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喆这辈子没想过,第一次进女澡堂是被另一个女人约来。
该说不说,这种地方确实适合做不法勾当。
他是一个礼拜前接到的电话,归属地是隔壁市,以为又是诈骗,挂了四五回,气不过的他只好接通,刚想骂人,对方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是一个女人,声音很动听。
男人对漂亮女人总是更有耐心。
他不确定这个声音动听的女人是否真的漂亮,完全是下意识地选择了继续听下去。
才听了一分钟,他的脸色就变成茄子,对方说的内容与她的现任妻子有关,他的妻子出轨了,距今已有八年,而且不止一个男人,电话另一端的女人的丈夫只是其中之一。
陈喆倒也不惊讶,早在五年前,他的妻子比原来更加频繁地出差、夜不归宿就已经足够看出端倪,最近一年更是以看病的名义经常失踪几个礼拜,可他并不在乎。
陈喆和汪樾是相亲认识,双方没有感情基础,都是本着凑合过的想法走在一起,甚至二人交作业的次数都比不上初中情侣,加上二人一直没有孩子,渐渐地,感情就更淡了。
要不是四年前父母几座建在公路旁的老房子拆迁,分了三百多万,二人都舍不得这钱,否则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算上现在住的房子和存款,超过五百万。
汪樾舍不得钱,陈喆更舍不得,若有点感情,倒也舍得,关键二人早就形同陌路。
给一个陌生人一半家产,想得美。
至于寄希望于拿到她的出轨证据诉诸法律,拜托,燕冬萍案历历在目。
婚姻是由利益组成维系的,反正和谁结婚都一样,倒不如凑合过,毕竟“嫖资”都付过了。
试问,有几个中国女人不出轨的?
“你电话里说的可有证据?”陈喆才不在乎证据不证据,她给了就销毁,否则彩礼岂不白給,六万六也不是个小数目,“无凭无据,我不能相信你。”
这女人开了个单间,让陈喆扮成女子混进来,倒也谨慎。
桑拿房闷热得紧,陈喆不停地挥汗如雨。女子终于露出真容,倒也美艳,一副都市丽人模样,可惜陈喆酷热难当,没心情看她香肩半露,只披着围巾的身材。
“我不想留下证据,才没有给你发照片和视频 ,它们都在我手机里,不妨看看?”
陈喆有点不想虚与委蛇,我老婆和你老公偷情,你玩我干嘛,我又没和你老公偷情,不耐烦道,“看就不必了,我相信你不会拿这种事骗我。我很好奇,你既然有证据,离婚便是,找我做甚?”
“难道你不恨?”
“不恨啊 ,她玩她的,又没给我造成实际损失。你知道现在娶个老婆有多不容易?”
这话有点给女人整破防,你都不在乎,我怎么蛊惑你?
“我老公很有钱,”女子深呼吸一口气,“我和他离婚,不论谁的原因,净身出户的都是我。我签了婚前协议。”
“握草!恋爱脑啊。”
不愧是有钱人,谁都甭想坑他一分钱。
“我的故事,你应该能想象出来吧?”
“破碎的家,出轨的他,寂寞的你,凋零的花。”
“挺文艺的,下次不用,”女子越发觉得这回找错了人,不过,她不打算放弃,不同意又如何,有的是办法逼你,“我丈夫和你老婆是合作关系,公司是我和他一手打拼出来—。”
“男人有钱就变坏嘛,这剧本,我熟。”
“他不止出轨你老婆一个人。”
“合着你是打回合制,我老婆是第几关?”
“你不会觉得我是爱他吧?”女子冷笑道,“出轨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人,我在乎的可不是他。”
“你要钱?”
“他是富二代不错,可我嫁给他不到三年就被他败得七零八落,公司后续都是靠我娘家的补贴才度过危机,他想卸磨杀驴,门都没有。”
陈喆试着提出意见,“你可以转移财产啊。”
“怎么转?这是他的家族企业,上至高管,下至保洁,都是他家的亲戚。”
陈喆突然一激灵,该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
“莫非你想—。”
“你很聪明嘛。”
“让我假扮你情人,气死他?”
女人嘴角抽搐不已,这人什么奇葩的脑回路,我有病啊,找情敌的老公气自家老公?
“我要你杀了我老公。”对这种人,女人觉得直球最有效。
“不干。”
“我不让你吃亏,不仅给你钱,我也替你杀掉你的出轨妻。”
“不干。”
“一百万!”
“五百万我都不干。”带铁窗的设计风格我不喜欢。
“你到底要多少钱?!”
“你看过希区柯克么?”陈喆自信地回复道,“交换杀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没有好结果,至少也是个结果,”女人仍固执己见,“他早晚会把钱全部转移出去,到时候我落得一无所有,和死刑没什么区别。”
“你一个豪门阔太,就没什么毒死人发现不了的毒药之类?”
女人心有点累,合着我当了阔太还得兼职杀手?
“我随身带了录音笔,摄像头也打开了,你我之间的交易一清二楚,到时候我杀了你妻子,警察看到我手里的证据,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顿时,陈喆被气得七窍生烟,语无伦次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替我杀我老公。”
“有没有第二个选项?”
“有啊,你也知道我是求财,给我两千万,我立刻和他离婚、出国,再也不回来。”
“大姐,你这豪门生活也不行啊,两千万都没捞到?”
“你不是说了,我是恋爱脑。”
“我没钱,你爱咋地咋地,我就不信了,法律还不能还我公道?”
女人起身就走,有一股薰衣草的香味。
“陈先生,你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
陈喆撇撇嘴,好一条美女蛇,终于理解他老公承袭魏武遗风的理由了,人妻是真的润。
陈喆的额头上汗珠越发多了。
该怎么办?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
报警?
报警是不能报警的。
万一屈打成招咋办?
刚回到家,陈喆敏锐地发现,门口的拖鞋被人动了,不用想,汪樾“出差”回来了,大部分时候,她回来都是春光满面,偶尔还会带点土特产,只是近年来几乎不带了,回来还愁眉苦脸,陈喆偷偷猜测,情夫最近大概是不行了,没能让她满意。
“玩吧玩吧,玩出人命,老子让你净身出户。给我戴绿帽子可以,要钱不行,你让别人爽了,找我拿钱不合适吧?”
思及此,陈喆下定决心,交换杀人是不可能答应的。
房间内传来呼声,陈喆无奈 ,这女人玩得真嗨,哪回不是回家就倒头大睡,合着拿着家当旅馆了?
望着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衣服,陈喆准备拿去洗,掏了掏兜,发现一张隔壁市飨雅医院肿瘤科主任宋淑怡的名片,本能地替她拿了出来。
别说 ,这名片还有股薰衣草香。
这一天天的,老子是跟薰衣草干上了。
汪樾似乎就特别中意薰衣草的精油。
汪樾是买卖医疗器械的,有医院大人物的名片再正常不过,至于是否遭遇潜规则,但看这些年她辉煌的业绩和超高的工资,不难想象。
医院的那些狗东西,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以权谋私都刻在骨子里,上个公厕都要摸半张厕纸回来。
“爱是一道光,绿到我发慌。”
至于到底是单机还是多人,有什么区别?
怕是经常被人背后偷笑吧?
每每想到汪樾接近万元的月工资,陈喆有再多不满都会烟消云散。
“那个女人还真是多事,我绿我的,你咸吃萝卜操什么淡心?”
“抛开事实不谈,你就一点错没有?你要是漂亮得像旧宫二花,手段像武则天,你老公会出轨?”
接下来的一个月,那个女人再没出现,也没打电话过来。
一切如常。
不,有一点反常。
汪樾气色变得一天不如一天,也不提出差了,一次都没有,问就是睡眠不好。
“没有男人的滋润,你气色当然不好。”
陈喆学过医,在房事上,男人是要比女人吃亏的,君不见,哪回不是男人扶墙而出,肾虚又气短,而女人总是容光焕发。
“去吧去吧,和奸夫多深入交流,多多涨工资。”陈喆觉着,这奸夫大概率是大医院的某个负责采购的领导。
“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碰你,万一得了病,万贯家财岂不便宜了你?”
夫妻关系有利益牵扯才能持久,感情,一文不值。
本以为日子会继续不咸不淡地过下去,第二个月,汪樾又准备出差了,她的气色果真一天不如一天,还带着咳血 ,陈喆都惊了—莫非镜子真能治百病?
“陈喆,我走了。"
结婚多年,汪樾一直都是喊他名字,makelove时都不喊老公,当然,每回都是他把她屁股拍疼了,她才愤怒地喊名字。
“走就走吧,那么矫情干嘛,回来记得带礼物,你都多久没带礼物了?”
汪樾眼神暗淡无光,像心死了般,毅然决然地走出去,带上门。
她这委屈的小眼神到底什么意思?
我被绿了,委屈的不该是我?
汪樾每回出差间隔都不超过一个礼拜 ,但这次不同,都过了两个礼拜,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然而有一天,陈喆收到了来自汪樾手机发的短信:美羊羊走了,节哀,该你了,懒羊羊,替我解决掉灰太狼,我只给你一个礼拜,否则~,落款是想成为寡妇的红太狼。
“幼稚!”
陈喆很慌,他非常确定,短信不是汪樾本人所发,婚后让她发个露点照不肯,更别说,和他玩游戏,百分百是那个女人。
“难道,他真的杀了汪樾?”
**不离十,毕竟汪樾的手机都在她手上。
“我应不应该报警?可是,她手里有我俩见面的证据,她使劲冤枉我,不是屎也是屎了。”
正胡思乱想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站着两个大盖帽。
“是陈先生么?您太太是不是汪樾?她死在了隔壁市,需要您走一趟。”
“警官,我想问一下,谁杀了她?”
“目前还不清楚,她从几十米的高台落下,是否人为还需要调查取证。”
“那个,你们要不要先调查一下我,我发誓,自从她走了以后,我一直呆在这里,哪都没去,不信你们可以查摄像头。”
两位警官也是一愣,这位丈夫未免也太自觉了,加上但凡妻子死亡存疑,丈夫都是第一个要调查的,查一下也无妨。
“客气了,我们尽力。”
大盖帽一走,陈喆心更慌了。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我踏马又没答应你,你替我擅自做主?
玛德,我曾经和一个杀人凶手共处一室?
我要不要举报她,可她反咬我一口,我如何反驳?
我没证据,但她有啊。
陈喆收拾完简单的行李,和大盖帽在楼下汇合,三人赶往隔壁市。
隔壁市xx路警局。
“目前来看,排除了外力作用,要么是失足,要么是自杀。”
居然把谋杀弄成意外,这女人怕不是个惯犯?
自杀?
她经常和别人运动,健康的很,也没听说有巨额负债,有什么理由自杀?
“自杀应该不会,在家里她表现得很正常。”
他们的相处模式和陌生人无异,再正常不过,半路夫妻嘛。
“那,我们认定为意外,陈先生,您没有异议?”
“我说了不算,您说是就是。”
大盖帽们都会意,中年夫妻,没有感情也是正常的,倘若陈喆表现得情深似海,倒反而会引起怀疑。
而陈喆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仿佛不曾和死者同床共枕,共同生活过。
“陈先生,由于法医解剖了尸身,缝合需要一定时间,请您多等几天,呆在这里不要离开 可以吗?”
“可以。”
汪樾是个孤儿,早就和养父母家断亲,而他的父母也早就死于车祸,葬礼不需要大操大办,省心又省钱。
“不介意我到处走走吧,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
陈喆利用午休完的时间,买了瓶矿泉水就悠然上路了,仿佛最近死的不是他妻子。
有福之人夫前死,无福之人夫后亡。
汪樾是真有福气。
陈喆有点遗憾,妻前目犯系列是完不成了。
这是二人多年来少有的小情趣。
隔壁市相对繁华一点点,古建筑十不存一,满眼尽是现代化堆料的垃圾工程,兴趣索然。
叮咚。
陈喆看了一眼短信,熟悉的号码,发来一串地址和一张男人的照片。
大姐,你刚杀了我老婆,又让我杀你老公,合适么?
你周末都不休息?
陈喆心中有恐惧,也有点无语。正慌神间,看到七楼窗户旁趴着个白花花的物体,顿时就乐了,这喜闻乐见的场景,俗套的剧情铺天盖地般传来。
“别说,这人还挺白 ,就是看着年纪不轻。”
刚评价完,就看到窗帘在不断抖动,懂得都懂,这是正夫在找奸夫,里面还传来两个人震耳欲聋的吵闹、打砸声,女人叫得尤为凄惨。
“不知道这位太太好不好看?”
出轨,陈喆十分理解,无外乎心理、生理或物质需求,可是,在选择的地点上,陈喆不认可,你可以在酒店,也可以在交通工具 ,实在不行,野外也不是不可以,但家里,这有点太侮辱人了。
也无怪人家老公生气,毕竟咱在外辛苦打拼,花高价彩礼(负债),房产写你名字,工资卡在你那里,平常还孝敬你父母,兄弟姐妹、闺蜜(不论男女),平常买包华子、吃顿海底捞都舍不得,结果,你踏马还要情绪价值,在老子买的席梦思床上被人玩,你能明白汪小菲们的心情么?
做女人,不能太燕冬萍。
陈喆胡思乱想的时间,吃瓜群众成几何倍份的增长,刚转身,发现十几个手机正对着七楼窗台,甚至有两个漂亮妹子已经开启了直播在线。
吃瓜果然是个全□□动。
“这就是社死吧?”
陈喆没了兴趣,自顾自离开,他没发现,自己的身影早已出现在视频中。
视频中另一头,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望着陈喆的背影出神。
三天后,警局通知他,可以来领取尸体了。
为首的领导提议,既然事实清楚,携带尸体回去费时费力,不若就地火葬,骨灰带着也方便。
陈喆采纳了这个建议。
原本,他也是这么打算。
只是,看尸体都开始缝合了,突然提议火葬,人家的心血岂不白费?
来到太平间,陈喆看着工作人员掀开白布,瞳孔撑开,不是,这白花花的是我老婆,我老婆不是女的么?
“不好意思,您妻子在这边。”
言毕,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了停尸间。
“那个人是刚死的?”
“三天前,被人抓奸,一脚踩空,从楼上掉下来。”
哇靠!要不要这么巧?
不是,这人有点面善,倒好像在哪见过。
七楼那么高,只看到白花花一片,肯定没看过脸。
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离开工作人员的视线,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手机,找到那个女人发来的照片,和刚才的画面一对比,我滴个亲娘舅,这什么神仙缘分。
他死了。
刚逼我杀人,人死了。
这运气太逆天了。
他很想放声大笑,又不行,毕竟他刚死了老婆,而且这里还是警局。
“叮咚”
又是她。
“合作愉快!”
“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喆大脑有点宕机,不会吧,大姐,我路过而已,这也算在我头上?
他立即发信息过去:不是我,我都没见过他。
“呵呵!”
“我都看到你了!”
陈喆再发信息,对方不回应了。
“欸!我太难了。”
当陈喆刚走出警局之际,手机银行提示道:您有一笔五百万元款项到账。
“五百万?”
“不是,大姐,我无功不受禄啊,你给我钱,岂不是坐实我杀人的事实?”
“这帽子我不能戴。”
于是,陈喆找了个理由约她见面,这娘们太虎,不当面解释,发消息她不带回的。
反正殡仪馆预约也要三天后,时间充裕。
两天后 ,二人约在某风景区见面,这里人多,她要是心生歹意,逃跑也方便。
两次都选到有利位置,看来这女人对自己很警惕。
再次见到这个女人,陈喆暗自吞了口口水,别的不谈,单论女人味,没有十分也有九分足,搞不懂我什么要出轨我老婆,倘若不是交换杀人,而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对,他玩过我老婆,我什么都没对他老婆做,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我来是想—。”
“想杀人灭口,我告诉你,这可是法治社会,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杀了我男人,虽然我很谢谢你,但你要记住,你威胁不了我。”
这剧情不对啊,你不是女魔头、美女蛇么?
“大姐,是你一直以来威胁我好不好?”
“我—我就是随便吓吓你,谁知道你来真的?!”
“别大姐大姐的,我叫宋淑怡。”
宋淑怡?
这名字咋有点熟?
“你和我老婆认识?”陈喆这个迟钝的男人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 “飨雅医院肿瘤科主任?”
宋淑怡先是一愣,继而坦率地承认了。
“看来,你老婆没对你说她患脑肿瘤的事儿?”
“半路夫妻嘛,她应该也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所以,我老婆真是意外?”
“意外、自杀重要吗?”宋淑怡不置可否,“她死的时候,我在医院急诊,能为我做不在场证明的人有数百个。”
“你不妨也调查一下我,我刚收到你图片,就看到他趴在窗台,我怎么设计他的死亡?!”
“误会!”
说完,宋淑怡扔掉背包,背包掉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露出锤子、板砖和锯子。
陈喆脑门全是黑线。
“至于吗,你还想分尸?”
宋淑怡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说,我是来锯木头的,你信吗?”
“信你个大头鬼。”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你把钱还给我吧?”
“什么钱?”陈喆语气冷淡,开玩笑,到我账户的钱,还能再回去?
“那就当嫁妆了,不还钱,我就嫁给你。”宋淑怡坚定道。
“叮咚”
“您的xx银行卡到账五百万元整。”
这回轮到宋淑怡一脸懵逼。
“结婚?”陈喆额头上都冒出虚汗了,“还不如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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