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空气霎时被击破，细碎雨声哗啦作响如鼓点般急切。
前方以托马斯为首的四个男人手中提着成年人手臂粗的木棍，面上凶光毕露，正向他这里半包围式拢过来。
“省省吧！”其中一个看上去只比黄发少年年长一点的褐发青年出了声。他一手将木棍反扛在肩头，鼻腔发出不以为然的嗤笑，“你确实可能会点东西，但你已经被包围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到我们老大面前跪下来，还能让你少受点折磨。”
“废话什么！”
托马斯头也不回训斥了褐发青年。
如果说他刚刚看“维加”是看笼中挣扎的猎物的神情，现在就是急切地想要将猎物撕碎，好看到对方发着抖哭着忏悔。
托马斯啐了一口唾沫，一手扬起木棍，指向面前神色自若的青年：“给我一起上！记得别把人弄死了。”
这一声好像给了其余同伙极大的底气，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直接大吼一声抄起棍子眼看就要抡向面前的青年。实心木棍倏地逼近眼前，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东西带起的风声——
下一秒，白伊抬眸，漠然看着当头而来的凶器。
没人知道，这一幕此时在他眼中就像静止一般。
眼看棍子就要打中面门，白伊在额前反掌一接，那棍子怼中他的掌心就像打中了铁块。
持棍人一愣，淋漓凉雨中他只感到那人眼底冷的像坚冰利刃，好像能把他刺穿在这里。
就那一刹那的犹豫，接住棍子顶端的手掌骤然发力，反手一推，棍子立刻从同伙掌中擦过，瞬时反击中了他的腹部。
那力量不算大，却好像带着一种难以抵御的柔力，霎时间男人似乎五脏六腑都自那一点搅到了一起，痛得他直呼出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伊眼神朝右侧一鳖，反手抄起木棍一把将他竖着打飞出去，正好撞到了另一个猝不及防的同伙。
二人叠在一起炮弹一样飞出了几十米远，重重砸在了一座石房墙上，墙壁顿时扩散出一大片龟裂，一旁的木门都被吓得抖了一抖。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住人，白伊想。
身后尖叫声传来，白伊看都不看，直接一个回身踢将意图抓住贝尔的第三个男人抬脚踹飞了出去。
这人直接狠狠撞到木屋墙上喷出一口血，又反弹在地，挣扎了下，马上不动了。
“什么……”托马斯不可一世的表情这时才出现了真正的裂痕，他用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着生前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青年。
很快他就说不出来话了，因为白伊已经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撞在一面红砖废墙上。
墙上混着雨水的泥土被震的抖落下来，他艰难睁开眼，看见面前人平日像小绵羊一样软弱怯懦的神情不见了，好像小绵羊终于脱下了假的皮囊，露出强硬且不可侵犯的真容。
“你究竟……”
托马斯满脸见了鬼一样，白伊就那样看着他，雨水顺着他薄而白的脸颊皮肤汇聚到下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冰寒。
而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信那个神明吗？”
他话音平稳，好像只是在问一个寻常的问题，托马斯却觉得那里面暗含着说不出的危险。
托马斯咬咬牙：“凭什么告诉你？！”
砰！
一声巨响轰然炸开，石墙在巨力下抖了抖，更多泥土簌簌而下，有些掉在墙面龟裂的缝隙中，剩下的掉在了托马斯头上。
而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剧烈的震荡感随着耳边的嗡嗡声在他脑中回荡开。
鲜血顺流而下，遮蔽的视线中，托马斯这一刻相信了对面是真的会就这样杀死自己，极度的压迫感之下，他动了动嘴唇：“当然信。”
砰！
石墙龟裂再次扩大一圈，血液流经裂纹，像一张狰狞的蜘蛛网。
白伊将抓着托马斯的头发将他的拉向自己，近距离面对面盯着对方开始涣散的眼睛。
“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力？”
“是神明大人。”
知道是不是神志不清了，托马斯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提到了什么极为骄傲的事，竟然笑了出来：“我们一切权利都是神明大人给予的，都是伟大的赛勒斯大人……”
砰！
如果托马斯还看得到眼前人的表情，就会发现那淡然自持神情已经已经逐渐因愤怒而破裂，露出了危险的本相。
“最后一个问题。”
白伊一手将托马斯血葫芦似的脑袋从被生生撞出的坑里揪出来，眯起眼睛问着：“你杀过人么？”
“没有。”托马斯咳出一口血沫，白伊嫌弃地看了眼衣角沾到的血渍，只听对方缓缓答，“不然你早就死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
察觉到揪着自己头发的手又紧了紧，托马斯瞳孔骤缩，爆发出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神官大人派来的！神官大人会教训你的！”
——砰！
一声比刚刚更为猛烈的闷响，血液流淌至地面混入雨中细流向四面八方蜿蜒而去。
白伊一手将彻底昏厥的托马斯扔到地面，看着这人的身体像鱼一样的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一切重归静寂，唯有雨声敲打着耳膜，白伊回过身，见卡拉·贝尔正站在他所住的小木屋的房檐下，身体紧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白伊从口袋中抽出手帕，一边细细擦拭修长食指上的血，一边绕过泥土上横着的黄发少年
慢步向她走去。
“贝尔小姐。”白伊安抚似地朝这个被吓坏的女人笑了笑，“谢谢你刚刚的帮助。”
女人如梦初醒啊了一声，随即疯狂摆着手：“不不不，是我应该谢谢你。”
她声音满是感激：“他们都说你会魔法，原来是真的。”
显然这话说的是“维加”，白伊听爱莉丝讲过，维加是会一点魔法的，但不知为什么不愿意展示出来，虽然他刚刚并没有使用魔法。但在卡拉·贝尔这压根没见过魔法的普通人眼里，白伊刚刚的表演就堪称是“魔法”了。
那么维加身上的魔法，就是邪教徒在用幻术迷倒自己之后没有杀掉，而是将他作为维加灵魂容器的原因么？
因为他们不能缺少维加——或者更大的猜测，他们不能缺少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托马斯制止黄发少年杀掉卡拉·贝尔，以及声称自己没有杀过人就有了解释。
这些人到底想用村子里的人干什么？
“那个……先生。”贝尔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看上去有些踌躇，“听说，你今晚就要去忏悔了？”
白伊点了点头，蓦然想起了托马斯一行人的话：“听说你弟弟也是？”
这仿佛戳到了贝尔的痛处，她皱了皱眉，长叹一口气：“杰威尔他可能没有救了，如果你能回来的话，可以请求你为我带来一些他的消息吗？”
杰威尔·贝尔吗？
白伊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点了点头。
贝尔终于松了一口气般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不住点着头：“谢谢，真的谢谢，哦对了，这个给你！”
一个冰凉的物体被塞入白伊手中，他看过去，见那东西是一个做工上乘的金黄勋章，外边呈三角形，花纹做工非常简单，只有最中央盘旋着一只蓝色旗鱼。
“这是？”白伊仔细地探视着这勋章，他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图形。
“这是我们家族祖先那里传下来的，说是可以保佑拥有者。”贝尔看着那勋章苦涩地笑了笑，“可能是我不太会使用吧。”
“你一定要收一下这个！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好。”白伊对着她期冀的眼神柔和地笑了笑，“希望你的弟弟也是。”
……
大雨茫茫，白伊目送女人瘦弱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将手中的勋章一攥，那重量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左耳耳坠暗光一闪而过。
白伊检查了下袖口与衣角，确定血迹的颜色已经被雨冲刷的看不出来后，刚要伸手去推门。
一阵绞痛骤然袭击了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大力捏紧，四肢血液顿时逆流，白伊一下子跪倒在地。
清脆的铃铛声自耳边传来，又好像是来自四面八方，一时间好像有数万只铃铛在他耳边脆响。这种感觉和在树林中幻术时非常相似，白伊强压住疼痛伸手拉下左手手腕的烂不堪的袖口，在那苍白手腕的皮肤下，妖异的黑色花纹正泛着黑光！
一阵怪异的笑声自后传来，白伊支起身子转过头，环顾一圈，只见刚刚被他打倒的那几个人僵尸似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下章神官大人救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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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月光和魔王碰头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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