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妥妥:......
她说的是一个人的一生中会经历几个喜欢的人,而言虽偷换概念成了一个人同时间段会喜欢几个人。时间纵轴变横轴也就算了;她举的例子是随机的某个人,而他具体成了她这一个人。
她看了一眼腿上的同学录,翻到言虽写的那一页,拍下来,发给他:言同学,我没本事回答你的问题。
这下换言虽抛来六个点了。
这是把话题聊死的节奏,她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大半夜跟曾经的暧昧对象聊情感类话题,有种在危险边缘试探的感觉。
容易出事。
她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
这时,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语音电话。
言虽给她打的。
这么晚了,他是想继续跟她探讨本子吗?
虽说他们这个行业确实喜欢昼夜不分,有什么新的想法,总是喜欢第一时间分享。但是那更多是同行之间的,演员对本子有什么新点子或疑义,一般都只会给她微信留言,发邮件的都算讲究的了......
“言老师,”方妥妥按下接听键后,怪声怪调地开口说,“我今天早上七点多,就坐在电脑前工作,中途还开了无数个会,包括那个有幸与您再度欢聚的围读会,晚上到家后,我一直在写剧本、收拾家里,一直忙到现在。”
她的情绪不够平静,所以语速越说越快,她停下来喝了一大口水,预备做一个通话小结:她今天绝对不想再聊工作相关的事,天塌下来也不行。
没想到,就在她停顿的那几秒,言虽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遍,他今天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
事无巨细,像是流水账式的日记,还是......凑字数版的?
给人一种“很不熟练,但硬是要显摆一下”的感觉。
“你没事吧?”安静了几秒后,方妥妥这才砰的一声,放下水杯。
她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你脑子没事吧”——一言不合,就报备行程。
虽说是她先起的头,但是她铺垫这么一长串,只是为了引出最后那一句关键的话,而刚刚足够长的沉默时间,已经表明他说话的重点就是“男演员的一天”。
“好得很。”言虽笑了笑,学人上瘾了一样,复刻她下午说过的话,“不能再好了。”
“你好我可不好,大半夜还得被薅起来聊工作。”她老板都没有这么压榨过她,而言虽当下顶多算她的限时版同事。
“谁说我要说工作的事了?”他的语气像是比她还意外。
“那我们之间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了,”方妥妥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挂断前,还是礼貌地客气了下,“言老师......晚安?”
“晚安,方妥妥,不过,”言虽没忘记自己打电话的初衷,“同学录上的那句话,你也可以换个角度看。”
方妥妥皱眉想了想,很快,骄傲如她,就有一个合理且自洽的解答,“你是想说,你非常钦慕我‘有本事’,所以看似威吓的一句话,实际上是在夸我?”
“......”言虽不作评价,只是引导她再读一遍前半句话。
说起这个她就火大:“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你就是用消失不见来感谢相遇的吗?”
什么人啊?
这次她果断地挂了电话,不再假惺惺地客套了。
要不是有这该死的把柄落在他手上,她一定要重拳出击,以牙还牙,狠狠地发泄——年少无知时,被击溃的心理防线折磨的夜晚们。
睡前,方妥妥躺在床上又头脑风暴了一番重写剧本的可能性。
答案是不现实:一是开机在即,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二是她就算牺牲掉睡眠时间,把新剧本写出来,到时候各个演员的戏份,或多或少都会有变动,保不齐有同剧组的演员会说他们公司搞阴阳剧本,她这算给自己重新挖了个大坑......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方妥妥被闹钟闹醒时,第一万次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没苦硬吃?”,并第一万零一次肯定自己辞职不干,回自家企业搬砖的可行性。
到时候,她就算想耍耍大小姐脾气,谁能说什么不是。
不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她走出鱼禾市的高铁站时,没有看见她家的车子来接她,倒是看见了傅琮。
她心下疑惑,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问题吗?”傅琮笑了下,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
方妥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她和这个不熟的未婚夫,上次见面还是两三个月前,可是奇怪的是,再次见面她的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她想,也许间隔时间再久点,她就会生出一丝想念了;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她多少有点轻微的脸盲加不记事。
“我们这是去哪里?”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订了一家餐馆,等会两家人聚一聚。”傅琮的声音温柔中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坚定。
“什么?”方妥妥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惊呼。
这就见家长了吗,也太仓促了吧。怎么没有事先征求她的同意?
在这宜人的气候中,她竟打了个寒颤。
方妥妥语气不好,“我要下车。”
“方小姐待会有别的事吗?”傅琮不解地看着她。
“本来没事的,”方妥妥抛出一个具有挑衅意味的笑容,“但现在有了。”
一场一触即发的争执以傅琮示意司机停车而结尾。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方妥妥用力地摔上了车门,拿了行李箱,准备打车回家。但是一想到傅琮这么做,肯定也是得到家人首肯的。
如此一来,她现在往家赶就好比自投罗网。
于是,她去了《白马公主》剧组安排的宾馆。
工作虽烦人琐碎,但是好歹她有很强自主权。日常工作中,跟大家的沟通也是有商有量的,就算遇到言虽这种牙尖的对象,她也有的是让他不好过的应对法子。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又怎么样,好歹算个......乐子?——对于给当年的初恋下这种定义,可真是之前万万没想到的。
为了节约成本,《白马公主》选在了一个偏远的郊区搭棚造景。
虽说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是现代戏,但是因为加入了一些童话的元素,所以也有一些古装的戏份,需要先拍完。
当她风尘仆仆地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赶到宾馆大门口时,发现她的乐子正气定神闲地指挥着他的小助理搬东西。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方妥妥不禁开始回忆,自己是从哪一刻起,开始混得不如言虽的。
“嗨,我来帮你吧。”小助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跟前了,酒店的门廊前有一段长长的阶梯,她自己搬的话,估计要跑好多趟了。
方妥妥道了声谢,目光越过助理,朝他投去友好的一瞥。
两人本就隔得不远,言虽的大长腿往前挪了几步,两人就并排站在了一起。
“谢啦,”方妥妥看了眼小助理的背影,随口问,“你怎么没回家住?”
他们都是本市人。
一般可以当天来回拍摄现场的演员,都不会屈尊住在剧组安排的宾馆,毕竟条件没法比。
但转念一想,高中时,她就知道言虽和家里的关系紧张,又是重组家庭,日子一定不太好过,不然实在解释不了他的性格为什么极度孤僻与冷淡。
高中时,她幻想做一个骑士,拯救困在城堡里的香菜王子。
行动正式启动之前,她颇为同情地问他:“跟后妈后爸生活在一起,日子过得很艰难吧?”
她以为言虽肯定一如往常扫她一眼,然后闭口不答,但是当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也愿意回应方妥妥的喋喋不休。
那天他就兴致很高的样子,他说:“劳驾问一下,后妈和后爸为什么会生活在一起?”
方妥妥用从网上看到的言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常言道,有什么样的后妈就有什么样的后爸,所以你爸表面上看上去是你爸,但实际上已经不是你爸爸了。”
她至今还记得言虽当时嘴角的弧度,翘得很高,许久没有恢复原状。
现在他们羽翼渐丰,如果家人还是不改变那老一套的思维惯性,他们之间的斗争只会越来越激烈,不回家住,都只能算小意思了。
“不想回去。”言虽语气轻快,好像在说一件跟他不相关的事,“你呢,怎么也没回家住?”
“哎,还不是因为傅琮。”方妥妥想到自己身上的这点破事,心情又down了回去。
是她答应联姻的,可是现在她又有些反悔了......
“我们学校那个傅琮?”傅琮比他们大了几届,但仍是全校无人不知的风云人物,“你们有什么好吵的?”
言虽这么一个轻飘飘地问题,轻松地就搔到了她的痒处了。
她腹诽道:是啊是啊,他们之间也就比陌生人好一点吧,这都能闹上情绪?婚后的吵架生活,怕是得精彩纷呈。
“要不我让我爸妈帮我换个联姻对象?”方妥妥的想法不知怎么就成了说出嘴边的话。
因为她耳边响起了言虽的声音:“你要结婚了吗?”
言虽身子僵住了,脸色也变得红红的,手里的拉杆也跟着主人,抖动了两下。
“我......没说过吗?”她以为把事情告诉了她老板这个大喇叭,就等于宣告了全世界,但经过昨天的交流,方妥妥很快理解了他——言虽的爱情观和获取信息的速度,或许都还处于“从前车马慢”的闭塞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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