发，额前微垂的碎发清清爽爽的。
“你……在附近办事？”思忖片刻，清亮的嗓音略微迟疑地打破了寂静。
“嗯。”
又没下文了。
沈近栀只得又主动开口：“要不，手机给我听听歌？”
男人瞥了她一眼，深青色的眉眼略微上挑，有些撩人，对视的几秒让沈近栀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情更不平静了，她感觉自己的耳尖微微发烫，车里暖气开得其实刚刚好，她却有点热了。
“礼貌？”
“啊？什么？”沈近栀迷惑地眨眨眼。
程酎面不改色地目视前方：“刚一见面就问我要手机听歌，不是有点冒昧吗？”
沈近栀脸烧起来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点恼羞成怒，嗓音犯娇：“才不是！程酎你……我手机折腾一上午快没电了，连上蓝牙也听不了多久。”
从见面到现在，他一言不合就把天聊死了，根本热络不起来，沈近栀本来就累，气得更饿了。
以至于车里不合时宜地响起清晰的“咕咕”声，看吧，她肚子终于忍不住抗议了。
程酎无奈地叹了口气，有点好笑地暗自弯唇，和他说话，脾气还是一样臭。
“后座有三明治和牛奶，垫垫肚子吧，还要开两个小时。”
“这么好？”沈近栀嘟囔着，反身一看，果然有一袋吃的，伸长手臂勉强够到塑料袋的一只耳朵，就顺势拉拽过来。
迫不及待拆开一个，咬了一大口。
肉松甜甜的。
她的心情立马好起来了，说话也不凶了：“所以听不听歌嘛。”
含含糊糊的声音听起来很软，程酎耳朵有点发痒。
沈近栀鼓着腮帮子，嘴里塞的满满的，眼巴巴盯着程酎。
因为手不能完全离开方向盘，他只能将就着空出一只手，摸索了一会才把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单手解了指纹锁递过去。
沈近栀接过来：“蓝牙不用我手动连了吧。”
“你看一下，设备使用上显示‘车载音响’就连上了。”
“哦。”
沈近栀怡然自得，选了一首最近常听的法语歌《Dehors》,她很喜欢。
On ira a la foire
我们将去往乌托邦
On tournera la page et
我们会把过去翻页
Tu serreras mon corps
你将会紧紧拥抱我
听到这段，沈近栀知道歌词，她之前单曲循环无意识背过。
但她有恃无恐，
反正也不尴尬，因为程酎这个学习垃圾听不懂。
就像初二被陈暮初诱着学日语“爱してる”，那时候中文直译发音过来是“阿姨洗铁路”。这句话最后，被陈暮初那个死鬼有预谋地逼着向程酎喊出来了，然而他当时根本没听懂，还是后来主动问的陈暮初，才知道意思。
敛了敛不知名的情绪，她抿着唇靠在座椅上犯困。
刚刚程酎说他吃过了，所以她一次性吃了两个三明治，大脑开始反射性晕碳了。
睡意朦胧间，感觉座椅的温度上来了，沈近栀舒服地嘤咛了一下，就完全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沈近栀身上被盖了某人的大衣，洗衣液的味道很清新。
怔忪地揉了揉眼，往外看，车已经停在雅园了，透过车窗能看见门牌号。
“10幢10号……”沈近栀喃喃着。
还是上学时她偷看到的地址。
刚准备下车，程酎就拉开车门上来了，他就穿着一件高领白毛衣，坐下的时候浑身泛着凉气。
沈近栀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有眼见地把他的外套递过去：“我不冷，你这样着凉了怎么办，感冒算我的责任了。”
程酎闻言，藏在衣领下的喉结上下滚了一瞬，没接。
“抱着，然后地址告诉我。”
沈近栀盯着他，咬唇没说话。
程酎僵持半刻，才温声说道：“上车了，车里这么暖和，不冷。”
不情不愿抱着一大坨衣服，沈近栀勉强松了眉心，才清清嗓道：“老车站那边有家光刻酒店，差不多就那儿。”
之后便一路无言。
毕竟离得很近，四五分钟的车程而已。
车停在酒店门口时候，沈近栀没再要求什么了：“对面马路就是了，你这里方便掉头的。”
随便收拾收拾就要下车。
程酎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眉眼沉沉的，没有一丝笑：“牛奶喝不下带回去吧。”
他顿了顿，又说：“给你买的。”
“啊？”
沈近栀正欲开口拒绝。
但男人掌心的温度紧贴着跳动的脉搏，熨帖得让她有些失神，干巴巴憋了三个字，又改口：“我牛奶……行吧，我拿走了，谢了。”
“过敏”两个字被她吞回了肚子里，待手腕上的触感撤掉了，才想起来说：“真的很谢谢你，不然真困在高速上了，要不我，额……要不你加完油，我转你油费？”
沈近栀原本想直接转钱感谢的，但一转眼看见前头的加油站，才委婉改口。
程酎冷着脸，下巴绷得有点紧，毫不客气怼过来：“这么礼貌，你干脆豪气点跟我去加油站喊一声95加满多好。”
沈近栀听完，呐呐半晌刚要答应，在她看来，能用钱解决的人情都不是什么事，时隔十年，他们之间能撇清的早就结束了。
虽然有点肉疼……钱
“沈近栀。”程酎投来的目光有点深，晦暗不明的眼底让人看不清。
“你的道谢真的很没有诚意。”
很没有诚意的沈近栀最终腆着脸加了这救世主的微信。
想当初她追着发了好几条好友申请，却一直石沉大海的微信，就这么可笑的加上了。
离开之前，生怕自己再被骂没诚意的沈近栀，再次强调着说了一遍：“有什么想要的一定告诉我哦。”
没再回头。
沈近栀拎着那瓶不可能喝的牛奶终于到家了。
“苍天啊！”沈近栀一进家门就乱叫，而沈母中午收到沈近栀“晚饭回来吃”的消息就开始在厨房忙着做好吃的，还没出来，彼时锅气正旺，她听见自己女儿鬼叫的动静只能先笑出声。
餐桌上已经摆了两盘她最爱的糖醋锅包肉和红烧中翅，香气美味地让她直流口水，感觉之前垫巴的三明治一下子就被消化光了。
她迫不及待地上手拎起一块肉，色香味俱全，好吃至极。
沈母用围裙揩了揩手上的油烟气，眉开眼笑地端了一盘清炒时蔬出来：“哎呦，你也没说三点多就到了啊，我还以为你发消息的时候才从临市出发，那样算起来，都要五点了。”
沈近栀些许郁闷地拔了根筷子：“其实我早上就出发了。”
“早上？！那你现在才到是怎么回事。”
“车被追尾了，行李箱都被困在后备箱里，没拿。”
“你这也不和我说一声，车被拖走了，你咋回来的啊？”
沈母眼瞧着沈近栀生龙活虎的样儿，也没夸张地翻来覆去检查。
“我一个同学刚好顺路，把我带回来了。”
“诶！你这要请人家到家里吃个饭呐！”
沈近栀肉啃得正欢，摆摆手：“人家也急着回家，你别消磨人家了。”
“你就是怕麻烦。”沈母嫌弃的看了一眼沈近栀大快朵颐的样子，笑骂着。
“哎呀，会感谢的，会感谢的。”
“你最好是请人家吃一顿好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我爸呢？”
沈近栀敷衍地点点头，明显没放在心上。
“你爸在店里，下午没什么客人，催我回来做点你爱吃的，等会儿到饭点，我还要过去的。”
“奥……行吧，做得差不多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等会儿骑车去4s店看看我行李箱取出来没。”
“行，那你先吃着。”
沈母匆匆解决完自己女儿的晚饭，又要急急忙忙跑回自家店里去解决别人的晚饭。
“真折腾……但开心就好哇。”
沈近栀摇摇头又点点头。
按理说，家里两个孩子都能自给自足了，凭着俩人每月的养老金，沈父沈母根本不需要忙叨什么，但沈近栀她妈操劳一辈子，突然叫她闲下来根本不可能，人到老年反而张罗着开了一家小吃店，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沈近栀看着都累，但也不能干涉什么有的没的。
低头看微信新增的消息列表，
沈近栀盯着看了半晌，才上滑点开置顶里和陈暮初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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