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的身影刚消失在巷口,小青就从墙角转出来,脸上带着点探究和急切:“姐姐,昨晚……你这是成了?”她话说到一半,瞥见白素贞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还有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语气又沉了沉,“看你这样子,怕是没少受罪吧?那许官人……”
白素贞抬手理了理衣领,遮住颈间的痕迹,声音带着点疲惫:“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被法术迷了心智,力道失了分寸,我险些没压住灵力,差点暴露真身。”想起昨夜尾椎骨泛起的灼热,想起差点冲破衣衫的蛇尾,她至今心有余悸。
小青撇撇嘴,有些懊恼:“都怪我,那迷惑术没拿捏好分寸,倒是让你受委屈了。”她原想推一把,没成想差点弄巧成拙。
“不关你的事。”白素贞摇摇头,“许宣本性纯良,只是被法术催逼得失了常性。再说……”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夫妻之间,本就有这层牵绊,早晚会走到这一步。”
话刚落,院门外就传来许姣容的声音:“弟妹,小青,快出来吃饭了!”
两人走出屋,许姣容正端着一盅乌鸡汤往桌上放,见了白素贞,眼睛在她脸上一扫,又瞥见她手腕上未褪尽的红印,顿时了然,笑得眉眼弯弯:“弟妹快来坐,我特意让张屠户留了只老母鸡,给你炖了汤,快多喝点,补补身体。”
她说着就往白素贞碗里盛汤,又夹了块鸡腿:“看你这脸色白的,肯定是累着了。女人家啊,这事上就得仔细着,可不能亏了身子。”
白素贞被她说得脸颊发烫,低头抿了口汤,只觉得那鸡汤的热气顺着喉咙往下淌,却暖不了心底那点因昨夜失控而生的微凉。
小青在一旁看得直乐,故意打趣:“姐姐这汤炖得真香,不知道姐夫喝了有没有份?”
“他?”许姣容瞪了眼门外,“他个大男人喝什么鸡汤?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倒是弟妹,可得多补补,争取早点给我添个大胖外甥!”
这话越发直白,白素贞的耳根都红透了,只能闷头喝汤。许姣容却越说越起劲,从育儿经说到街坊里的趣事,句句都往“添丁”上绕,听得白素贞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白素贞借口收拾碗筷躲进厨房,许姣容才拉着小青说悄悄话:“你看,我就说吧,男人经不住主动的。这下好了,总算像对正经夫妻了。”
小青敷衍着应着,心里却在想:正经夫妻?怕是只有姐姐才觉得,昨晚那场被法术催逼的纠缠,算正经吧。
厨房?,白素贞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翻腾的热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红痕。昨夜的画面又涌上心头,许宣失控的眼神,粗重的喘息,还有自己差点现形的恐慌……这一切都和她预想的“报恩”相去甚远。
她原以为,夫妻之礼该是水到渠成的温柔,却没料到会是这般汹涌又危险的纠缠。
而那个始作俑者,此刻正在衙门里,怕是也和她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牵绊,搅得心神不宁吧。
白素贞轻轻叹了口气,关掉灶台的火。水汽氤氲中,她的瞳孔在阴影里悄然缩成竖瞳,又很快恢复原状。
这场报恩之路,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曲折得多。
白素贞刚把最后一只碗擦干放进橱柜,小青就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眼神在她脸上溜了一圈,低声道:“姐姐,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昨晚灵力耗得厉害吧?”
她指尖捻了个诀,袖中滑出枚泛着寒光的银簪,“我知道城外有户人家养了些牲畜,我去取点新鲜血来,你喝了能快点补回来,免得被许姣容看出破绽。”
白素贞闻言,眉头立刻蹙了起来,伸手按住她的手腕:“不可。”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青,我们修行本是为了积德行善,怎可因一时便利就妄开杀戒?牲畜也是性命,取它们的血来补己身,与害人何异?”
“可你……”小青急了,“你昨夜差点现形,灵力紊乱成那样,再不补补,万一在许官人面前露了马脚怎么办?到时候他要是知道了真相,跑了不说,你的恩情还怎么报?成仙之路岂不是更难了?”
“难,也不能走歪路。”白素贞松开手,转身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映得那身素衣越发洁净,“成仙靠的是心性圆满,不是靠旁门左道强行提升修为。若是为了报恩就滥杀无辜,就算最后修得仙身,也终究是个有缺憾的仙。”
她回头看着小青,眼神温和却带着力量:“你跟着我下山,不是为了学怎么害人的。是要学怎么守规矩,怎么存善念。以前在青城山随性惯了,可到了人间,就得守人间的道理。”
小青撇撇嘴,把银簪收回袖中,却还是不服气:“可那些牲畜,本就是给人吃的,我取点血怎么就不行了?总比你硬撑着强吧?”
“给人吃,是它们的命数;主动去取,是我们的杀心。”白素贞拿起扫帚,慢慢扫着地上的水渍,“一字之差,天差地别。我没事,调息几日自然会好,不必用那些旁门手段。”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许宣虽是凡人,却心善。若是让他知道我们为了自己,就随意伤害性命,他会怎么看我们?报恩不成,反倒惹来他的厌弃,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小青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闷了半天才嘟囔一句:“知道了,听你的就是。”
白素贞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露出点浅淡的笑意:“这才对。过来帮我把灶台擦了,下午我们去街上买点布料,给姐姐和官人做件新衣裳。”
“做衣裳?”小青挑眉,“你还有心思做这个?”
“为何没心思?”白素贞拿起抹布,“既在人间生活,便该有人间的样子。用心过日子,才是修行。”
阳光穿过厨房的窗,照在两人身上,也照亮了灶台边散落的几粒米。白素贞擦得认真,小青虽不情愿,却也拿起抹布跟着擦起来。
收拾完厨房,白素贞对许姣容道:“姐姐,我今早起来头有些晕,想回房歇会儿。”
许姣容一听,忙摆手:“快去快去,好好歇着,下午饭好了我叫你。”她看白素贞脸色确实清淡,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定是昨夜累着了。
白素贞谢过,拉着小青快步回了房间,反手就闩了门。两人盘坐在床榻上,指尖同时凝起淡淡的光晕,一青一白两道灵光缠绕着升腾,在房间里织成层薄薄的光网。
“呼……”小青吐纳着,眉头却皱着,“还是觉得用血气补最快,这打坐调息,猴年马月才能把灵力补回来。”
白素贞闭着眼,声音平稳:“修行本就无捷径,安心些。”
两道灵光在她们周身流转,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天。
衙门里,许宣对着卷宗发呆,毛笔悬在纸上半天没落下。昨晚上的画面总在脑子里打转,那些不受控制的冲动,白素贞隐忍的喘息,还有自己事后的仓皇……每想一次,他就觉得脸上发烫,心里发慌。
他甚至不敢去想,白素贞会不会记恨他。
“许文书,发什么愣呢?”老张头敲了敲他的桌子,“县太爷要的卷宗,下午得送去。”
“哦,好,马上就好。”许宣赶紧低头抄写,笔尖却抖得厉害。他想起白素贞脖颈间的红痕,想起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不管怎么说,是他对不住她。
这身体也是奇怪,明明被折腾了半宿,今天竟没觉得多累,只是心里的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
“晚上……得好好跟她说声对不起。”他咬着笔杆喃喃自语,“还得……还得做点什么补偿她。”
可补偿?他一个穷文书,能补偿千年蛇妖什么?
许宣越想越乱,抄卷宗的字都歪歪扭扭的。
好不容易熬到散衙,他没直接回家,绕到街角的点心铺,买了两盒桂花糕——他记得白素贞上次吃这个时,嘴角带着笑。
提着点心往家走,越靠近李府,他的心跳越厉害。该怎么跟她说?是直接道歉,还是先把点心递过去?
进了院,就见许姣容在院子里择菜,见了他就笑:“回来啦?弟妹在房里歇着呢,你去叫她出来吃饭。”
许宣“嗯”了一声,攥紧手里的点心盒,脚步沉重地往房间走。
门没闩,他轻轻推开一条缝,就见白素贞正坐在桌边看书,阳光落在她侧脸,神情平静,仿佛昨夜的事从未发生过。小青则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天。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看过来。
许宣的脸瞬间红了,把点心盒往前递了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买了点桂花糕,你、你尝尝。”
白素贞看着那点心盒,又看看他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轻笑了笑:“多谢官人。”
她的笑容很淡,却像春风拂过,让许宣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小青在一旁嗤笑:“姐夫这是转性了?知道给姐姐买点心了?”
许宣的脸更红了,没接话,只是看着白素贞:“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官人关心。”白素贞站起身,接过点心盒,“姐姐叫吃饭了,我们出去吧。”
她转身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衣袂轻轻扫过他的胳膊,还是那熟悉的清凉。
许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看来,光说对不起是不够的。
往后的日子,他得好好对她才行。
哪怕……她是个蛇妖。
饭桌上的气氛比往常热闹些。李公甫喝了口酒,瞅着许宣扒拉米饭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汉文,今天在衙门怎么回事?抄个卷宗错了三回,老张头都跟我念叨了。我看你啊,魂都不在那儿,是不是心里装着事,着急回家见媳妇?”
许宣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辩解:“没、没有……就是、就是有点累。”
“累?”李公甫挑眉,笑得不怀好意,“我看你是乐累的吧?”
“他姐夫!”许姣容在一旁拍了他一下,转头对着白素贞笑,“你别听他瞎说。小两口刚在一处,恩爱着呢,汉文着急回家也是应当的,这才是正经夫妻的样子。”她说着,又给白素贞夹了块排骨,“弟妹你说是不是?”
白素贞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轻声道:“姐姐说笑了。官人是担心衙门的事,不是……不是为了我。”
“还不是为了你?”许姣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今早还蔫蔫的,这会子见了汉文,脸色都好多了。我说什么来着,夫妻和睦比什么补药都管用。”
许宣被说得坐立难安,埋头扒着饭,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他偷偷抬眼,见白素贞也低着头,耳根泛着淡淡的粉色,不知是羞的,还是被热气熏的。
小青在一旁憋着笑,时不时用胳膊肘撞撞白素贞,眼神里满是戏谑。白素贞瞪了她一眼,才让她收敛了些。
李公甫喝了口酒,又道:“说起来,汉文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收收心。既然打算在衙门长干,就得踏实点,别总惦记着家里这点事。”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带着点当姐夫的欣慰。
“知道了姐夫。”许宣闷声应着,心里却乱糟糟的。
他哪是着急回家见媳妇?他是怕,是愧疚,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素贞。可被姐姐姐夫这么一说,倒像是他和她真的如胶似漆一般。
饭桌上的话题围着他和白素贞打转,许姣容说着街坊里的趣事,李公甫插科打诨,句句都往“小两口恩爱”上靠。白素贞偶尔应两句,大多时候只是低头吃饭,可许宣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顿饭吃得他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吃完,他刚想找借口溜回房间,就被许姣容叫住:“汉文,你陪弟妹去院里散散步,消消食。”
“我……”
“去吧去吧。”许姣容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推,“年轻人多处处,培养培养感情。”
许宣被推到院里,白素贞正站在石榴树下,月光落在她身上,像蒙了层薄纱。他硬着头皮走过去,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说话。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倒比饭桌上的热闹更让人难熬。
“那个……”许宣终于憋出一句,“桂花糕……好吃吗?”
“嗯,好吃。”白素贞的声音很轻,“多谢官人。”
又是一阵沉默。许宣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的愧疚又涌了上来。他想说“昨晚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石榴树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摇晃,白素贞先开了口,声音打破了沉默:“官人在衙门,可还顺利?”
许宣松了口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接话:“嗯,顺利。衙门里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抄抄卷宗,整理整理文书,我以前看书多,对着这些字倒也习惯。”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低声道:“就是……今天听老张头念叨,说街坊里有些闲话。”
白素贞侧过头看他,月光照亮她眼底的疑惑:“闲话?”
“嗯。”许宣的脸有点发烫,“他们看我和你……总像是生分,就猜我们没同房,还以为是我身体不行。有个老捕头,说要去市集给我买蛇肉,说炖了酒能补身子,还说……”他越说越别扭,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后面的话,那老捕头说得粗俗——“吃点蛇肉,保管晚上能把媳妇哄得服服帖帖”。他哪敢在白素贞面前说这个。
白素贞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指尖在袖中轻轻蜷缩起来。蛇肉……补身子……
她很快恢复平静,只是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们倒是……挺热心。”
“可不是嘛。”许宣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只顾着自己尴尬,“我赶紧说不用,哪能吃那个。再说了,我身体好得很,哪用得着补。”
他说这话时,偷偷看了白素贞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又补充道:“其实……他们就是瞎猜,我们……我们也不用太在意。”
他想说“我们已经是正常夫妻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句含糊的话。
白素贞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笑:“嗯,不用在意。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
她的笑容在月光下很淡,却让许宣心里的尴尬消了些。他忽然觉得,或许她也没那么在意那些闲话。
“不过……”白素贞话锋一转,眼神落在他身上,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官人若是觉得委屈,怕别人说闲话,今晚……”
许宣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慌忙摆手:“我就是跟你说说,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白素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像藏着片月光:“我没多想。只是觉得,官人若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许宣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是啊,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不能让别人真当他是个“不行”的男人。
可让他再像昨晚那样……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回去了。”白素贞转身往房间走,“夜深了,该歇着了。”
许宣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他,今晚还要……
他看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人间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尤其是,当他开始在意那些“闲话”,开始在意她的想法时。
回到房间,许宣先扶着白素贞在床边坐下,转身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凉丝丝的,他赶紧缩回手,有些不自然地说:“外面风大,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白素贞接过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她轻轻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他。
许宣站在对面,双手攥着衣角,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声音有些发紧:“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夫妻,有些事按理说也是该做的。但我想明白了,就算是夫妻,也得你情我愿才行。之前是我混账,没顾着你的想法……往后不会了,做什么都得先问你愿不愿意,我不能再胡来了。”
他说得恳切,眼神里带着点紧张,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愧疚。昨晚被法术操控时的失控,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不得不郑重对待这件事。
白素贞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杯壁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透心底那点寒凉。她看着许宣认真的脸,忽然轻轻笑了,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官人想怎么样都行。”
许宣一愣:“你……”
“我是你的妻子,”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妻为夫纲,我哪里能违抗。”
这话听得许宣心里一沉。他想要的不是这种“不能违抗”的顺从,是真的愿意。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哪有什么不能违抗的”,可话到嘴边,却想起她蛇妖的身份——她千年修行,怕是早就看透了人间的规矩,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这样的。”许宣皱起眉,语气重了些,“夫妻之间哪有什么违抗不违抗的?你不愿意,就说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真的。”
他怕她不信,又强调了一遍:“我以前……在我原来的地方,男女之间做什么都得你情我愿,强迫是最让人不齿的。就算成了亲,也得互相尊重。”
白素贞抬眼看向他,眸子里映着烛火的光,忽明忽暗:“官人原来的地方,倒是不一样。”
“是不一样。”许宣叹了口气,“可道理是一样的。不管在哪,尊重人总是没错的。”他看着她,“所以你不用怕,也不用勉强自己。你要是不想,我们就……就像以前那样,各睡各的也行。”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哪有夫妻各睡各的道理?可比起再发生昨晚那样失控的事,他宁愿这样。
白素贞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过了许久,她才站起身,把茶杯放在桌上,声音平静无波:“夜深了,官人歇息吧。”
她转身解开外衣,动作自然,竟像是真的打算顺从他的意思。
许宣看得心头一跳,赶紧背过身去:“我、我去外间睡就行,你……你早点歇着。”
他刚要往门口走,手腕却被拉住了。白素贞的指尖依旧微凉,力道却不轻。
“官人,”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奇异的磁性,“姐姐说,总躲着不是办法。”
许宣的脚步顿住了。
她又说:“再说,我也……不想让别人真当你身体不好。”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难分彼此。许宣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清凉的气息,还有那只拉着他手腕的手,轻轻用力,将他往床边带。
他的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里乱糟糟的。尊重她的意愿,可她现在的意思,是愿意?
“我……”他想说点什么,却被她轻轻按坐在床边。
白素贞站在他面前,烛火照着她的侧脸,肌肤白得像玉,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疏离,多了点他看不懂的东西。
“官人不用想太多,”她弯下腰,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就当……是为了堵住那些闲话。”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许宣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隐进了云层,房间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微光,还有两人越来越近的呼吸声。
这一次,没有法术,没有强迫,可许宣的心,却比昨晚更乱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或许“尊重”这两个字,在她这里,本就藏着更深的牵绊。
许宣的手臂有些僵硬,轻轻环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衣料,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紧绷。他把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不急,你的身体要紧。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木香,心里的躁动奇异地平息了些,只剩下种说不清的柔软。比起那些情动的纠缠,此刻这样安静地抱着她,似乎更让他安心。
白素贞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指尖在他后背轻轻动了动,像是在犹豫什么。过了片刻,她才低声开口,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若是……官人真觉得身子亏了,需要补一补,那街上卖的蛇肉,你会吃吗?”
许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她,皱起眉:“当然不会。”他想都没想就反驳,“万物皆有灵,蛇也是一条性命,怎么能随便吃?再说了……”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点真切的忌惮:“我从小就怕蛇,软乎乎滑溜溜的,看着就发怵,更别说吃了。上次在郊外看到条小蛇,我都吓得跳了三尺高。”
他说得认真,想起蛇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全然没注意到白素贞听到这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释然,还有些微的……好笑。
白素贞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情绪,嘴角却悄悄勾起个浅淡的弧度:“原来官人怕蛇。”
“可不是嘛。”许宣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只顾着说自己的怕蛇经历,“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蛇会缠人,被咬了还会中毒……反正就是觉得吓人。”
他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白素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你说这个干嘛,怪吓人的。”
“没事。”白素贞摇摇头,眼底的笑意温和,“官人仁善,是好事。”
原来他不仅不会吃蛇肉,还打心底里怕蛇。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那块因“蛇肉补身”而起的疙瘩,悄然散了。
许宣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她也不是那么难相处。至少,在他说怕蛇的时候,她没有嘲笑,也没有异样的反应。
“时间不早了,睡吧。”他站起身,往床外侧挪了挪,“今晚……我还睡外面。”
白素贞没反对,只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躺下,中间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烛火渐渐弱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许宣睁着眼,看着帐顶的花纹,心里却不像前几晚那样慌乱了。他想起自己刚才说怕蛇时,白素贞那瞬间柔和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当他不再把她当成“蛇妖”,只是当成一个需要尊重的妻子时,日子会好过些。
而床内侧的白素贞,也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她想起许宣说“万物皆有灵”时认真的样子,想起他提到蛇时那副忌惮又可爱的表情,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
这个凡人,好像……比她想象中更有趣些。
夜渐渐深了,两人都没说话,却谁也没睡着。可这一次,沉默里没有了之前的尴尬与防备,反倒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