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又重新递给那小贩二十块,接过枪支∶“我来试试。”
枪有些沉重,宋安然把它拿在手中时往上颠了颠。她估算了一下距离,随后眯起眼,一发一发地扣动扳机,几乎每一发都精准无误地射中了气球。
一旁许岁愉看得目瞪口呆。
二十发射完,她们面前那一块板上的气球也只剩了几个,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宋安然放下枪,转头迎接一旁人投来的惊艳的视线,顺便弯起双眼朝她扬了扬下巴。
小贩见状也是大吃一惊,又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了戒指给她们。
“然然怎么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呀,”许岁愉眼里仍透着不敢置信的色彩,伸手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扯,“是不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练过了?”
“哪有?”宋安然淡淡瞥她一眼,平静道∶“照你刚刚那样胡乱射一通,当然会射不中……”
许岁愉静静听她说,边把玩着手里的戒指。
戒指的塑料感很重,不过毕竟是路边几十块钱的东西,本来也就是充当个仪式感了。
“你戴错了,”宋安然余光瞟了一眼,见她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便道∶“要戴在右手中指上才对。”
许岁愉依言在戒指上划拉两下,最后在对方再次把目光投过来时伸出手去∶“我取不下来了,你帮帮我?”
宋安然以为她戴得太紧,还真准备用些力气去取,没想到轻轻一摘就拿下来了。
“右手伸过来。”
许岁愉垂眸,看着她把那枚小巧玲珑的戒指戴在自己的中指上,捂住手,笑道∶“那这戒指可是你帮我戴上的了,帮我戴了戒指,可就要对我负责哦。”
“啧……”宋安然缩回手,在她即将凑上来时抢先自己把戒指装进了口袋。
“你怎么收起来了?”许岁愉不满道∶“不是说好一起戴的吗?”
“你不会是想和别人戴吧……”
宋安然不理她,把脸别过一旁去。
“那你刚刚为什么说不能戴在无名指上,”许岁愉见她不理自己,缠得更卖力了,“戴在那是什么意思呀?”
“戴在中指上又是什么意思……”
宋安然被她缠得没辙,又说不出口来告诉她,便将食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碰,说道∶“你想知道,自己回家查去。”
两人闹了一阵,随后在路边找了块阴凉的位置,准备在那儿等那两人。
口袋里手机震了两下,宋安然摸出来一看,见是林可发来的消息∶
‘安然姐,待会你们先回家吧,我还有点事,就不一起了。’
“怎么了?”许岁愉凑过去时,恰好看见短信上的内容。
宋安然收好手机,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两人又骑上早上来时的自行车,这回阳光温和,全然没了冷意。
宋安然本想一人一辆各回各家,没想到这人不愿意,非要和她同坐一辆,把她送回家才肯走。
“你笑什么呐?”手被牵住时,她扭头往对方脸上一瞥,才发现这人一直在抿嘴偷笑。
“我开心呀,你不开心嘛?”许岁愉微微弯腰,在她脸上飞快地亲了亲。
“这回没有外人在了。”许岁愉在她手心一捏,笑道。
宋安然没说话,仰头看着她。
“那你回去吧。”
小区就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许岁愉正要把手抽出,没想到手腕反被人攥住,紧接着对方踮起脚,一股清风迎面扑来。
宋安然一手拉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另一手搭上她的肩,仰头轻轻吻了上去。
直到那柔软的唇瓣从唇边分离,许岁愉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手心抵在唇边摸了摸,往后退了两步∶“你……”
“好啦,我回去了,”宋安然被她那副呆了的模样逗笑,“你也快回去吧,明天见。”
“好,”许岁愉扯了扯唇,“明天见。”
宋安然往前走出几步,回头时见对方还站在原地,正朝自己挥手。
直到她走进院子,身后那道身影才转身离开。
“见什么?我看明天也不用见了。”
一道女声陡然响起,宋安然猛然抬头,依稀能瞧见昏暗的楼梯口站着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你刚刚在干什么?”宋文秀紧盯着她,似是要把人看穿。
宋安然大脑轰地一下空白,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惊惶地看着楼梯口的人,刚和对方视线接触,又忍不住撇开。
“呢怎么不把她叫来家里呢?”宋文秀冷笑一声,走下台阶,“是怕我为难她?”
宋安然不敢看她,余光却瞟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觉得走得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头。
“来,你现在追上去,”宋文秀牵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那笑容在脸上显得极其违和,“你去把人追回来,让她亲自说,都是她勾.引的你,和你没关系。”
“妈妈相信你,你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宋安然使劲挣扎,手从她手中脱开的那一瞬间,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妈……”宋安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下这番场景,她从和许岁愉在一起的那天起,便已经幻想过无数遍了。
反正都是要经历的,早或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不去是吧?”宋文秀点点头,自顾自地往外走,“好,我去。”
“妈,您别去,”宋安然带着哭腔,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紧紧拉着宋文秀的手,生怕她真的就去找人,“不是她,是我,您刚刚既然都看见了,应该也知道,是我先……”
‘啪’
眼前猛然覆盖下一片阴影,宋安然踉跄几步,扶着墙站稳。她愣愣地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半推半搡下,她被一只手拽着,进了家门。
宋安然被强行拽回家,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此刻听见问话,怔怔抬头,惨白的一张脸上早已泪痕遍布。
她张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只摇摇头,却下意识退了几步,后背抵在门上。
宋文秀这时稍稍找回了些理智,刚刚打女儿的手也在颤抖,她瘫坐在椅子上,脑中一幕幕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你告诉我,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打死她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是个同性恋。
还是在高三这关键的节骨眼上。
“暑假,”事到如今,宋安然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平静,“是我先表白的,刚刚也是我要亲的,和她没关系。”
‘和她没关系’,她把这话又说了一遍。
“我是想听这个吗?!”‘亲’这个字一出口,宋文秀就仿佛炸了的火药桶般,她颤抖着手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下几口水,试图找回理智。
宋安然杵在一旁,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头一回让宋文秀发这么大火,自己却仍不想道歉。
‘对不起’这三字,她说不出口。
她有什么错呢?
宋安然晃了一下神,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能保证不会影响到高三的学习,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了?
“马上给我断了,”转眼一杯水已经见了底,宋文秀重重将其搁下,“我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事,也不关心是谁先开的口,你马上给我断掉。”
见她无动于衷,宋文秀干脆起身在她身上一阵摸索。
“妈,您这是干嘛?”
宋安然推开她,再一摸衣兜时发现里面的手机和那枚戒指都已不见。
“……”
“好啊……”宋安然面色铁青,想不到自己平日里看起来乖巧的女儿能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来。她不想再动手,只大步走到窗边,将那枚戒指狠力一甩,直至它消失不见。
“来,现在就打电话,”她把手机强硬塞进宋安然手里,“和她说,你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宋安然缩回手,她当然不愿意去说。
那手机在两人的使劲推脱下,最终咚的一声掉落在地,摔得屏幕四分五裂。
宋安然迟缓地蹲下身去,发现它已经开不了机了。
“你是想要我去死吗?”宋文秀浑身哆嗦,她闭上眼,转过身去,“是我这几年太忙,疏忽了对你的管教。今天如果管不好你,我就从这儿跳下去,反正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分手,”宋安然站起身,声音颤抖∶“我会给她写信,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
“我不相信你,”这话说出去得有一分钟那么久,宋文秀才缓缓转身,声音沙哑∶“安然,妈妈不怪你了,妈妈带你走,你想转到哪里去?”
转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
宋安然站不稳,复又蹲下去,双手紧紧捂着胸口。
反正是没有那个人的地方,去哪里都不重要了……
*
天还未亮,街道上便全是来来往往穿着校服的人儿,到处是小贩的吆喝声。
许岁愉仍旧站在小区外的那棵老树下,时不时抬头,生怕错过。
估摸好宋安然上学的时间,又特地起了个大早在这等着,她看见自己,肯定开心得说不出话了。
又等了一会,许岁愉低头看看表,已经六点五十了。
距离早课只剩十分钟。
难道睡过头了?
她一急,也顾不上其他,便匆匆走上楼梯,敲响了房门。
没人应答。
心里隐隐有股不详的预感,她执着地又敲了一遍。
“小姑娘,你一大早的在这干什么呢?”
许岁愉猛一回头,见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奶奶,便简短说了自己的来意。
“你来找你朋友上学?”那婆婆皱起眉,又看了看门牌号,奇怪道∶“这间屋子里的那两人昨天晚上连夜搬走了,没和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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