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潮水将他吞没,周逸尘心中涨满懊悔与痛苦。原来自以为是的“为她好”,竟成了伤她最深的刀。他不知该如何弥补,甚至不知是否还有资格再见她一面,告诉她:这些年来,他心里始终只有她,只是自卑与懦弱蒙蔽了双眼。
婚礼的乐曲还在耳边回荡,周逸尘摘下那枚不属于自己的伴郎胸花,金属别针在掌心硌出深痕。他站在酒店廊柱的阴影里,望着顶替自己站在台上的高中球友与宾客谈笑风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荒唐的笑话。
舅舅的书房里飘着檀香与烟草的气息。于父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尘尘,当年我去办你学籍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那姑娘的家庭……我私心想着,以她家的背景,只要肯帮你,就算你上不了大学,将来也不至于没出路。所以即便觉得不妥,也没拦着她去照顾你妈……”老人的声音渐低,“没想到你一出来就……那丫头在你家伺候了你妈妈四个月,洗衣做饭、擦身换药,从没喊过一声累啊。”
周逸尘盯着地板缝隙里的尘埃,恍惚间那个纤细的身影又在眼前忙碌——原来她是用整个青春,默默救赎着他。
深夜的别墅静得可怕,周母摩挲着褪色的毛线拖鞋,浑浊的眼中透出讶异:“早知那是你女朋友,我说什么也不会……”话未说完,周逸尘已转身冲进夜色。巷口路灯将他的影子撕得支离破碎。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像只无头苍蝇般穿梭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疯狂寻找她的踪迹。他翻遍高中校友录,打遍所有可能认识她的人的电话,却只换来一句句“好久没联系了”“听说去了南方”。
周逸尘又特意找了一次于哲,于哲只说:“三年前是最后一次见她。后来的零星消息,也都是从隔壁班徐珊珊那儿打听来的。”
□□开业前夕,霓虹闪烁。周逸尘盯着酒水供应商名单上“徐珊珊”三个字,指尖反复摩挲纸面。中央空调送来的冷风裹着消毒水气味,却吹不散他掌心的汗。当老枪将供应商身份证复印件拍在桌上时,照片中扎马尾的姑娘让他呼吸一滞——是徐珊珊。
会议室的落地窗外暴雨如注,冲刷着霓虹灯牌。徐珊珊推门而入,黑色风衣下摆滴着水。她的目光扫过主位上的周逸尘,睫毛瞬间结霜。老枪赶忙上前谄笑:“徐总,这位是我们老板……”
“你摆我一道?”徐珊珊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挎包金属链撞上门框,“周大老板就这么想跟我做生意?”
“珊珊,我只想再见李唯兮一面。”周逸尘攥着玻璃杯的手青筋暴起。
徐珊珊的指甲狠狠掐进合同边缘,纸张发出撕裂般的呻吟。当听到“李唯兮”三个字时,她猛地将整份合同甩向他面门!
牛皮纸文件夹砸中他额角,边缘划出细密血痕。
“见她做什么?重温旧梦?你的过去不是你的耻辱吗?看来钱真的能帮周总洗白一切。”
周逸尘喉结滚动:“我找了她两年了。”
“找她做什么?还钱?还是还情?你害得她还不够惨吗!”话音未落,她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再次砸向他。
周逸尘没有躲,烟灰缸砸在大腿上发出沉闷一声。
“珊珊,以前很多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为了供你的烟、你的饭、你的床和鞋,甚至内裤,她卖了她奶奶留给她的金手镯!那是她唯一的念想!”徐珊珊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微微发颤,“为了伺候你妈,她和整个李家决裂!你坐牢是自作自受,舒舒服服待了十个月,累的苦的全让她扛了,结果周大少爷一出来就把人踹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周总真是吾辈楷模啊!”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剩暴雨敲打玻璃的声响。周逸尘踉跄扶住桌沿,突然想起那年小旅馆里,李唯兮将钱包递给他时的随意模样。
“你害她像孤魂野鬼在外面飘了这么多年,现在想用一份合同就换她的消息?做梦!这生意老娘不做了,我怕穿肠烂肚!”想起李唯兮这些年的漂泊,徐珊珊突然哽咽,抓起包夺门而出。高跟鞋声在空旷走廊里敲出决绝的回音。
周逸尘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跌进真皮沙发里。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时,他仍维持着僵坐的姿势。老枪递来的湿巾擦不去脸上的血痕,反在掌心染开一片猩红。窗外夜色深沉,□□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模糊的光斑。
“尘哥,”老枪的声音小心翼翼,“还要继续找吗?”
周逸尘摸出烟盒,一支烟在他指间簌簌地抖。
周逸尘终究还是要回去了。
安检闸机的蜂鸣声嗡嗡作响,仿佛与心跳同频。李唯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衬衫上的纽扣,像是要留住最后一点温度。
“纣王该过安检了。”她故意用指甲轻轻刮过他的腕表镜面,秒针正不偏不倚停在临别倒数的第47分钟。
“纣王,记得落地给我消息!”她强装轻松,声音里却藏不住不舍。
周逸尘的手掌覆上她的发顶,指腹温柔地摩挲她耳后的碎发:“忙完这阵,我就来陪你。”
“你先专心工作。早上我可听到老枪发的语音了,骂得可真难听!”她皱起鼻子嗔怪,却只换来对方不以为意的低笑。
周逸尘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轻抵着她的发旋:“别理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
“快进去吧。”李唯兮瞥了一眼腕表,轻声催促。
他却突然收紧双臂:“再抱一分钟。”
“别抱啦,你俩都在这儿腻歪整整一小时了。”地勤人员带着笑意的调侃让两人慌忙分开。
“走了。”周逸尘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转身迈入安检通道。
李唯兮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逐渐被人流吞没,异常恍惚。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恍惚,是周逸尘发来的消息:“等我。”配图是登机口外漫天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层如同融化的焦糖。她抬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幕,忽然分不清这三日的缠绵,是真实存在,还是她用十年时光编织的一场大梦。
电子屏提示航班开始登机,李唯兮朝安检口方向投去最后一眼。风从自动门的缝隙灌入,掀起她鬓角的碎发,恍惚间仿佛又听见周逸尘在耳边低语:“等我。”她握紧手机,转身融入人潮——十年爱恨交织的岁月,终于在这场重逢里,落下了新的注脚。
回程的机场快轨呼啸穿梭,李唯兮盯着车窗倒影里残缺的自己。锁骨处那一枚淡红色的吻痕在隧道灯下若隐若现,她拿出手机,给周逸尘发去一句:“尘哥,我想你了!”
回到家门口,指尖按上密码锁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临别前的那一幕:
周逸尘拉着她走到门边,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尖。李唯兮转身时猝不及防撞进他含笑的眼眸,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睫毛投下的细密阴影。“帮某个笨蛋换个密码。”他低声说。
“密码这种事,”她别开微烫的脸,“我向来懒得动脑子。”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轻轻握住,周逸尘将她困在防盗门与自己胸膛之间,温热的掌心贴合她冰凉的手背。
“所以我来教你。”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修长的手指引领着她的,在密码锁上逐个按下六个数字——520930。
“以后我们都用这个。”周逸尘松开手,却并未后退,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要是再被我发现你用654321……”他故意拖长尾音,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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