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止是宋蔚然，一桌五人，其他人目光几乎都在他俩身上打转。
越弥脸不红心不跳，甚至优雅把垂落在耳边发丝挽到耳后，看着宋蔚然有些失笑眼神，意思是怎么了呢。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问了：
“怎么了。”
宋蔚然是整个人直往后靠，侧开头，又直直对上越弥眼睛。越弥觉得，他一定是听懂了。
这个梗还得追溯到他们高三时候。
越弥属于艺术生，又早早定下出国计划，最要紧事情除了准备作品集就是语言班，其实在学校老师也不怎么管她，能保证班级出勤率，不惹事，不打扰老师上课已经是万幸。
越弥最常做的事情是背着书包走到商业街或者人多地方，看着来来往往人潮，掏出书包里的速写本写生。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耳朵里塞耳机，是在听口语课录音。
她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最常见的长发白裙美女配肥头大耳，挺着个刚吃饱大肚子猪男组合，最多的是相约着出来逛街，头上和身上都戴亮晶晶小饰品的小女生。
日复一日，越弥的速写本越来越厚。
某天宋蔚然发现了她的速写本，第一反应也居然是：“越弥，你吃独食啊。”
“出去玩不带我。”
那会他们达成了一个非常简陋的口头协议：有什么有趣的好玩的事情，一定要叫上对方。
越弥把速写本抢回来：“这不好玩。”
不过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基本功人体练习。
宋蔚然就冷嗤：“越弥，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就觉得不好玩了。”
越弥只是冷眼看着他。
然后在隔天晚上，真领着宋蔚然大摇大摆走出校门。街道风景年复一年，只有人不同。宋蔚然好心在附近奶茶店买了两杯果汁，再好心递给越弥，换来的却是她正认真盯着画板起形，一旁放置手机一直在循环滚动一句话：
别出声打扰我，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出来这趟。
宋蔚然就默默打开自己那杯，时而看着街道景色，时而看看越弥进度。
两人最后是被背后长椅动静打断，长椅上应该是对小情侣，从坐下开始就在吵架，不是女生在怪罪男生今天陪同她买衣服时神色太过不耐烦，女生觉得很没有面子。就是男生觉得明明衣柜里已经有上百条类似的裙子，非要花钱买新的。
“明明就不一样，上次买的是V领的，上上次买的是裙角有花边的。你根本就不关心我，记不住我到底喜欢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而且我哪次没记住，你手上手链还是我记得你在购物车放了很久舍不得买，特地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
“你别管，这段话你从去年提到今年，你觉得有意思吗？”
又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吵闹两人安静下来，重回腻歪模式，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互喂水果，你一口我一口，以及更加深入交流。
越弥一截铅笔直接啪嗒一声，断了。
不等宋蔚然反应过来她到底要做什么，越弥直接把画板一收夹在腋下，转过去直面两人：“你们能安静点吗，这里是大街，不是你们开房的酒店。”
“关你什么事，这又不是你家。”
男生跟着附和：“就是，少多管闲事。”
越弥秒掏出手机对准二人：“好，那还得麻烦你们把刚刚的画面再演示一遍，我看看能不能发到网上，或者还得在标题加上一句未成年人慎点……”
“你什么意思啊，说话这么阴阳怪气。”
“就是，谈恋爱都这样，有本事你别谈恋爱。”
越弥冷哼：“要是能谈成你们这样，我宁愿去死。”
男生嘿呀一声，指着人站起来。宋蔚然已经悄然出现在越弥身后。看向的却是女生手上那条手链：“我记得，纪梵希这款颜色没有这么暗。”
“倒是你得留心留心，市面上仿品很多的，可别买到假的，还当成宝贝。”
……
事件最终以男生神色匆匆拉着人离开告终。
宋蔚然和越弥对视期间，宋父主动把切好的牛排换给妻女，转移了注意力。宋蔚然咬牙认下，整顿饭和越弥再没有眼神交流，只中途把一盘挤过了柠檬汁的香煎带鱼换给越弥。
几人出了餐厅，杜晗说着自己要散步消食，先一步把宋父拉走。
央央不想吹冷风，是更想去越弥房间串门：“我不想去，那我跟着弥弥好了。”
接着被不留情面杜晗直接拎走。
越弥和宋蔚然一路从森林餐厅走回酒店，走上木质的旋转楼梯，宋蔚然人停在越弥房间，回头朝她伸手：“卡给我。”
越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还是把房卡交了出去。
宋蔚然只是坐在越弥下午坐过地方，背靠整面玻璃，又把自己房卡递出去：“去，帮我把我房间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
越弥：“？”
“你疯了？”
越弥正腹诽他不会是脑子被踢，居然敢和她提这种要求。
宋蔚然淡声：“有点正事要和你说。”
越弥真帮着把笔电拿过来，看着宋蔚然输密码解锁。电脑桌面意外简洁，不似理工男东西杂乱，没有太多东西，却意外发现了《琢玉录》的游戏图标。
图标还是当年越弥设计。
“有什么好意外的，市场调研而已，多玩几款同类游戏不过分吧。”
注意到越弥一直在盯着图标看，宋蔚然冷冷开口。又在宋蔚然点开游戏，在调出人物界面，越弥无情戳穿：“如果我没记错，这套衣服应该是开服玩家才有。”
宋蔚然：“……”
市场调研谎言被戳穿，宋蔚然索性破罐子破摔：“世界观，门派设计和剧情都很新颖，美术特效精美，基本没有太大的bug。”
“我很喜欢。”
那句喜欢像小猫爪子，足够在心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而八卦说完，宋蔚然是点开琢玉录游戏界面，分了个屏出来，另一面显示越弥最新交上去的稿件“你觉得你现在能交出最好的成品，和你预想的结果差距有多大。”
越弥同样很快进入状态，比了个一点点手势，又变成两只手掌平行：“这么多。”
宋蔚然一脸意料之中表情，看得越弥想当场撂担子走人。
“不是你的问题。”
就在越弥暗想宋蔚然居然会说人话。
“那是谁的问题。”
“……”
宋蔚然捏了只笔在手里，是撑了下巴小半天，直接一点屏幕：“如果换成是《琢玉录》，你也是这个态度吗。”
“我看过你在殊荣时候的所有作品，包括那种最简单最不费脑的广告小游戏作品。”
“越弥，我是觉得以你的能力，如果只是做到这样，我会觉得很可惜。”
越弥盯着屏幕沉吟片刻，剩余时间，一个在打游戏，一个在画稿子，光稿子就改了好几版。也不仅是越弥一个人，同时也拉上了主策和开发远程通话会议沟通，也多亏两位直男思维直来直往，没有多余的脑细胞思考越弥是怎么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和宋蔚然能有多余的联系。
睡前，越弥伸了个懒腰，宋蔚然同样活动了下手腕和脖颈，从越弥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脊背清晰，鼻尖同样折成了一个很好看弧度。
越弥别别扭扭：“喂，宋蔚然。”
宋蔚然已经起身：“今晚太晚，有什么事，明天早上你再和我说。”
越弥想起今晚吃饭，杜晗兴致勃勃说明早一家五口去爬山。
宋蔚然笑笑：“反正，明早记得吃东西。”
越弥表示自己完全不想动弹。
宋蔚然装作恍然大悟模样：“难怪。”
“体力确实很差。”
“……你胡说什么。”
越弥平日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太喜欢出门。可一听他这话，是想起某些少儿不宜画面，直接丢了个抱枕过去，反被宋蔚然稳稳接住丢回床上。
“走了。”他说。
杜晗计划得很好，一家五口沿着新开的冬日爬行路线走一圈，而人算到底不如天算，越弥第二天就直接被山里低温刺激到荨麻疹复发外加发低烧。
杜晗一点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连着拍了近十分钟越弥房门，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去。宋蔚然闲闲咬着苹果在一边等，不忘说风凉话： “刚刚我和你说什么来着，她懒，不会去的。”
杜晗恨铁不成钢瞪宋蔚然一眼，走了。
而宋蔚然是吃到剩一半苹果，想起从杜晗提议来这后就被他忽视的一点小细节，苹果啪嗒一声滚落地毯，直接去楼下取备用房卡，看见的就是越弥在床上缩成一团模样。
宋蔚然紧急开车下山送越弥去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越弥则是从宋蔚然刷卡进来后就一直保持着头巾包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模样：“宋蔚然，我说了我吃过药了，很快就能好，用不着去医院。”
“你放我下去。”
“你和杜阿姨出门吧，不用管我。”
宋蔚然被她念叨了一路，语气凉凉：
“越弥，你怎么能确定能好？你是医生吗，你试过给自己看病吗，你拿什么对结果负责？你懂对症下药吗，你知道你的病是什么引起的吗，你怎么能确定吃药有效果，万一胸闷气短好不了呢，如果都不知道的话，就老老实实给我闭嘴。”
越弥只能无声嘟囔，凶什么凶。
他们去的是一家私立医院，环境很好，诊治结果也依旧是吃药加打针。越弥面对细长针头时尚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却在宋蔚然伸手拉了拉，想把她头上头巾取下来时：“宋蔚然，你别碰我。”
宋蔚然还保持着取头巾姿势。
“你当我想管你，你包着脑袋不闷得慌吗。”
越弥言简意赅：“丑。”
宋蔚然就撇嘴：“反正平时也没有多好看。”
越弥直接一脚踩在宋蔚然脚背上，得理不饶人：
“那你可真是年纪轻轻就瞎了。”
而也是眼见着对话又隐约要延伸到吵架，宋蔚然及时把话题拉回来：“和我没关系，我妈让我在这好好照顾你，我可不敢抗旨。”
可越弥偶像包袱极重，不管宋蔚然怎么说，都保持原姿势，不愿意占用医疗资源另开一间病房。
越弥听见他啧一声，回来时推了块帘子，将她整个人挡住。
“行了吧，大小姐。”
显然是在嫌她麻烦。
越弥：“不行，你也得出去。”
宋蔚然是理不直气也壮：“我走了，谁替你看吊瓶和护士。”
越弥不情不愿剥下了头巾，她的荨麻疹算属于严重那类，不仅是脸上，手上身上伤口更是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越弥别过脸去：“别看我。”
宋蔚然依然直勾勾盯着。
也显然，前些天发生的不快悄然在一路下山路途中消融。
越弥昨晚饱受荨麻疹困扰，一晚上痒醒了好几次，怎么都没睡好。好不容易到了安定环境，简单眯了一小会。
醒来时，手上针头和吊瓶都已经被收了。
越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在发现那阵红肿仍没有消掉，有种意料之外的感觉。宋蔚然拎着袋刚叫的闪送外卖进来，是先把小桌板摊开，把塑料袋一一打开：“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越弥依旧是让宋蔚然转过去和她说话。
“你呢，你吃了吗。”
“早吃了。”
越弥吃完饭就直接下了地，熟练用头巾包住头：“那我们回去吧。”
按照医生给的医嘱，吊瓶要连着打两天，医生也建议最好不要再回去低温环境。宋蔚然和杜晗通过电话，也是最先决定这两天就住在附近。
越弥坚持的却是宋蔚然可以先回去陪杜晗和央央，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输液就可以。
“你和家里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必要因为我单独跑出来，影响心情。”
宋蔚然在发消息给助理，让他帮忙订酒店房间。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就不好了。”
“明天上午九点，我接你去医院，记得调闹钟，别睡过头。”
越弥满脸都写着不太乐意，虽说颜色并不好看。
在酒店房间，宋蔚然也没忘记看着越弥把药都吃了，重新把自己包得像只鹌鹑：“你看够了吗。”
宋蔚然房间就在隔壁，几步路路程，考虑到越弥还要洗澡涂药膏。
越弥在宋蔚然要离开前叫住了他。
尽管越弥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就露一双眼睛。她长睫颤了颤，声音也有些哑：“宋蔚然。”
“那时和你谈恋爱，我是认真的。”
宋蔚然同样用一种暧昧不明眼神看她，房间静谧，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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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两小有猜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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