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什舒第一次乘坐过夜的火车,她跟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火车站外一时间人流攒动,有提着行李箱的看上去很有学生气的旅客,有背着大包小包扛着蛇皮袋的农民工,有还被抱在怀里的孩子。
什舒看了看手边,早上五点三十五分,公交车司机还没开始上班。她听到有人在黑夜里招呼,喊着会溪会溪。有一个中年男人看她从火车站里出来,跑过来问她:“小姑娘到哪儿去?是不是会溪的?”
什舒什么也没说,只是摆摆手,然后离开男人的视线。
她打算先去找个早点铺吃饭,等到六点半,开往会溪的公交车应该就来了。
她家在惠城市会溪市的一个小镇上,以前是住在村子里的,后来爸妈离婚了,母女三人就在镇上租房子住。现在在妹妹读高中的地方租房子住。
会溪市是县级市,人口很多,因为地区比较穷,没什么好的发展机会,大多数在外面打工,一到过年过节,惠城站对面等公交的人大多数都是会溪人。
有时来的时机不凑巧,可能要排一个多小时的队才能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座位。每到这个时候,会溪的公交车基本上都在加班加点干活。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坐公交车常常要等很久或是没有座位,就会有一些出租车司机专门跑惠城和会溪之间的往返。节假日他们的生意尤其好,但是价格也尤其高。
什舒为了省钱,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选择这种车的,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火车站附近卖的小吃都不好吃,有的还不干净,她大学时期已经领会过了。这次她要走远一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好吃的东西。
手机“叮”的一声,提醒她有人发消息来了,划开一看是范时昱。
“下车了吗?先吃点早饭再坐车回家。”
“嗯,我已经在去吃早饭的路上了。”
范时昱放下聊天的手机继续睡觉,刚合上眼心中又产生出不放心来,发消息告诉什舒:“到家了给我发定位,让我知道你已经安全回家了。”
“收到。”什舒秒回,补了一个表情包,是一个小猫比OK的手势。
这家看起来不错,应该挺干净卫生的。这是整条街最边上的一家早餐店,但是客人并没有因为它偏僻的位置而相较其他店减少。相反,这家店的客人很多,什舒找不到一个可以落座的地方,甚至行李都推不进去。她一只脚踏进去了,另一只还在抵着玻璃门,玻璃门外还有她的行李箱。
有一个年轻的、热情的姑娘看到她进退两难的模样,忙推开门帮什舒把行李提进来,就近吆喝着坐在门口的一个大爷往里边挪挪。
大爷放下捧着的稀饭,跟年轻的姑娘说:“姑娘,我不是不让你,这里面实在是没位置了。”
大爷两腿悬空,示意她们看。
确实没位置了,里边还挤着一个小男孩,估摸着是老大爷的孙子。
年轻姑娘只能和什舒说:“美女,我把小桌子支起来,你到外面吃可好?”
姑娘的语气有些快,什舒开始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有点懵地回了句“嗯?”
她以为什舒不愿意,慌忙挽客,“外面吃也是一样的,早点都是热乎的,吃下去身上就暖了,坐在店里的空调屋底下反而回热。”她把什舒拉到外面说话,“这样吧,我让我爸先给你做,不让你外面久等,我再多送你一个鸡蛋,可行?”
什舒只听见了她说的“再多送一个鸡蛋”,立马点头说行。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虽然她并不喜欢吃鸡蛋。
早饭点了一碗面条,外加老板女儿送的一个鸡蛋。昨天晚上什舒没买晚饭,靠着零食和水果充饥,这会儿已经饿昏了,早点一送上桌她就迅速消灭了。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才过了五分钟,太不是她的风格了。
冬天的早晨气温凉,有空调的情况下,没什么人愿意坐外边吃早饭。因此,老板女儿也不赶客,什舒便大大方方在外面歇着看手机。
这会儿全身都运转起来了,刚才冻麻的手指现在得到了缓解。刷起小红书视频来非常之顺畅。
刷视频的同时什舒不忘关注公交车的发车时间,手指在小红书和地图软件之间切换。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背后有一道刺眼的目光在看着她,于是她转身一看,呵,果不其然。
是火车站跟她说话的那个男人。
哎,最近是干了什么坏事儿吗?怎么这么点背哪?什舒暗自想。
得,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去等公交车了。离开早餐店的时候什舒不小心和那男人对视了一下,走时她还在想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他。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眼缘很重要,有的人一眼看了就想和她交朋友,像刚才那个男人就是让她会有莫名敌意的类型。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但是什舒就是对他没什么好感。
幸运的时刻终于来临,什舒刚到公交车站那车刚好开到那儿,上车的时候还有座位坐,她把行李堆在车后面,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睡了两个小时。
到会溪了,下车再转车,这一套什舒已经很熟悉了,她闭着眼睛都能指出公交车站内不同线路的公交车位置。
腊月二十九,不管几点车上都会塞满了人,什舒提前预料到了情况,但实在没想到人会这么多。
她上车以后只能站在靠近司机的那一方,再往里面就进不去了。而在她后面上车的人基本上只能站在前门的位置,差点门都关不上了。就这样摇摇晃晃地站了一个小时,什舒才下车。
下了车外公和妈妈在站牌边上等着她,她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阿爹”、“妈妈”,然后坐上三轮去,行李的事情就让大人来弄吧。有家人的地方真好,她什么事也不用烦心。
回到外公外婆家,阿奶在烧饭。这里的习俗是中午吃年夜饭,所以午餐会很隆重,妈妈和阿爹把她接回家以后顾不上安顿她,就忙着进厨房炒菜。
什舒自顾自地去几个卧室看看,判断里屋那一间应该就是妈妈和妹妹睡的床,只脱了外套就躺上床呼呼大睡,临睡前想起男朋友的嘱咐,发了个定位过去。
她昨晚在火车上没睡好,这会儿真真正正地睡到床上那叫一个舒服,柔软而又温暖的被子裹着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什舒感觉自己的脸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耳朵吹了口气进去,她醒了。
这一觉睡得是真踏实,醒来已是正午十二点。
“快起来,家里有人来了。”吹醒她的人是妈妈。
从温暖的被褥中离开着实有些难,但是家里有客人拜访,这时候她还赖在床上的话也不太好,而且已经到吃年夜饭的点了,要吃午饭了。
什舒走到正屋,她发誓,打死她也没想到来拜访的人竟然是在火车站遇见的那个男人!
还以为是什么贵客呢!
她几乎掉头就跑,然后又想,不对啊,这是我家,凭什么我走?要走应该也是那个讨厌的男人走吧。于是她大大方方地折返回去,还顺手从厨房拿了几副碗筷,以示自己不是一看到他就躲。
这时什舒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感到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有这样的亲戚,但是过了一会儿,妈妈奇怪的言语让她有些好奇那个看起来就不大像好人的男人是她家哪门子亲戚。
“你觉得刚才那个来送礼的男孩子怎么样?”妈妈问。
什舒有些奇怪,她好像没看见什么男孩子,“哪个男孩子?”
“就是寸头的那个,穿着绿色外套的男孩。”
“呵,和他的荧光绿羽绒服一样奇葩。”
“嗐,你这小姑娘,哪有你这样讲人的!我望着上好的!”
“那你眼光真不怎么样。”什舒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此时,她感到空气中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是以前从未发现过的,好像源自于她的妈妈。是了,她好像还没听过她妈妈夸过人呢。“上好的”应该是夸人的意思吧。她回忆了一下方言,好像是这么用的。
“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三表姨介绍的。”她妈妈吐着瓜子壳,看着她说道。
“啊?”她彻底懵了。
“什么意思啊,我有些搞不懂。”
“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嘛。”
什舒感到她头顶的天塌了一脚,她竟然也到了被要求相亲的年纪。关键是她还有才谈了一个月的男朋友,跟妈妈坦白吗?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他们的相亲安排。
“妈妈,你不觉得二十一世纪了还用相亲这种老套的方式来恋爱结婚非常的俗套吗?而且,相亲处出来的人能有自由恋爱的好吗?她试图以理服人,结果挨了她妈一个大板栗。
“我跟你爸倒是自由恋爱出来的,你看我现在有什么好下场?还是相亲好,家里长辈帮着把关总不会差的。你三表姨还能害你不成?”妈妈苦口婆心地劝说她。
“我记得三表姨家有一个女儿吧?如果这人这么好的话她怎么不给自己家留着?”什舒阴暗猜想。
“你三表姨家的表姐去年五一结婚了,今年刚生了一个小孩,你忘记了?刚刚那个男孩子就是你三表姐老公的表弟。”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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