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维纳帝国幅员辽阔,若说帝都菲莉丝城是帝国的政治中心的话,盖伦行省的塔图昆城就是帝国地理意义上的中心。夕阳西下,摊贩们开始收拾他们的货物,商铺陆续关门。黄昏的余晖洒在古老的建筑上,将塔图昆城的轮廓勾勒得模糊又苍凉。街头的喧嚣逐渐退去,只有后街的小巷仍旧有几分隐秘的躁动。
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被一个高挑的黑袍人牵着,拐入巷子的深处。那黑衣人的大半张脸都被金属面具覆盖,只露出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睛,闪烁着寒意。她步伐稳健,仿佛一头猎食中的猛兽,带着沉静的威压。
“少了一个。”黑衣人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金属面具使她的声音更加低沉与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从深渊中滚动而来。
正在与首长模样的中年军官做汇报的青年尉官闻言回头,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得瞳孔猛缩。尉官下意识地拔剑相向,但他的剑还未完全出鞘便只听一道锐利声音划破寂静的深巷,一张游戏纸牌如暗器一般射向他,稳稳地嵌在他的剑刃上,只有边角还在微微颤动。
尉官呆住了,几乎忘了继续拔剑。比他更有经验的中年校官神色一变,迅速走上前,拔下卡牌一看,只见卡牌正面绘着一位身着侍从服饰的年轻人,手持长剑,姿态威严。卡牌的四角烫着玫瑰纹样的金边,繁复精致,彰显着皇权的霸道。
“忠诚可靠的侍从,吉拉哈尔……”校官喃喃低语。他将卡牌收好,回头呵斥尉官道:“蠢货,这是吉拉哈尔大人,陛下的心腹!”话毕,他立马站直身姿向眼前的黑衣神秘人敬礼,口呼:“为了胜利前进!”
神秘人不屑地挥了挥手:“情报三处的人只会喊口号,却连人数都数不清?”
尉官心头一紧,冷汗悄然爬上额角,紧张地辩解道:“长官,少的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黑衣人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她微微眯眼,声音低沉得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你敢违抗军令?”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的回响,压迫感如无形的重锤,笼罩在场的每个人。尉官满脸犹疑,声音有些颤抖:“可他只是个小孩儿……有必要这样做吗?”
黑衣人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缓缓蹲下身,拉着小男孩靠近。她温柔地拆开一颗糖,轻轻地递给孩子,语气异常柔和:“你知道那个叔叔是谁吗?”
小男孩并不像军人们一样惧怕黑衣人,他仿佛早就知道她面具底下的真面目。他含着糖,配合地顺着黑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看着中年校官,摇了摇头。
黑衣人循循善诱,耐心又温柔地问:“但你见过他?你知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吗?”
小男孩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点头,奶声奶气地答道:“在家里见过!他每次来找爸爸都是为了工作!我爸爸是帝**事情报局的处长!”
黑衣人摸了摸男孩的头顶,轻轻地将更多的糖塞到小男孩的手中,温声夸奖道:“你真聪明,吃吧。但别吃太多,一会儿还要送你回家吃饭呢。”
接着,她站起身,冷静地转过头,盯着帝**事情报局第三处的校官,眼神透过面具的缝隙流露出几分阴冷的得意,好似在无声地传达:“看吧,这个小孩知道你的身份。”
校官的脸色苍白,背脊瞬间被冷汗打湿,不敢多言。然而在这顷刻之间,那个小男孩突然无力地倒在地上,毫无动静。在场的情报局的特工们虽不乏心狠手辣之辈,但依然被吉拉哈尔面不改色地毒杀孩子的作为惊到。
青年尉官也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中,他的声音发颤:“你……你杀了他……”
黑衣人冷漠地瞟了一眼尉官,不容质疑地命令:“靠近些,我听不清。”
尉官心中惴惴不安,但又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犹豫地走上前,声音颤抖:“大人……我只是——”
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黑衣人突然出手。黑衣人的左臂卡住青年的脖子迫使他张开口呼吸,右手则趁机捂住尉官的嘴,火焰自黑衣人的手心燃起,从他的食管灼烧至腹腔。于此同时,巷子旁边的三层房子也在黑衣人的火焰魔法下燃起熊熊烈火。可怜的青年尉官还未来得及尖叫,黑衣人强大的火焰魔法就已烧毁他的咽喉。黑衣人放松左臂,尉官的身躯软倒在地。她神情淡漠地看着尸体,仿佛刚才的杀戮不过是日常的琐事。
“告诉宪兵,”黑衣人冷淡地吩咐道,声音依旧冰冷如铁,“纵火犯已经找到了。”
余下的军人们不敢耽搁,照黑衣人的吩咐布置好现场。黑衣人并未再多言,她身手矫健地几步翻上校官的马车,踩着顶篷越过巷子的围墙。她的离去正如她悄声的到来般一样的神秘,令军情局的干员们惊叹。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转过几条街,来到一处无人问津的暗巷。她将金属面具摘下收好,露出一张冷峻的女性面孔。随着黑色假发被取下,浅金色的秀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随着她的指尖微微一动,火焰在她手中燃起,将假发与黑袍一同化为灰烬。她微微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走出了巷子。
巷口,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女子早已在等待。见到她走来,立刻快步上前,为她打开马车的车门并递上一封信,恭敬地说道:“将军,您的家书,来自诺森兰。”
约利安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和喜悦。她登上马车,终于得以放松。她疲惫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迫不及待地拆开副官递来的信件。
副官轻声补充道:“是亚斯翠小姐的来信。”
不料约利安眼中期待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片刻的沉默后,她将信随手放在一旁,开始闭眼假寐。
副官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关切地问道:“将军,您还好吗?需要我为您阅读吗?”
约利安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但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不用了,海莉,我只是有些累了。我晚点儿再看那封信吧,反正我也快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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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近五月,诺森兰却好像刚从冬天里醒来一般,路旁泛黄的杂草中钻出了几朵紫色的未名小花。几缕稀疏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湖面上,形成一条条金色的光带,随着微风轻拂,波光粼粼。
安瑟被晃得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却忘了自己手里正抓着马车的缰绳。整辆车猛地向一侧倾斜,引得车厢里的乘客们发出一声惊呼。
“安瑟,你还好吗?”一位年长的女子从车内探出头来问道。她的金粽色长发以简单的编发样式利落的梳在脑后,祖母绿色的眸子里透出关切。
年轻的银发女孩使马车放慢了速度,满面歉意地点头应道:“我没事,亚丝翠,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们应该快到了。”
亚丝翠本要继续安慰安瑟几句,却被车内的男人打断:“你应该向我道歉才对吧?没有人关心一下我的胳膊吗?帝国将会失去一位将才!”
“维格!”亚丝翠警告地拍了男子的左肩,“不许捉弄她!”
诺森兰人本就以高大闻名,维格却拥有比一般的诺森兰人更加魁梧强壮的身材。他的整个右臂打着石膏动弹不得,为了躲避亚丝翠的动作而挤在右侧座位上的样子略显滑稽。幸好安瑟很快将马车在湖畔停好,并没有让维格保持这个姿势太久。
月轮湖的风景和午后的阳光令安瑟久违地感到放松。这是她入读大学后的第一个假期。帝都的生活以快节奏著称,帝国学院又是世界各地菁英学子的聚集地,安瑟本来在魔法源动力学上的天赋跟同学一比变得不值一提。她从没有那么渴望回家过。毕竟“家”的概念对于无父无母的安瑟而言太过于无形。不过自从四年前诺森兰的珍珠湾领主,约利安,成为她的监护人之后,每到学校放长假的时候,她就会回珍珠湾这个没有约利安的家。
约利安是《先驱报》每月一日的特别专栏《边境》的撰稿人,纪录她自己在萨维纳帝国各个行省的见闻。受欢迎程度之高,据说皇帝本人每月都会守着那一期的《先驱报》。这份工作导致约利安常期行踪不定,于是照顾安瑟在诺森兰起居的责任就由约利安的女侍官亚斯翠肩负。
即使当前的皇帝菲莉西亚是个女人,绝大多数的妇女依然被家庭责任和社会规训拴在家里。这样便衬出约利安独一无二的存在。安瑟听过旁人对约利安的羡慕与嫉妒,无外乎将她的成功与自由的原因简化为两点:有一个多病但对她宠溺无边的诺森兰公爵父亲,还有一个常年在外但对她百依百顺的海军中校丈夫。安瑟内心对这样的观点嗤之以鼻,他们就像有意地忽略约利安自身的实力。有能力入读大学的诺森兰人少之又少,约利安却是声誉卓著的索林大学出身的高材生。
无论如何,安瑟在内心叹了口气,这些都不是她需要想的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在天黑之前在月轮湖畔安顿下来。约利安的丈夫维格因负伤休假,在家静养。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家里时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安瑟正巧也想逃离晦涩且厚重的《魔法源导论》,于是便央求维格一起去附近的月轮湖散心。亚斯翠对这爷俩放心不下,于是这次外出就演变成了三人旅行。
当安瑟从马车顶跳下时,维格和亚丝翠已经等在车外了。维格指着距湖边不远的木屋为安瑟介绍道:“你看,那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和约利安还有她父亲一起建的小屋。那时候诺森兰的公爵还是约利安的姥爷。他把珍珠湾封给了约利安的母亲,所以我们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游玩,为了方便就建了这个小屋。来,我带你往山里走走,捡些生火用的木柴。”
亚丝翠掏出手帕默默帮安瑟擦去额角的汗珠,继而对维格叮嘱道:“别带她去做危险的事,好吗?我和威士忌在这里收拾一下行李。”
一路跟随马车的灰色狼犬应声吠了一下,变为人形。安瑟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为什么她叫‘威士忌’?”
维格大笑道:“约利安爱用她喜欢的酒来命名她的狗。你肯定见过‘白兰地’。”
安瑟回想了一下,确实,大多数的时候约利安身旁都会跟着一只肌肉发达的卷毛中型犬。她变为人形时白色的头发依旧像羊毛一般卷起,衣服则会盖住她精壮结实的肌肉。这种极具欺骗性的慵懒气质给安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安瑟一直以为‘白兰地’是‘布兰达’的昵称,就像约利安会称呼自己为‘安妮’一样,完全没有往酒的方面想过!
“她最喜欢喝白兰地吗?”安瑟继续问道。她无法解释自己对约利安的兴趣为何如此强烈,也许只是对这位几乎传奇人物的崇拜罢了。
维格开始回想,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她应该……还是更喜欢喝威士忌吧……不过威士忌是来自诺森兰高地的冰原狼犬,不太能适应诺森兰低地以南的温度。她也不会像源自这里的白兰地这种水狗一样在江河湖海中来去自如,所以约利安旅行时更偏爱白兰地。”
“就像你是一个能水陆两栖作战的海军游骑兵一样厉害吗?”
这是帝国最精锐百人队的队长第一次面临跟一种狗比较的时刻,但维格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贴合的比喻。他沉默了一会儿,找补道:“但白兰地绝不可能像我们游骑兵那样保证在一天之内到达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投入战斗。”
“好了,尊敬的军官们,现在可以开始干活了吗?你们是觉得火会自己升起来,还是觉得饭会自己熟透?”亚丝翠抱着一叠兽皮走近,催促道。按理说维格是珍珠湾领地的男主人,除了公爵,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发号施令。不过安瑟已经习惯了看着亚丝翠以近乎女主人的方式和维格相处。
维格调皮地用左手敬了一个礼,而后推着安瑟向树林深处走去。“安瑟·史密斯少尉?老实说,我还是不太能接受初出茅庐的孩子们只因为在帝国学院读书就被授予初级军官衔。我有没有给你看过那个让我升任少尉的伤疤?”
安瑟转身推开维格的手,为自己辩护:“我参加过基础的军事训练!”
维格爽朗的笑道:“好的,好的,长官。你想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吗?”他侧过身,指向不远处一面陡峭的岩壁。“你看到那棵长在崖壁上的松树了吗?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可以落脚。小时候,约利安和我经常爬上去玩。如果你能从那棵松树上刮下一些树脂用作我们今晚生火的引火物的话,我就认可你的能力。”
一想到约利安在比自己还小的时候就能爬上去,安瑟心中燃起一股斗志。她深吸一口气,抓住岩壁上的凸起,奋力向上攀登。她动作迅速,一心只想着要尽快到达那个平台。然而,随着高度的增加,安瑟逐渐感到力不从心。手臂的酸痛令她难以保持她当前的姿态,但是当她抬头环顾周围时却又难以找到合适的抓点,脚下也找不到稳固的支撑。
维格在下方察觉到了安瑟的进退两难,急忙喊道:“安瑟,你右上方有一块可以抓的石块,你跳一下。”
安瑟低头看向维格,恐高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她心跳加速,向维格喊道:“我够不到!”
“你试一下!就算你没抓住我也可以在下面接住你!没有你想象中的高!”
安瑟的手心开始出汗:“你说得倒简单!!你只有一只手怎么接住我!”
维格的声音再次传来,温柔而坚定:“你相信我吗,安瑟?”
安瑟努力平静下来,点了点头,尽管她知道维格看不到她的动作:“我相信你。”
维格指引道:“好,慢慢把你的重心移到右脚,然后左手松开,右手往上抓。”
安瑟听从他的指示,试着移动身体。但她脚下的岩石非常光滑,脚一滑,她的手也因为失力松开了岩壁。银发少女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从岩壁上摔了下来。
就在安瑟以为自己要重重摔在地上时,她发现自己跌落进维格用魔力制造出来的厚实雪堆里。维格跑过来,伸手将安瑟从雪堆中拉起来,笑着说:“没事吧,小家伙?”
安瑟拍掉身上的雪,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我没事……约利安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维格带着安瑟站远了一些,缓缓道:“唉……你太冲动了。你需要学会观察岩面,计划好自己的路线,不然的话就很可能像你刚才那样因为体力不支而摔下来。”
“这真不像是你会讲的话。”安瑟疑惑道。
维格轻笑:“算是约利安教我的,但她可没有帮我在地上铺一层雪。”维格拉着安瑟走到岩壁前:“看,这里是一个好的起点。你先把左脚踩在这个突起上,然后右手卡进上面的石缝。手臂伸直,太过于弯曲手臂的话反而耗费力气。”
安瑟深吸了一口气,将之前极速坠落的恐惧感压在心底。这次她按照维格的指导,用约利安以前的路线攀登而上。快接近高台时,安瑟再一次向下看去,寻找可靠的脚点。这个高度依旧让她产生一阵轻度眩晕,幸好她残存的体力足够她依靠后背的力量将自己往上拉起,最终慢慢移到了平台上。
维格在下面为她欢呼,安瑟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心中起初因完成了维格设下的挑战而感到自豪。但当安瑟意识到她的成功更多依赖于约利安小时候设计的攀爬路线时,她的自满之情便逐渐消退。
安瑟把玩着不知是谁遗落在平台上的小刀,看着远处的落日,思绪不禁游离到千里之外:约利安这时会在干什么呢?
设定上北边的人都人高马大的,安瑟在萨维纳(南方人)里算高的,但是在北方人里算中等偏矮的。约利安会一直比安瑟高。
想了半天改成约利安在第一章就出场吧,把她暗中是一个残忍的杀手的事摆在明面上。邪恶的权臣人设第一章就拉满!
基本设定上这家人是这样的:表面上维格的军衔最高(帝国最精锐百人队的队长,是中校),但实际上是约利安的军衔最高(帝**事情报局第一处的处长,是少将,不过这点更后期才会揭露在安瑟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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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盖伦行省 塔图昆城 / 诺森兰低地 月轮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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