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时月愣了愣，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于是乔亦放下手中的帐篷支架，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突然被暂停了？没兴趣可以直说呀，我对那些事也没有很强的倾诉欲。”
“不是没兴趣，”应时月于是笑了笑，“只是以为你不太想说。”
“怎么会，”乔亦又说，“只要你想听我就会想说的——我们先搭完，然后我可以给你讲讲看，其实有些事还挺有意思的。”
*
搭帐篷这事并没要多久。
搭完之后，他们又在帐篷外面铺了一层野餐布，并肩坐在上面——帐篷比较低矮，并不适合晚上不睡觉的时候待在里面，他们提前查过攻略，所以才专门带了一张薄款的野餐布。
这片营地的面积很大，但淡季总归是淡季，实质上人并不太多，他们还专门挑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周边于是格外安静。
乔亦这才开始他的讲述。
——这还是应时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他详细说起在国外上学时候的事。
乔亦说他们专业年年都有野外实践，大概是在户外连着待上几天，带上各种设备，根据对应课程和实践主题的差异、去采集不同的样本或者做不同的测量，然后分小组写报告。
应时月没上过地学系的课——他说不准是因为那些课太冷门、几乎只有相关专业的人在上，还是自己在刻意回避这两个字相关的内容，但总归是没选过，因此也不那么了解。于是他问了句：“感觉好玩吗？”
“……感觉不能用好玩来形容，”乔亦顿了两秒，才回答，“真要从普遍意义的视角来说的话，可能算挺枯燥的，冬天很冷但必须在户外待着、夏天很热还全是蚊子，看到的基本都是不明所以的数据，做的很多事都是dirty work或者体力活，毕业还找不到工作。”
“但是？”应时月眨了眨眼，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但是我觉得这些事很有意义，”乔亦说，然后笑了一声，“也很浪漫——人就是会为了一点点浪漫而在背后承担很多枯燥劳动的生物……不过说起来，做偶像大概也是这样的？”
应时月偏过头看他。
乔亦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明亮，如同他每一次站在舞台上那般明亮。于是应时月突然就问了一句：“那你喜欢做偶像吗？”
“当然喜欢，仅次于喜欢你的那种喜欢，”乔亦眨眨眼，调侃一句，又反问他，“怎么问这个，我看起来像是对偶像这份工作失去兴趣了吗？”
应时月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回答，反而是追问了一句：“那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去年还会回Link吗？”
——事实上，即使不问，他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对“应时月”而言，偶像这份职业是他现在唯一拥有的、称得上“人生愿望”的事业……但对乔亦而言，即使前面可以加上“最”的前缀，这也只是他的“之一”。
但他还是问了出口。
“不会。”乔亦的回答还是很快、很果断、很意料之中，像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思考，又像是早早就经历过完整的思考一般，“从人生体验的意义来说，走回头路总归是不那么赚的选择嘛。”
“那……”那如果不回来，你又打算做什么呢——应时月想要如此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但话一出口，却又突然有种微妙的、不敢再谈下去的感觉，于是生生止住。
但乔亦看起来已经明白了他想问的问题。
“我高三那会想学地球科学，脑子里想的是，”乔亦在野餐布上躺下，望着头顶澄澈的天空和并不太多的星星，然后说，“等我不做偶像之后，就找个像这样偏僻地方的研究站待上一辈子，大多数时候面对千篇一律的岩石灰尘泥土和电子屏幕，但偶尔也可以看看天空——这二者都会让人感觉开心、感觉我真实存在于这个星球之上……不回Link的话，大概会继续追着这个愿望走下去。”
应时月于是沉默、或者说沉思了片刻。
事实上这也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各种意义上来说，乔亦都是一个比他想法更多、规划更明确的人，即使他的想法和规划也会因为外物被片刻打断。
“……其实你现在想也可以，”应时月沉思结束，最后笑了起来说，“假定我们28岁结束偶像生涯，行动够快也能赶在35岁前博士毕业——往后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想出国读博也可以，我可以随便申个硕士……博士生工资会够用吗，不够的话我也可以去当几年程序员养你。”
“会够用的，你别去当程序员，”乔亦也笑了出声，“当程序员好无聊的，我列表当程序员的同学才上班不到一年，感觉已经快疯了。”
“那我可以给你当全职助理，你到时候把你工资分我一半，”应时月说，“虽然别的不懂，但是写写代码修修bug或者改本科生作业我肯定是会的。”
“但说不定我们28岁不会毕业呢，”乔亦又说，“搞不好直接做偶像就做到35岁。”
“真那样的话，且不论我们团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应该能排到二十几期了吧，”应时月也躺下来，想了想那个场景，觉得各种意义上的有点恐怖，“然后我们会每天被二十期生的粉丝在论坛开无数个帖子，问两个老叔怎么还不退役。”
“但平心而论，在Link迎来人生的第一次被优化也挺不错的。”乔亦听到这话笑了一声，然后才说，“能赚个光荣毕业的名号。”
——只是两人都知道，这些基本是玩笑话，在团里肯定不会真的待到三十五岁。个人意愿不论，就他们团的舞蹈强度和风格，就不是适合三十多岁的人跳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真要做决定之前，总有个比他们大了快四岁的陆语心在前面作为示范的。应时月心想。
“不过其实，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向往那种生活，”乔亦又突然说，“现在的话，不做偶像之后，更想做一些能和你一起去做的事。”
“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应时月摇了摇头说，“不要为了我改变你的理想。”
“哪有，那只是理想之一，”乔亦还是那种笑着的腔调，“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值得做的事情太多了，总会要有取舍和选择的，如果是现在的我，更想在接下来偶像工作的间隙中，和你一起去找一些都喜欢的、同样值得做的事——寻找本身也可以是一种理想，对吧？”
“你就这么擅自帮我决定了吗，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应时月说，这会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星空，“我现在觉得看星星其实也挺有趣的，这里环境很好，所以这个视角看上去很漂亮。”
“那我现在问一句，”乔亦于是坐起身，低头在应时月额头上戳了戳说，“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今天不拒绝以后就不能拒绝了哦。”
“……我觉得，”应时月顿了顿，“等等，你先抬头。”
乔亦依言抬起头。
“刚刚有一颗流星飞过去，在我的11点方向，”应时月看着他的目标消失在天际线上，才说，“你看到了吗？”
“没看见，”乔亦摇头，“你许愿了吗？”
“我录像录到了，”应时月说，“如果感兴趣的话，我把这段发给你，可以放进你的政见里……也许了愿，我给它说，希望我们能真的顺利找到下一个人生理想。”
“许愿不应该说出来，”等他说完，乔亦才说，“这不是自古以来的习俗吗？”
“说给你比说给流星有用，”应时月也坐起来，看向他，眨了眨眼说，“所以请一定要陪我找到答案哦。”
“嗯，”乔亦点点头，又说，“我现在可以看看录像吗？”
应时月低头，点进相册点开刚刚录过的长视频，然后切到对应的流星出现的时间点，接着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问题——
“好像看不太清，可惜不能用了，”他先是自己看了一遍，又拉回进度条再放了一遍，“明明在镜头里的时候没有这么不清晰。”
乔亦闻言，将脑袋凑过来同他一起看了一遍。
事实上，不清晰的不只是流星划过的场景，那些闪烁的星光也晕染成一片，让画面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也没关系，我会用进政见里的……我已经想好要拍什么了，”乔亦说，“所以，只要你给我指一下画面方向，让我能看到那颗星星，这就足够了。”
不知道看这篇文的读者有没有人没搞过48系。如果有的话简单解释一下，政见就是总选前每个人录一个视频说一些话作为拉票这样，有时候会喊喊目标名次之类的。形式不太固定，这里的设定是大多数人偏好选择那种一段PV 一段发言的形式，所以能拍一些片段塞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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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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