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睡觉?”宋安然停下手中的笔,有些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
许岁愉瞬间来了精神,眨巴着一双眼睛,奇怪地说∶“我没说睡觉。”
……太尴尬了。
“那怎么行?”宋安然搁下手,笔在滑溜溜的页面上滚了一圈,停在许岁愉面前。
她认真地说∶“我妈不允许我在外边过夜的。”
她刚说完话,口袋里的老人机就传来滴滴的声响,一点进去,一条明晃晃的消息映入眼帘。
‘妈今晚有事不回家了,晚饭你自己解决。’
顶上联系人的位置赫然写着‘妈妈’两字。
……宋安然熄掉屏幕,抬头就看见对方趴在桌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自己。
“好好听讲,”宋安然故意绕开话题,重新拿起笔在题目上圈画,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心一下软了下来,便改口说∶“把这题解出来,我就答应你。”
许岁愉笑了,也拿起笔跟着她在纸上勾勾点点,最后题目几乎被抹黑得看不清了,才勉强解出了那道题。
宋安然扫了一眼,结果倒是没错,就是过程写得牛头不对马嘴,中间省略了好些。
神奇的是,过程写的弯弯绕绕,竟然也能算出正确答案来。
“这题写的不对,中间这步怎么能省呢?”宋安然皱了皱眉,准备从头给她捋一遍。
许岁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见她讲得正起劲,便没有打断,等她讲完后,才弱弱地问了一句∶“然然,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好像怎么也学不会。”
“怎么会?”宋安然把写满了的废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一本正经地说∶“你只是基础薄弱,理解能力有点差,对一些题目不太敏感……”
许岁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打断她∶“那我有没有什么优点嘛?”
“优点?”宋安然摇着笔杆想了想,眼神飞速在纸张上扫过,最后艰难地憋出几个字∶“你写的字很好看。”
“……”
宋安然忽然意识到这人的基础知识太薄弱了,应该从头讲起才好,于是她把书翻回第三页,按着课本上的例题挨个给她讲。
“然然,你刚才也说了我脑子不灵光,”宋安然手指翻过了面,许岁愉便一下用下巴抵着桌子,蔫蔫地看着她,“一下子讲这么多,我都快消化不良了。”
话刚说完,桌子下忽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许岁愉下意识地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那先吃饭吧。”
宋安然推开椅子站起身,这道指令一发出,许岁愉便立刻起身快步往客厅走去,只见偌大的圆桌上盖了个蓝色不透明的餐罩,少女一手放到尖尖的上头,眼神中透着兴奋∶
“我妈她刚才说吃的已经准备好了,然然你快来,尝尝她的手艺……”
‘怎么样’三字还未出口,手比嘴快,那蓝色餐罩一掀开,许岁愉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美食’。
“怎么了?”宋安然被她的举动看乐了,打趣她∶“阿姨厨艺有这么好?瞧给你看呆了。”
她一走过去,看清桌子上的东西后,也跟许岁愉一样愣在了原地。
只见桌子上乱七八糟摆着一堆生菜生肉,一股腥味扑鼻而来,许岁愉满脸嫌弃地捂住鼻子,率先打破了沉默∶“然然,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现在去做饭吧,”她赶紧找补了一句,“食材都齐全了,你在这坐着等,我很快出来。”
宋安然满脸狐疑∶“你会做饭?”
“……不会。”许岁愉老实回答。
宋安然叹口气,拎着那袋鲜红的肉便往厨房走去∶“还是我来吧。”
许岁愉立刻跟上去∶“那我来给你打下手。”
厨房里厨具一应俱全,宋安然一拉开玻璃门,脚踩在油腻的地板上,险些滑摔。
她扶着门框站稳后,有些茫然地扫视了一圈。
宋安然自己也没煮过几次饭,从前宋文秀不让她进厨房,只觉得除了学习外,就再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她只偶尔在去亲戚家做客时观察过别人的做法,只是刚刚已经和许岁愉夸下口海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她转头顺关上门,把即将跨进来的许岁愉挡在了门外。
“厨房油烟大,你在外面等着。”宋安然断断续续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出。
宋安然一手拿铲,一手拧开了煤气炉,倒上油后,铁锅‘滋啦滋啦’地往外喷油,她连连后退了两步,赶紧举起锅盖挡住滋出的油渍。
这时,玻璃门又被人打开,许岁愉不顾她阻拦地走了进来,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小刀∶“我来削土豆皮,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宋安然也没再阻止,铁铲刚在锅里翻炒了几下,旁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物品掉落的声音,她扭过头,只见皮削了一半的土豆被搁在案板上,少女的手指头被割开了一道红痕,往外一点点渗着血。
“你家里有创可贴么?”宋安然立刻起身用手指压住她流血的地方,问道。
许岁愉指了指客厅的指了指客厅电视下方的柜子。
宋安然很快取来了一片创可贴和一袋棉签,她用棉签一头沾了点药水,随后轻轻地涂抹在手指流血的位置。
察觉到对方的手指往后缩了缩,她加大了劲强行拉住,凑近轻吹了吹气,抬起眼皮观察她的反应∶“还疼么?”
温热的气息从指尖扫过,卷走了一切的疼痛,许岁愉摇摇头,视线停留在少女的面颊上。
创可贴缠绕了一圈,把红彤彤的手指头裹在了里边。
宋安然捡起掉在地板上的小刀,打开水龙头把它冲干净了,又打出一盆温水来,把一个黄灿灿的土豆泡了进去,等了大概五分钟后,又把土豆捞出来,手指一动,土豆皮便立刻脱落了。
她一面剥皮一面说∶“土豆皮要用水泡一泡才开剥开,还不会伤到手。”
许岁愉被她强硬推出了厨房,只能搬个椅子坐在外面看着。
稍后厨房里头噼里啪啦一顿响,等厨房门再度拉开时,一道裹挟了各种菜味的浓烟冲天而起,将两人团团包围住。
宋安然抬手挥开眼前的烟雾,掩着嘴咳了两声,脸被烟熏得有些红∶“做好了,就是,味道可能不怎么样。”
许岁愉看着盘子里花花绿绿的菜,讶异地抬起头,随后笑弯了眼∶“然然可太厉害了,这菜卖相这么好,味道一定很不错。”
她刚说完,立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拇指大小的土豆块,用手托着塞进嘴里,竖起一根拇指∶“然然,你真有天赋,比我在外面酒店吃的味道还要好。”
“真有这么夸张?”
宋安然看着被炒得焦黑的土豆,半信半疑地夹起一小块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细品,那股烧焦的糊味便直击肺腑,呛得她眉毛皱起,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她严重怀疑许岁愉不是想整她就是味蕾失灵了。
“你是不是……”
‘故意的’三字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就看见许岁愉咬着筷子津津有味地把那一整盘土豆块都给吃干净了。
“你……”宋安然忽然对眼前这人心生怜悯,“你没吃过好吃的吗?”
这黑乎乎的东西她自己看着都犯恶心,许岁愉怎么能吃得下去,还一脸享受的模样?
许岁愉笑着从橱柜上取下一袋面包,推到她跟前,说∶“吃这个垫垫吧,明天我一定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说完,筷子转向另一盘硬邦邦的肉片,夹了一块塞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咀嚼起来。
宋安然无法理解,一边盯着她吃,一边拆开面包袋子,取出一块面包片捏在手里,掰成了小块往嘴里送。
面包上酸酸甜甜的草莓酱在舌尖化开,甜味直沁心扉。
“然然,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呢?”许岁愉忽然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宋安然拍去掉在衣服上的面包屑,抬起头来思考了一阵,才回答道∶“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但许岁愉也没再追问,她把最后一块肉片解决掉,端着碗便要去厨房。
“你坐下,”宋安然按住她的胳膊,视线落在缠着创可贴的手指上,“你的手可还不能碰水呀,放那儿我来洗吧。”
许岁愉于是放下碗筷,微笑着看她,眼里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轻声说了句∶“然然,谢谢你。”
等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完,窗外的天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只是还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把天空照得锃亮。
房间里的风扇呼呼地转着,蚊帐被轻轻吹起,从女孩手背上拂过。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听着窗外阵阵雷鸣,房间里安静得出奇。
良久,一道声线划破了沉寂∶“然然睡了吗?”
那边很快回答∶“没有,你害怕么?”
“嗯,”许岁愉说着,往一旁挪了挪身子,拉过旁边人的一只手抱在怀里,“不过,有然然陪着,我就不害怕了。”
对方没再接话,许岁愉以为她是睡着了,便也缓缓闭上了眼。
“许岁愉。”
黑夜中,女孩开口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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