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节那天不是周末，考虑到各方面，胡主任决定在上午的课上完后就给学生们放假，下午就不用来了。
薄双给学生们上完晨读，觉得自己状态还是不太好，就和胡主任打了声招呼，回去休息了。
本来是想着等休息好了，再回来上下午的课，但接到胡主任消息说下午要放假，他就没再回学校。
晚上吃完饭，薄双早早就上床睡了，鬼节晚上不随意出门，这是宁城的习俗。
或许是因为下午午觉睡得太久，薄双才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醒来看了会手机上为数不多能看的文字消息，翻个身准备继续睡的时候，来电铃声突然响了，把薄双吓了个半死。
薄双本来就心慌了两天，一直担心会出事，白天虽然有给奶奶打过电话。但大晚上的，电话突然响很难让人不多想，是真的吓人，薄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好电话不是山下的人打来的，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扰人清梦。”因为被吓到了，所以薄双语气有点不太好。
“哇，吃枪药了？”付谨寒觉得莫名其妙，“再说什么大半夜？天才刚黑十分钟好不好，别告诉我你这么早就睡了？”
“睡了，睡得正香，被你吵醒。你什么事？”薄双在心里腹诽，要敢说没事我就要骂人了。
“出来，我在你门口。”付谨寒对薄双言语间明显的怒意没有什么反应，说完这话后，就把电话挂了。
薄双：“？”搞什么啊，大晚上的，也不说要干什么，就让人出去？出去什么出去，不去！
薄双愤而裹紧了身上的毯子，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手机微信提示音却开始响个不停，薄双气死了，拿起来一看，果然是那个说在门口的讨厌鬼发来的。
点开一看，全是在转圈圈的图片，又搞什么？付谨寒明知道这山上信号不好，图片发了他也收不到，还一口气发过来这么多？真是讨厌。
盯着一直在转圈，却始终加载不出来的图片，薄双承认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一点点。
算了，最后薄双还是换了衣服，穿上鞋子出去开门。
门一开，看到门边背靠墙站着的人，黑T恤、迷彩裤。从第一次见这个人时，他就是这么穿的，也不知道洗没洗过。
薄双语气冷淡得宛如对面是陌生人，“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跑过来了？”
听到声音，付谨寒转过身来，屋内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给他带着笑意的脸上打了一层金色的光。
“来接你去吃好吃的。”付谨寒说完咧着嘴笑了，“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害怕？”
“怕什么？天黑了不睡觉到处跑像什么话。”薄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等我一下。”薄双回屋关了灯，又穿了件外套才出来。
山里太阳落山后和白天是两个温度，薄双不像付谨寒能一件T恤半个月，他怕冷。
付谨寒带着薄双直接去了王大爷家，到了才知道付谨寒说的“好吃的”是什么。他们今天烤了全羊，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薄双进了门，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又说，“烤得这么香，也不怕把附近的鬼全招来了？”
王大爷是宁城人，在场的只有他懂薄双的意思，王大爷乐呵呵开口：“刚刚在门口送过了，没事，别怕。”
负责烤肉的厨师大哥也是北方人，带着非常标准的北方口音说，“你们是真的信鬼神啊！这么说要不是老付亲自去寻你，你还不一定来？”
薄双刚要开口，就听到旁边已经在啃羊肉的付谨寒笑了一下，开口吐槽他：“你这是什么话？我去了他都没想来，让我蹲门口等了半天。”
薄双想反驳，但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是微信提示音。
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之前付谨寒给他发的图片全都接收成功了。应该是因为他上次来的时候，连过他们的无线电设备，所以今天一来就自动连上了。
点开才发现是烤全羊的照片，从羊还是会走会动的时候开始，到架在火上烤的全过程。
这么一看，薄双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因为第一张照片上，站在羊棚里、睁着眼睛看向镜头的小肥羊有一点可爱。
厨师大哥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出色，薄双很久没吃过烤全羊了。
虽然这东西在宁城并不稀奇，但寻常人家通常也不会吃，只有在有很重要的客人需要招待的时候，才会准备这个。
烤羊腿实在太美味了，这一个多月在山上吃得又比较清淡，所以薄双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两口，不过啤酒依旧是没喝的。
为此，他们还吐槽了薄双，说他，“真讲究。”
吃到快十二点了，才散场，薄双不敢一个人回去，又不想明说自己害怕。
他就偷偷扯付谨寒的衣角，小声说，“很晚了。”
付谨寒“嗯”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薄双：“……”他觉得付谨寒肯定是故意的，只好又扯了一下，“我要回去了。”
付谨寒又“嗯”了一声，还是无动于衷。
薄双咬了咬牙，凑了上去，靠在付谨寒耳边，小声低估了一句，“哥哥，很晚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那声“哥哥”，还是因为薄双凑上去说话时在他耳边吐出的热气，付谨寒只觉得那半边身体都麻了。
付谨寒怔愣片刻，然后侧过头看薄双，他眼里先是有些惊，但很快又转变成了薄双看不懂的笑。
“别怕，哥哥送你回去。”付谨寒也学着薄双那样，凑上来对着薄双耳朵吹着热气。说出的话也学着薄双的语气，柔和中带了点撒娇。
两人平时说话风格差挺多的，薄双又不傻，自然听出了付谨寒在学自己，就有些恼地推了他一下。
但这小动作不知怎么戳到了付谨寒的笑点，让这个大讨厌鬼笑得停不下来，薄双在一旁气鼓鼓地瞪他。
他俩这副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多少是有些奇怪的，王大爷还凑热闹般问了声，“小付在笑什么？”
-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刚来的时候觉得山里的日子过得慢，总感觉每一天的时间都要比山外长。
但也只是转眼之间，薄双这四十天的支教生涯就要结束了。
上完了最后一天的课，这所学校的校长、任课老师和负责人都来了，还有山上的书记、村长、和村民代表都齐聚学校。
学生们列队站在篮球场上，书记和校长分别上主席台讲了话，他们代表所有学生和学生家长对这次来支教的老师们表示了感谢。
六年级的一个学生也作为学生代表，发表了一段感谢词。
在这一声声赞美和称颂的言语中，这场如梦一般的生活，停留在了篮球场上连绵不断的掌声中。
因为下山路太远，再加上村里的村民们一定要请他们吃个饭表示感谢，所以薄双他们还要再多待一晚，第二天一早才会下山。
虽然胡主任一再强调简单吃个饭就行，不要搞得太隆重，但村里还是准备了非常丰盛的送别宴。
等这场热闹、丰盛的宴会散场，薄双才回到住的地方收拾行李，没花太多功夫，他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就全都打包好了。
看着塞满的行李箱，薄双一时有些落寞，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拿起手机出了门。
算起来，薄双来这山上这么久了，除了住的地方和王大爷家，他还真没去过哪个村民家。
山路不算好走，虽然只去过两次，但薄双却觉得这条路很熟悉，有种闭着眼都能摸过去的感觉。
到王大爷家门口，看到门半敞着，薄双就敲了敲大门，然后稍微推开了一些，冲着里面喊，“王大爷？有人在吗？”
前两次来都是院子里站着很多人，觉得热闹，今天院子里一个人都没看到，显得有些冷清。
片刻，王大爷的小孙子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是薄双还很高兴，三两步就跑到了门口，拉着薄双就往里走，“薄老师，你来了，快进来。”
“你爷爷在吗？”薄双问。
“不在，还没回来，就我一个人在家。”小孩答。
“一个人？”薄双顿了一下，“之前住在你家的那些人呢？”
“走了呀。”
“走了？”薄双蹙了下眉，“什么时候走的？”
“前两天就走了，”小孩想了想，很肯定地说，“吃完烤羊肉第二天就走了。”
薄双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说点什么。
沉默片刻，薄双蹲了下来，和小孩平视，“老师明天也要走啦，你要好好听爷爷的话，照顾好爷爷，能不能做到？”
小孩眼睛亮亮地大声回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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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还是之前那辆大巴车，和那个满脸胡子的司机师傅来接的他们。
奶奶和姑姑都知道他今天回去，一早就打了电话问他们上车了没，薄双说在路上了，别担心，到家了先回去放了行李就来医院。
姑姑还问要不要来接他，因为大巴车只是统一把他们送到教育局，不会分别送每个人回家。
薄双嫌麻烦，而且今天不是周末，姑姑和姑父都要上班，就问了句，“我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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