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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故园无此声

一出门夏德里安就被纳尔齐斯踹进了车里,这人忙不迭滚进副驾驶,艾西礼在旁边开车,整个车厢都回荡着夏德里安的大笑,“别生气啊儿子,说好了四六分,一分利听你叫声妈,这买卖不赔——”

纳尔齐斯在后座数钱,把夏德里安的那份拍在他脸上,“行了,一把年纪了省着点笑,当心把自己呛死。”

夏德里安吹掉脸上的钞票,乐道:“最近在国会绷得我脸都僵了,出来难得笑笑,省得人家说我一把年纪还不长皱纹。”

“最近形势怎么样?”纳尔齐斯道,“难得见你忙成这副狗样。”

“赚了不少加班费。”夏德里安道,“买个慕德兰风景最好的墓地不成问题。”

艾西礼下意识给了脚油,惯性带得几人都是向前一倾,纳尔齐斯在后座踹夏德里安,“行了,嘴上积点德。”

夏德里安没说话,打了个呵欠,向艾西礼的方向靠了靠。

“没想过退休?”纳尔齐斯问。

“想啊,做梦都想。”夏德里安闭着眼,“但是从目前的形势看,期待我退休还不如期待军部早点倒台。”

“真这么忙?”纳尔齐斯有些意外,“你下个假期是在什么时候?”

夏德里安降下车窗,窗外的街灯照进来,像一壶金色的浆,将他的脸凝固在衰败前的极盛。

他吹了会儿风,片刻后道:“估计要等到竞选结束了。”

艾西礼眼神一动,想说什么,夏德里安却凑过来,握着他的手将方向盘一转,“先别急着回白鹭酒馆,还有个地方要去。”

纳尔齐斯:“还要去哪?”

“在所有**都发泄完之后,每个人都会去的忏悔之地。”夏德里安示意艾西礼拐弯,停在选帝侯大街前的一处十字路口。

路口前方就是选帝侯大街,左拐是国会大厦,右边则是军部大楼。

而在他们所处的街道旁边,矗立着一座哥特式的建筑。

这里是新圣堂。

柳德米拉和加加林那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加加林那看见他们就笑了起来,“怎么样?我就说吧。”

夏德里安从车上探出头,“说什么?”

“我和米娅打了赌,赌你们肯定会从这个十字路口经过。”加加林那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了。”

她说完嗓音一变,露出一副傲慢且理所当然的神情,挺起肚子,整了整脖子上的领结,十分有威势地说:“你们迟到了,诸位。”

“抱歉让女士们久等。”纳尔齐斯从车上下来,看向夏德里安,“所以我们来新圣堂做什么?”

“忏悔啊。”夏德里安理所当然道。

纳尔齐斯:“我要信你这句话不如信太阳从西边出来。”

艾西礼最后下车,突然开口:“我好像知道。”

所有人顿时都看向他,只有夏德里安依然向前走,头也不回地朝他抛了个飞吻。

艾西礼看着夏德里安的背影,说:“新圣堂里有一座酒窖。”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夏德里安就是从酒窖过来的。

那时是黄昏,对方从窗户上跳下,满脚都是葡萄汁水,眼皮上浸满金红。

新圣堂的大门已经关了,夏德里安从旁边的栅栏上翻了过去,众人都跟在他身后,他们穿过玫瑰花丛,又路过一处果园,最后夏德里安在一座白色房子前停了下来。

房子没有上锁,里面是旋转而下的楼梯,经过数道砖砌的拱门,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幽凉如墓穴的所在。

待夏德里安将蜡烛点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如珠宝般闪闪发光的架子,一层排着一层。

架子上全是酒瓶。

新圣堂的酒窖收藏着实称得上丰富,目之所及甚至看不到酒架的尽头:来自卡尔帕诺山区的“圣火霞多丽”,产于格洛伦高地的“晨曦巴洛德”,甚至还有亚历山大城的特产“银月黑皮诺”,从搭配乳酪的阿斯卡甜白和长相思,到专门用作圣餐酒的西拉酒,以及一种小瓶装葡萄酒,没有酒标,只在瓶口处贴了银色的日期标签,看起来是新圣堂的自酿。

纳尔齐斯环顾四周,感慨:“这种好地方怎么不早说?”

“怕你来抢。”夏德里安直白道,“早一天告诉你,我能喝的好酒就少一瓶。”

纳尔齐斯闻言挑眉,倒是没反驳,自顾自挑酒去了。

“女士们我建议可以尝尝莫斯卡丽或者拜尔多。”夏德里安显得熟门熟路,领着人一路往里走,“那边我记得有几箱是叶尼涅特产,全是烈酒。”

他说着拿起一瓶,看了看酒标,递给加加林那,“这是叶尼涅的皮夏拉红酒,配无花果或者火腿最好。”

说着往通道深处指了指,“最里边有几个大柜子,专门用来放火腿和水果的。”

加加林那接过酒瓶,笑道:“多谢。”

架子对面传来“砰”的一声,是纳尔齐斯,他手里拿着一瓶香槟,已经开了塞,正汩汩地往外冒出金色的气泡。

他朝众人举了举酒瓶,以一种主随客便的气势非常自然地说,“我干了,诸位随意。”

接着一口气将酒喝掉一大半,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始寻找下一瓶。

夏德里安对他这副架势见怪不怪,挑了几瓶酒递给艾西礼,从架子上抓了一把干果,朝楼梯抬抬下巴,“我们上去喝。”

他们走到果园中,夏德里安用随身携带的军刀剃开酒塞,喝了一大口,而后道:“我和纳尔齐斯刚搭档的时候,机动局经费紧张,经常第一天还是头等包厢第二天就得流浪街头,偏偏任务需要,死撑着体面不能露馅,有时候钱花完了没地方住,要么就在宴会上泡一宿,要么就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待着,通常圣堂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躺在草地上坐下,艾西礼静静地听他讲述。

“圣堂么,要么就躺在楼顶,但是雨天就不好办,要么就找个地下酒窖。”夏德里安说着笑了起来,“后来我们发现酒窖是真好,遮风挡雨还有吃有喝,有时还有谁家老爷太太到这里私会情人,那对话真是相当精彩,偶尔还能掌握到难得的情报。”

夏德里安说着将干果剥开,指间发出“咔嚓”一声,“有一次我喝得太多,直接醉死过去,据说纳尔齐斯那家伙第二天早上无论如何也没能把我弄醒,干脆自己执行任务去了,做完任务直接卷了所有的经费回国。剩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穷得叮当响,骗吃骗喝半个多月才凑够路费。”

“回来之后我就写了报告,申请换搭档,结果上边不同意,说什么人手紧张危险系数高,说白了就是敢死任务能做的人太少。那个时候我真是天天去圣堂点蜡烛,希望这庸医赶紧死掉。”

“结果到现在也没死成。”夏德里安说着啧了一声,“所以祈祷其实没什么用,神什么都不管。”

艾西礼听他讲完,问:“您为什么不再和纳尔齐斯教授搭档了?”

“因为机动局有别的安排。”夏德里安耸耸肩,“搭档不是固定的,有段时间我每个任务差不多都要换个搭档。”

艾西礼:“是因为能和您配合的人不多吗?”

“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夏德里安想了想,总结道:“主要是因为人死得太快了。”

身边传来酒塞拔出的声音,艾西礼听到他喝了一口酒,而后说:“我想想……纳尔齐斯应该是我所有搭档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他其实算是被强制退休。”夏德里安说着带了些消遣的口吻,“机动局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再用他,又因为这人身份特殊不能直接杀掉,所以就被打发到学校教书了。”

他说完将手里的一把东西倒给艾西礼,艾西礼抬手接住,发现是刚剥好的果仁。

他很少问夏德里安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都做些什么,或者应该说,他从不问。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但这并不代表夏德里安从来不提,相反,夏德里安经常零零碎碎地有一些闲谈,其中偶见腥风血雨。艾西礼只听着,过耳就忘。

有时闲谈中漏出一星半点重要的事,他会记着。他心里有一本账,里面林林总总许多名目。自从第二学年升入生物院系,他再没回过上将庄园,但他并未因此失去信息来源,不如说和夏德里安在一起后,他掌握的东西更多了。

艾西礼很清楚他和夏德里安目前不在同一个领域,对于那些他并未涉及的事情而言,不知道是最好的保护。

但是在最十万火急的时刻,夏德里安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会成为他和死神对赌的筹码。

各自起高楼,但是将底线留给彼此。在这一点他们心照不宣。

刚在一起的时候夏德里安比现在还要忙,有时候几个月到见不到人,终于等他有了空闲,正好赶上艾西礼生日,夏德里安订了两张头等舱的游轮票。他们在海上待了七天,到艾西礼生日那天晚上,蛋糕切了一半,夏德里安突然收到军部传讯,要他解决一队逃犯,对方的窝点就在三等舱。

夏德里安嘴上沾着奶油出的门,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两瓶酒,不知道是从哪顺来的。进门的时候艾西礼刚刚把餐刀从最后一名逃犯的脖子里拔出来——这伙人不知从哪得知了他们的舱位号,眼见解决不了夏德里安,打算抓到艾西礼用以要挟。

艾西礼把人从阳台上踹进海里,房间里一片狼藉,唯独蛋糕还完好无损地放在桌子上。他接过夏德里安手里的酒,两人继续分蛋糕,坐在地板上吃宵夜,夏德里安给他唱了生日歌,教他认星星,最后他躺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海风很快吹走了房间里的血腥气,一夜好眠。

他们还一同回过士官学院,两人都没开车,沿着夏德里安当年发明的那条“越狱路线”徒步走了回去。抵达学院门口时是半夜,他们撬了食品仓库的锁,顺带还从仓库里找到两大箱烟花。他们把箱子搬到楼顶,一边分吃军用物资一边放烟花,士官学院建在山里,整个山谷都亮如白昼。

那个时候夏德里安在焰火中起身,请他跳一支舞。

夏德里安会跳各种各样的舞,从弗拉明戈到华尔兹到拉丁到探戈,每一种他都跳得很好,他甚至会跳君主时代流行的皇室舞蹈。他将每一种步法都教给艾西礼,兴致上来就拉着学生转圈。有一次他们在他们在陌生的城市里夜游,夏德里安喝多了酒,顺手从路边的商店偷出一双舞鞋,他穿上它,在灯下跳出了《天鹅之死》中最著名的三十二圈挥鞭转。

此时此刻,艾西礼突然开口:“老师。”

夏德里安从草地上转头看着他,“想干什么?”

“我能请您跳一支舞吗?”

“当然。”夏德里安在月光下笑了起来,“但是得换个地方。”

他们去了玫瑰厅。

艾西礼站在大厅正中,正准备抬手,却看见夏德里安忽然退开两步,他蹬掉高跟鞋,光着脚站在大理石地面上。

而后他喝了一口酒,将瓶口向下,把剩下的酒液全倒在了地板上。

他踏上去,溅开满地鲜红。

“不好意思啊,新圣堂的酒窖实在是收藏了很多好酒,喝多了刚醒。”来人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笑,吮了一下食指,“我想从果园那边抄近路过来,结果踩翻了一筐刚收的葡萄。”

来人在艾西礼面前转了个圈儿,站定,笑眯眯道:“所以,您觉得我怎么样?”

艾西礼久久地看着他。

“我觉得,非常合适。”

他们在很多地方都跳过舞,最疯狂的时候在杀人现场,最宁静的时候在艾西礼的宿舍床头,在雨中,在血泊里,在圣母像下,夏德里安几乎从不拒绝艾西礼,更不会拒绝他的邀舞,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在他是“莉莉玛莲”的时候。

《莉莉玛莲》原本是一首歌,夏德里安唱过这首歌,在艾西礼隐约的梦中。那是个雨夜,他在宿舍早早睡去,朦胧间感到房中有一阵凉风,还有玫瑰雪茄的气味,他放松下来,知道是夏德里安来了,睡意很快再次将他笼罩,昏沉中艾西礼记得夏德里安将头发挽到身前,坐到床边让他帮忙拉开背后拉链,嘴里哼着一首歌。

艾西礼还记得那时他唱出这首歌的第一句歌词——

莉莉玛莲从不和情人跳舞

莉莉玛莲只选不爱的人做舞伴

而此时此刻,夏德里安摘掉假发,抹掉脸上的妆。

他的声音在玫瑰厅中回荡:“现在,你可以请我跳舞了。”

月光自天井倾泻而下,像一川静默温凉的河流。

良宵无此声。

天快亮的时候纳尔齐斯过来找他们,说:“差不多行了,新圣堂的神甫四点多就会起来做礼拜,最近是竞选期,闹出什么风波当心又得写文件。”

夏德里安还想拿两瓶酒,摁着纳尔齐斯又去了酒窖,艾西礼到外边发动汽车。先出来的是女士们,加加林那喝得有点多,提着鞋子在圣堂门口跳舞,圆润的肚腩也没妨碍她一连跳了数个三周转,嘴里哼着最近排练的管弦乐。

柳德米拉靠在车边,静静地看着她,银发反射出柔软的光泽。

艾西礼敲了敲车窗,“阁下。”

柳德米拉弯腰看过来,“怎么?”

艾西礼问:“上将什么时候会参与竞选?”

柳德米拉显得有些惊讶,目前社会派并未提出确切的竞选人,虽然上将是派系的代表人物,但考虑到性别和其他因素,她并未参与过之前的历届竞选。

她想了想,了然,“夏德里安教授告诉你了?”

“他没说。”艾西礼道,“但是我知道。”

柳德米拉“噢”了一声,“你还知道别的什么吗?”

“我还知道上将参与竞选,应该会与您有关。”艾西礼思考片刻,又说,“或许还有别人。”

柳德米拉看着正在从墙上往外翻的纳尔齐斯和夏德里安,笑了一下,说:“你们还真是很般配。”

艾西礼:“谢谢,我想这句话送给您和加加林那首席也很合适。”

柳德米拉打开车门,坐进去,又从另一侧下车,走向不远处跳舞的加加林那。

在车上的几秒钟内,她对艾西礼说:“预定的公开时间在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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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故园无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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