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独孤雪同样冷淡的眉眼令轩辕端明再度回想起那日。
少年意气风发，纵是处境如履薄冰、岌岌可危，仍有豪情满怀。
交友不多考量出身，能否带来助益，只需知晓你我志同道合，便可把酒言欢。
往日的温情涌上心头，令轩辕端明神色都缓了几分。
这时，一道恶声打破沉默，也中断了轩辕端明的回忆：“独孤雪，你好大的胆！竟恶意纵马伤人！”
轩辕端明拧眉看去，不消说，又是轩辕端梧的人。
那个公子哥脸还是白的，这会儿像是强撑着气势。
还未等轩辕端明开口，轩辕端礼已经发声：“方才那马性情暴烈，不受驯化，质子殿下被迫下马，何来纵马伤人一说?”
那公子哥见是轩辕端礼，面上疑虑更甚，咬咬牙，接着说：“国子监的马都是调教好了的，何来烈马?定是有人使坏！”
“是有人使坏。”轩辕端礼冷声道，“那个人意欲何为大家都清楚，何必捅出来难堪。贼喊捉贼的戏码看的还少吗？”
最后，轩辕端梧阴沉着脸，道：“够了，回宫！”
眼见着大皇子走了，一大群世家贵族子弟也跟着走，人少了一大片。
剩下的人见着无甚好戏看，也走了。
徒留独孤雪、轩辕端明与轩辕端礼立在原地。
独孤雪彻底愣住了，这与前世的走向截然不同，生了太多变化。
他看向轩辕端明，眼里波涛翻滚，一切变化的源头是他。那轩辕端明到底是生了什么变数?
独孤雪想到自己重生的离奇经历，心神剧颤，莫不是轩辕端明也重生了?
他刚想上前去搭话，轩辕端明却将轩辕端礼拉走了。
“端明，你到底是怎么了？”眼见着四下无人，轩辕端礼朗声问道，“就算你那心慕的乌丹姑娘看中质子，也无须如此迁怒于人。”
“我没有心慕的乌丹姑娘！”轩辕端明烦闷不已，扭头道，“那独孤雪不值得结交，你日后莫再与他有牵扯。”
轩辕端礼沉默许久，不发一言。
轩辕端明心神微动，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向轩辕端礼，却不想，撞进了两汪幽深的黑井。
轩辕端明意识到，轩辕端礼不满了。
轩辕端礼沉声道：“端明，质子到坤京之前，你便多次与我说这话，叫我多多提防。我因未曾见过他，又深知你为人，便听了。”
“可是端明，我有眼睛。他来坤京这些时日，未曾见他生事，反倒是别人不能容他。”
“你恨乌丹，是恨那些屠戮乾人、掠我边城的乌丹人。你也说了，这位质子未曾杀过乾人，虽有天赋，却不为兄弟所容，被排挤来了坤京。”
“我有意帮他，是出于同情，可你为何笃定我是想与他结交?”
轩辕端礼言语如剑，面容上一派失望。
轩辕端明急道：“你身份不合适。”
“不合适?”轩辕端礼苦笑，“我这身份合适极了。”
“我那好皇叔留着我，不就是想我给轩辕端梧添堵吗？”
皇后张氏执掌后宫大权后，怎会忍住不除掉轩辕端礼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是轩辕负要保轩辕端礼。
不是出于叔侄情谊，全是为了给丞相张赫添堵，以报他分权之仇。
正因如此，轩辕端礼保留了皇子的地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不过是轩辕负的小小棋子，风光不再。
“我若不做好我该做的事，只怕是活不长。”轩辕端礼幽幽道。
轩辕端明沉默半晌，道：“我不会害你。”
轩辕端礼望着他，终是无语长叹。
……
入夜，轩辕端明与轩辕端礼同行，准备离开国子监，却听后面有人喊：“二位等等！”
扭头一看，正是独孤雪。
轩辕端礼向前迈一步，问：“夜已深，不知质子殿下有何指教?”
独孤雪看着轩辕端礼，有些愣，似是不忍再看，低头道：“臣感谢殿下的解围之恩。”
轩辕端礼怔了怔，又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独孤雪咬住下唇，又死死拧住眉，道：“若日后殿下有需要臣的地方，但说无妨，臣一定为殿下办成。”说完便弯了腰。
轩辕端礼再次愣住了，他伸出手，想扶起独孤雪。
这时，一双手从旁伸来，止住了他。轩辕端礼扭头看去，这双手的主人正是轩辕端明。
此时的轩辕端明神色未变，但目光如刃，直直刺向独孤雪。
他吐出的话也颇伤人心、不留情面：“质子自己都深陷囹圄，对我二皇兄又能有几分助益?若是真心为我二皇兄着想，不若此后井水不犯河水，莫要往来，也省得我二皇兄受无妄之灾。”
轩辕端礼闻言眉头紧锁，刚想说话，却听见前方传来话声：“世子教训的是。”
他回头，见独孤雪仍旧低头弯腰，肩膀微微颤动：“但我所言，皆发自肺腑。”
轩辕端明憎恶之色更甚：“发自肺腑?”
他冷笑一声，道：“质子殿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两个人，救了一只伤痕累累的狼。这两个人尽管处境艰难，却对这只狼悉心照料。”
“两人一狼，生活得非常不错。”
“后来一伙强盗闯进这两人家里，杀了大哥，弟弟跑了。”
“弟弟还没跑远，想到了和哥哥一起养的那只狼。”
“他怕那伙匪徒要杀了那只狼，就又折了回去，想把狼带走。”
“可是他没想到，狼不肯跟他走，认了那伙歹人作主子，全然不顾往日情谊。”
“最后弟弟一个人走了，寻了机会为哥哥报仇。”
“质子殿下以为，如果再来一次，弟弟和哥哥还会再救那只狼吗？”
轩辕端明的字咬得一个比一个重，似乎怨愤深重。
明月高悬，无风无雪。独孤雪却觉得似乎所有的漫天大雪都在往他心里钻，教他浑身发寒。
“不会了。”他闭了闭眼，轻声道，“那狼不明是非、自私自利、认贼作父，根本不值得救。”
“质子知道就好。”轩辕端明拧眉，听着独孤雪的话，心里的烦躁更甚，“我与二皇兄走了，质子也早些回去吧。”
轩辕端礼从轩辕端明的话中隐约听出两人有不为人知的过往，此刻便跟着走了。
独孤雪不知站了多久，只听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殿下，怎么还不走啊？”
独孤雪直起腰，看到眼前之人是时延，四下白雪苍茫，静寂无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弯腰弯了多久，直起来的时候酸疼不已。
独孤雪没有管，抬起脚便走了。
这下国子监终于无人，唯有白雪铺地，月光涂银。静，透着丝丝悲凉。风吹过，像一声叹息。
从目前来看，轩辕端明与轩辕端礼更有cp感啊。或者轩辕端礼与独孤雪?咦，如果都是呢？哈哈哈哈我想到了什么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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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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