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房中已经重新燃起了烛火,将里面照得亮堂堂。
被井见催着问了两遍的秦陌慢慢地回过神来,他脸色异常的难看,眉头也拧得死死的,“这里没有我朋友的尸体。”
他冒着被净无寺僧人发现的风险,偷摸着上山,就是想要及早的带走尸体,给人一个交代,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井见走近一些轻声道:“你放心,祈姐姐她很聪明的,相信会很快找到那些遗失的尸体,我现在带你去找祈姐姐,跟我来。”
他被她拉着走出了尸房,被冷风一吹,脑子一下激灵清醒过来,看着抓住自己衣袖的少女,他眼里的慌神也逐渐稳定下来,任由她牵住自己往前面走去。
前堂那里,祈乐知正在和主持聊着。
她环抱着手臂手指抵住下颌道:“今晚那少年是横生枝节,不过这样大张旗鼓,怕是惊动了那个人,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找出来,主持,我想明天再去墓园看一看。”
法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自然可以,祈司主但有需要,全寺上下,都会尽力协助的。”
能有主持这番话,她的心稍稍安定一点,稍稍一偏头,就看到井见带着那少年过来了,她还没发问,井见先迫不及待的给她说了尸房的事情。
秦陌要找的尸体恰好就在失踪的行列中,这也未免太巧了,她怀疑的目光在秦陌身上来回逡梭。
不待她说话,秦陌开口了,“我朋友的尸体不见了,我想和你们一起找出那个人,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愿意自封经脉,一旦你发现我有任何的问题,你可以随时对我下手。”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用剑指在自己几个大穴上点了下去,须臾后,他脸色苍白地抬头看向祈乐知。
江湖上的用刀者愿意自封经脉,上交命刀,这是交付性命的信任,是做不得任何的假。
祈乐知唯一的一丝怀疑都消散了,“好!我答应你!”
走出漏泽园,已经夜深了。
这一晚上的乘兴而来到最后一无所有,而且还打草惊蛇了,让那人有了警觉,祈乐知有些挫败感,沉默地在前面走着,直到江元风小跑着来到了身旁。
他瞧了她一眼双手放在脑后笑道:“不就是没有抓到人,只要他还在这里,我们就一定能抓到,何况,今晚上还结识了一位新朋友!哎,这小子是真性情啊,自封经脉,三日内不能运功,万一搞不好,武功尽废啊!”
祈乐知斜了他一眼,“看样子,你对他的评价挺高的,都能抵消今晚的无功而返了。”
江元风绕到她的身前边退后边笑道:“你别以为我没看到,那小子自封经脉的时候,你眼里也都是敬佩!祈乐知,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坎坎坷坷才是人生常态,你看你总是冷冷的,还喜欢怼我,你说你要是对我好点,多好。”
祈乐知推开他往前走,“那是你自找的。”
“哎!哪儿的事嘛!”
“......就是!”
看着前面走远了的两人,落在后面的井见弯起了嘴角,“祈姐姐每次都会被江大哥说的哑口无言。”
“秦陌,你其实不用自封经脉的,祈姐姐不是不通情理的,我去说,她会相信的。这几日万一出了岔子,你的武功怎么办?”井见故意放慢了脚步和秦陌并肩走着。
秦陌摇头,“我出现的确实很让人怀疑,只是自封经脉,过去也做过,我有分寸。”
井见轻轻地摇着头,“你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吧。”
秦陌沉默了须臾后道:“其实我没有真的见过她。”
井见停了下来惊讶地转头看着他。
秦陌轻轻地避开她的视线道:“我是路过一个村庄,受到一个小姑娘托付,替她带信给她在京都的姐姐。我吃过她一顿饭,这恩情要报,一诺既定,风雨无阻。”
这番话让井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再看沉默寡言的秦陌,完全是另一种人格,说书人口中的侠客原来就近在咫尺。
“可我来晚了,她死了,我想做的就是替她好好安葬了,再在她坟前烧了书信,日后有机会回到村庄再告知她的家人。”秦陌说着眼神慢慢地黯淡下来。
他好像总是晚来一步,心里的那份愧疚感让他难以释怀,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的遗体能完好。
“有祈姐姐在,我们会很快找到的,秦陌,前面就是客舍了,我们进去吧。”井见宽慰他道。
秦陌点着头跟着她进去了客舍。
佛寺的晚上是万籁俱寂,客舍这里更是幽静。
祈乐知洗漱后,挨着枕头很快睡了过去,直到被一声刺耳的声响惊醒,一睁眼,已经快要天亮了。
她也没了困意,洗漱后出门便准备出门。
一开门,发现地上都是碎了的瓦片。
她站在院子中往上面一看,那屋檐上好些青瓦已经碎了,被那些鸟雀一蹭很快就摔下来,她眼看着又要摔下来一块,连忙往后一跳,险些把后面的江元风撞了。
“又是这群破鸟,上回让我睡不好,这回还拆家了!这佛寺也不让人来修修。”江元风抱着手臂忿忿不平道。
祈乐知看到他这样反而有些想笑,面上还是淡漠道:“我们是客人,不要多管闲事,再说了,你还和鸟过不去了,走吧,去墓园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两人准备要走,秦陌也来了。
昨晚井见把秦陌的事情都和她说了,她现在对秦陌完全是刮目相待,神色也缓和不少,“你有事?”
秦陌道:“我想一起去。”
祈乐知没意见,多个人,或许有别的看法呢。
“祈姐姐!我也去!”井见笑着跑过来挽住了她。
既然这样,那就都去,反正没有人数要求。
墓园那里还是和几天前去的一般,苍苍古木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将阳光尽数揉碎洒落在了甬道上。
祈乐知让井见和秦陌去那些坟茔上,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自己则和江元风还是去了上次的茅屋。
屋子还是和上次一般无二,中间的饭堂和左侧的值守弟子屋子,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她走到堆放杂物的屋子,推开了门,上回他们清出来的道路还在,很轻易地走到了里面,上次的骸骨主持担心他们要看,都没有挪走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嘭!”
还在聚精会神重新勘验骸骨的祈乐知心脏猛地一跳,她回头冷眼瞧着站在原地干笑着的江元风,以及掉落在他脚边的斧头。
江元风尴尬地笑着,慢慢地捡起地上的斧头,“我真不是故意的,是这些东西都没放好!这个寺庙也真是的,既然有人懂这些木工技艺,也不修补修补他们寺庙的房檐啊、地面啊,还留在这里落灰,你说......是吧......”
发现转移话题失败的江元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还没想好怎么缓和气氛,井见他们回来了。
井见看了眼秦陌失落道:“我和秦陌跑遍了整座坟茔,没有任何的收获,坟茔都好好的,没有任何的问题。”
祈乐知放下手里的骸骨站了起来,其实她应该也知道,那坟茔是......等等!有哪个环节不对!
“阿见,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祈乐知急道。
井见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做了。
祈乐知眼里慢慢有了光呢喃道:“没有任何问题......!江元风你去把主持请过来!快!”
江元风虽然不知道祈乐知明白了什么,但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是有大的突破了,他连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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