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褚霁而言，被好朋友告白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褚霁迷迷糊糊有一点关于上次她被人告白的印象，依稀只记得是位漂亮的女性，在那之后，她就被系统抓住，投身于每个世界的“关键性建设”（系统言）中。
她没有当场给出回复，告白带来的冲击让她大脑短暂宕机，本能地保护李昭景情感，她说不出拒绝也不愿意敷衍答应。
褚霁的回应没有影响两人的食欲，反倒终于将想法说出口的李昭景轻松了不少，夹菜的频率远高平时。
问题变成皮球踢到褚霁的脚下，褚霁戳戳碗里的鸡翅，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但她更难懂李昭景的态度。
为什么会有人才告完白就如此坦然？！褚霁恶狠狠嗦鸡翅。
褚霁觉得她对李昭景的态度有点占有欲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照常过，两人该做什么做什么。褚霁继续写手里的东西，李昭景直接泡在剪辑室，两人的交流全靠手机完成。
李昭景爱窝在客厅的老位置干干净净，没有入目铺满地的草稿纸，也听不见笔记本散热器努力的声音。
褚霁抿一口咖啡，她忽然不适应一个人待在公寓里。
任何一个世界，褚霁都遵照系统规划的路线进行，只有完成目标才能前往下一个世界。
褚霁逐渐习惯忙碌，学习工作以及生活，她体验不同的职业和人生，偶尔乐在其中。
直到本次的再次停留，没有目标没有任务，仿佛一切均可随褚霁的心而行动，褚霁一时间犯难。
设定好的程序被完全打乱，褚霁仍然无法逃脱无止境的适应。在适应改变的时候，冒出的唯一不变部分成了褚霁确定的依靠。
剧情再怎么改变，李昭景依旧是李昭景。
连续几天的独处让褚霁豁然开朗，她理解李昭景表白后四平八稳的态度。
李昭景一直如此，她向来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以服务她的人生目标，这也正是褚霁格外佩服她的一点。
似乎无论世界如何改变，李昭景都会在那里，她的特殊不仅因为她是系统指定的任务对象，更是因为她的本身。
李昭景只是数据吗？褚霁不敢确定，她都不敢保证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
何况即使是数据也没关系，褚霁心中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快速涮洗玻璃杯，褚霁回卧室换好外出的衣服，走出家门。
车驶出地下停车场，迎面而来的阳光暖洋洋，褚霁微微眯眼，她按下小屏幕上的播放键。
音响里传来嘶哑温柔的女声，随倾斜的阳光褚霁轻轻哼唱。
“李导！李导？”
剪辑师的呼唤声拉回李昭景的注意力，李昭景回过神，呆愣的模样不似平日里的印象。
与李昭景共事多次的剪辑师不免笑出声：“单导，要不咱休息休息？”她好几次抓住李昭景游神。
干他们这一行早习惯混乱的时间，想多赚钱就得狠吃青春饭，不过要是实在集中不了精神，不如先停手，找回状态，免得浪费过多时间。
李昭景这几天和她一样，两眼一睁就是剪辑，尽职尽责的李导就差和她一起住在剪辑室里。
“没关系。”李昭景摆摆手，她做了个深呼吸，直勾勾盯屏幕。
初版剪辑已经出成果，眼下的任务着重于不断调试，使剧情更加流畅引人入胜。
“这个地方……”
剪辑师抬手遮住屏幕，打断她的话，调侃道：“李导，看来这个地方问题很大呀，几分钟前你已经提过了。”
又被逮住走神，李昭景叹气，她摘下眼镜，整个人瘫进软椅里。
她以为她不会在意，结果满脑子都在畅想结局。尤其当剪辑师拖动齐妤妍镜头的视频，李昭景不免恍惚，一门心思瞬间集中到待在家的褚霁身上。
“你先好好休息，正好我想眯会儿。”剪辑师伸了个懒腰，直接开口赶人。
再这样下去，她俩一天下来根本剪不出什么东西，不如先暂停，调整好状态再投入到工作中。
李昭景点头：“抱歉。”
“你不用道歉。”剪辑师伸直长腿搭桌上，椅子的两个小滚轮“咕噜噜”，拉开与工作台的距离。
她直接挪到李昭景身边，好奇地盯着李昭景。
被常年合作的伙伴盯得头皮发麻，李昭景问：“怎么了吗？”
“我就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个出了名的工作狂怎么心不在焉。”剪辑师感叹，“咱俩合作多少次了？少说也有十多次吧，我头一回见你工作的时候丢魂。”
见老搭档沉默，剪辑师继续有理有据地分析：“感情上的事情吧？谁神通广大到让你这么一个有能力又漂亮的大美女分神？会不会是……”
她的敏锐直击要害，沉吟的尾音仿佛下一秒将揭示答案，李昭景顿时慌神，猛然一个起身，双手连忙稳住差点连人带椅摔地上的剪辑师。
“喂！李导！即使被猜中了也不需要杀人灭口吧？”剪辑师惊魂未定，赶紧挪椅子，整个人紧紧贴近工作台。
李昭景：“抱歉，我去下厕所。”
飘忽不定的道歉和蹩脚的借口，剪辑师没有强行留住李昭景进行无谓的探索，她目送某人落荒而逃。
离开剪辑室，李昭景眨眨眼适应明亮的灯光。
摆脱剪辑师相对狭窄的环境，宽敞的走廊让李昭景长舒一口气，她走进吸烟区。
吸烟区没有人，李昭景背靠墙壁，点燃香烟夹在两指间，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不知不觉再一次出神。
李昭景不是倒霉蛋，勉强含金汤匙出身，她有足够充足的资源和任性挥霍试错的权力。
在大学之前，她比任何同辈人都沉迷于虚无的快乐之中。没有父母的约束，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浑浑噩噩的日子在被迫塞进大学而中断，导师和辅导员双重谈话后，李昭景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早早有了比大多数学生清晰的目标。
为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李昭景竭尽全力，甚至舍弃大部分的人情。她心中明了，在他人眼里，她李昭景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机器。
久而久之，李昭景懒得去维护人际关系，干脆遂他人“愿”，成了远近闻名的高冷之花、大反派和讨厌鬼。
直到褚霁出现，她打破李昭景出于不成熟行为而竖起的铜墙铁壁。
褚霁和其他人不同，李昭景最清楚这一点，但如果硬要她说出不同，李昭景一时间哑火。
在李昭景的意识和设想中，每个人都只是有□□有思想的冰冷骨架，唯有褚霁不同，她温暖且柔软，真诚跳动的心脏永远是炙热的。
未等李昭景自己发现这一特殊，她的行为和思想已经为她做出了反应——接纳这位硬生生闯入她世界的女性。
“嘶——”
不知何时香烟烧到手指，李昭景将其捻灭扔进垃圾桶里。没有了夹在手指间的东西，她的手闲不住地不自觉摩挲烫红的一小块皮肤。
轻微的刺痛时不时刺激李昭景的感官，越沉溺回忆却越清醒，李昭景追溯记忆的思绪又飘到那个夜晚。
碰撞声与轮胎滑地面的刺啦冲破李昭景的耳膜，一阵天昏地暗，李昭景又回到那个夜晚，迎面海风扼住她的脖颈，窒息感让她发抖。
在没日没夜守褚霁的日子里，李昭景最害怕午夜梦回那个绝望的夜晚。
抚摸不知不觉变成按压，引起整块烫红皮肤疼痛。李昭景清楚，她没有办法任由受伤地方康复，她总会不受控制仿佛触碰伤疤。
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个可以治愈疼痛的良药，无论同意还是拒绝。
打定主意，李昭景掏出手机，一边走向电梯一边编辑消息发给剪辑师。
“叮”
上楼的电梯到达李昭景所在的楼层，正巧她将消息发出，她抬头，电梯门缓缓打开。
“阿昭！”
电梯送上来的人发出惊呼，愉快的声音砸向李昭景。数不清两人间发生了多少次巧合，李昭景依旧为每次巧合乱了心绪。
心跳声震耳欲聋，按捺不住的心脏仿佛下一刻跳出胸腔，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兴奋，李昭景的理智被感情接手，由着潜意识接管她的行动。
她走进电梯，犹豫不定的目光停留在禁闭的电梯门上。
封闭的空间寂静无声，仿佛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的心跳声。
褚霁清清嗓，她问：“你要去哪儿？”
李昭景摸摸鼻子：“不去哪儿。”她只是恰好看见褚霁，恰好走进电梯。
“嗯。”褚霁沉默，她应该说点什么，莫名其妙的尴尬快把电梯挤到爆炸。
手心冒汗，褚霁脑海里模拟出无数个给出她答案的场景。
阿昭会说什么？会有什么反应？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回应得太晚？
无数个小问题不断往外蹦，褚霁使劲摇头，将它们通通甩出，一鼓作气的时候不该考虑这些问题！
“阿昭，我们在一起吧。”
“小霁，我还有希望吗？”
两人异口同声，却意料之外从对方口里得到自己渴望的答案。
尴尬的氛围随两人的默契消散，两人的目光依旧在电梯门上，灰黑色倒映两人扭曲的身影，两人同时笑出声。
“算我先说吧？”褚霁一转身面对李昭景，李昭景的目光即刻被她吸引，两人随即面对面而立。
“勉强算是？”李昭景歪头思考，“但是这个就是我先了。”
“什……？”
疑惑落于唇间，今天阿昭抽烟了。
视线中是李昭景放大的脸庞，又翘又密的眼睫毛让褚霁嫉妒。她作势一个反攻，两人玩起猫抓老鼠的游戏。
“抱歉。”林之娅没想过她会见到这个场景，按关闭按钮的手指就差握成拳头捶打，她后悔做出提前下楼等人的决定。
两人迅速分开，李昭景握住褚霁手将人拉到身边，试图藏进林之娅的视觉盲区。
“没事。”两人同时红成番茄，李昭景勉强能冷静应付林之娅。
电梯门缓缓关上，褚霁默默低下头。空闲的手握住两人的十指相握，把自己红通通的脸颊埋进李昭景的后颈窝。
啊啊啊啊怎么会在林小姐面前这么丢人啊！！！
李昭景做了个深呼吸，再次按开电梯门，她望向站在电梯口没离开的林之娅，问：“林小姐，你不下去吗？”
见对方一脸无所谓，林之娅愣了几秒，干脆地走进电梯：“一楼，谢谢。”
电梯限载10人，褚霁觉得3个人都有点拥挤，小声打了个招呼后，继续躲在李昭景的身后当鹌鹑。
“恭喜。”林之娅不愧为专业经纪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况这种就差实锤的小事情。
李昭景：“谢谢。”
“需要我们压消息吗？”林之娅问，有几位爱蹲褚霁的狗仔就等着抓拍到爆炸消息。
“我都可以。”李昭景说，“小霁？”
“没事。”褚霁摇摇头，她反正已经息影回归人群，正常谈恋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好。”林之娅说，“有任何需要可以打电话给我。”好歹她也在褚霁手里干活，老板有需求她可以随时帮忙。
“回头见。”林之娅抢先一步离开电梯，往日干练的身影有股狼狈的意味。
赶紧“逃离”现场的林之娅一个拐弯没了身影，两位“罪魁涡首”同时舒了口气。默契度颇高的反应让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一同笑弯了腰。
还有两章第一个世界就结束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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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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