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后,萧执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并不知道。”
宿以山终于抬头。
“不光我自己,门派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季仙尊是如何仙逝的。”
“我最后一次见到季仙尊是在大战之前,人们都说仙尊是大战的时候陨落的,可我不信。仙尊剑术高超,修真界内无一能与之为敌,仙尊怎么可能就此陨落?”
“我之前……听说过一个传闻。”
“说仙尊不是死于他人之手,而是被游朝玉自背后刺了一剑,所以毫无防备,才会就此陨落。”
宿以山闻言瞳孔骤然放大,一种奇妙而玄异的感觉在脑中萦绕,无数场景画面闪过,却无法连成一条完整的线。
“游朝玉杀的?”
萧执沉重而缓慢地摇摇头:“不……后来我们发现游朝玉当时并不在季仙尊身后,所以人不是他杀的。”
宿以山的直觉却告诉他真相不是这样的。
“你们是怎么确认的?”
“当时游朝玉和他师兄一起在后勤,没有机会对季仙尊下手。况且他也没有动机去做这件事,这个可能性被排除后,我们又尝试过很多种可能,但都被排除了。所以至今还是不知道季仙尊的死因。”
游朝玉看向萧执,突然福至心灵道:“你是不是还在追查?”
萧执被说中了,点点头:“没错。我不希望季仙尊死的不明不白的。若是被仇杀,我就追杀那人直到天涯海角;若是战败,起码该找到他的尸骨,让他入土为安。”
沉默片刻后,宿以山开口:“我也想追查他的死因。”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季淮的事情都格外在意,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指引着他要去追查季淮的死因。
萧执闻言挑眉,有些惊讶:“你也想追查?”
他最开始也并非孤身一人,也有许多季淮的追随者和他一起各处寻找线索,去各种地方调查。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始终没有有用的线索,不少人都渐渐退出了队伍,最后只剩下萧执一人。
况且宿以山经常被拿来和季淮比较,他以为宿以山是不愿和季淮扯上关系的。
但既然宿以山说出口了,萧执便爽快点头:“没问题。”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宿以山没说出梦境中他见到季淮的事,毕竟说出来萧执也不一定信他。
萧执走后,宿以山出门去了典籍楼。
典籍楼的一到三层对所有弟子都开放,三到四层内门弟子可以进入,顶层只有门派长老和掌门可以进去。宿以山名义上是游朝玉的道侣,之前给过他一个玉符可以进入顶层。
这是他第一次来顶层,典籍全部整整齐齐按顺序排列在书架上,浩瀚如海。
宿以山扫视一圈后,很快锁定了目标。
有一个分类专门记录门派历年的大事,典籍楼的低层也有,只是不如这里的详细。
宿以山寻找一番之后,从中抽出一本书来,低头认真翻阅。
十八年前的时候,季淮身陨,座下大弟子不知所踪,二弟子闭关不问世事,最后由游朝玉继承掌门的位置。
这十八年来的记录寥寥,基本都是游朝玉带人出去消灭魔物据点,门派中鲜少有大事发生,只记录了一位长老逝世。原因并没有写清,宿以山默默记下这点。
他将书放回,又抽出另一本来。
这一本记录的事情可以追溯到更早以前,从中可以略微窥探到当初那个混乱的修真界的一角。
季淮几乎是以压倒性的实力站在修真界的顶端,没人会无缘无故来挑衅问玄派,所以这段时间记录更少,甚至可以当做季淮个人的自传来看。
翻着翻着,宿以山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本的记录最开始还是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记录,后期却越来越像对季淮的个人观察。
这种书也能放在顶层?
越往后翻,字体便越来越小,密密麻麻地挤在一页里,其中的恶意几乎都要冲出书页。
“11月21日。
季淮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门派,我尝试跟在他身后,却很快就被甩掉了。
今日收获无,等待下次机会。”
“12月15日。
季淮离开,这次我们派出了三个人跟他,但依然被甩掉,他似乎已经警觉起来了。
今日行动失败,等待下次机会。”
“2月3日。
季淮上次回来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这次隔了很久才再次离开,这是个大好机会,绝不能错过。
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这是我第一次没有被他甩开。
实在太远了……他不嫌累吗?我已经有点跟不动了。
……终于到了!这果然是个好地方,要不然季淮一个人偷偷出来,不告诉别人呢。
今日行动成功,我会将看到的这些报告给门派。”
中间似乎缺了几页,宿以山翻到下一页时,时间已经跳转到了七月。
季淮像是在追查什么事情,门派中有人在跟踪他,并且找到了季淮一直去的地方。
“7月11日。
终于……原来季淮是在计划这个。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让我来调查,我绝对不会发现季淮居然是如此罪大恶极之人!
想想之前我对他那么尊敬,把他当做唯一的信仰,长得道貌岸然,背地里做这么龌龊的事情!真是叫我恶心。
我想把季淮干的事情全部揭发出来,但……不让,只说现在季淮的信徒太多,我们势单力薄,最后只会被淹没在别人的口水里。他说的对,我们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是谁让他来调查?
中间的几处人名都被人用墨水细致涂抹掉,宿以山翻页试图从背面辨认人名,背面却也被墨水浸透,根本看不清人名写的是谁。
宿以山放弃辨认,继续向后翻。
“12月30日。”
读到这里,宿以山心下一跳。
这是他的生日。
因为这一天他常常会被父亲无缘无故的打骂,小的时候并不明白,长大了之后有几次他父亲喝醉酒,宿以山才知道妈妈就是这天因为生他才难产而死的。
他的生日从来没有父母庆祝,只有一次次毫无预兆地挨打,所以他对生日没什么好印象。
“……我们终于收集好所有证据,在努力之下,也聚集了一堆同样对季淮有所怀疑的人。
如今就是最佳时刻,今天必须保证所有事情都万无一失,势必让所有人看清季淮的真面目!”
后面还有一段,明显字迹潦草,却又被人胡乱划去。
宿以山只辨认出来零星几个字,猜测不出完整的句意,只好作罢。
这是最后一篇,这本记录就到此结束了。
12月30日,也是季淮死的那天。
看来他们的计划成功了,选在大战这天,季淮陨落,却没有查到他们身上。
季淮在追查什么,他们又发现了什么,背后指使的人是谁……种种疑团萦绕在他脑中,却找不到一条可以穿起来的线。
宿以山反复翻阅几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之后,将书放回原位。
他走出典籍楼,一路都在想这件事。
看起来那个被涂改的人名就是杀害季淮的幕后凶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萧执?
萧执一直对季淮推崇备至,刚才那本典籍却揭示了季淮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虽然可信度尚不可知,但萧执知道之后肯定不会相信。
思索片刻后,宿以山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先压下来,随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萧执。
回到寝殿后天色已经不早,宿以山本已经准备歇息,却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道童小跑着打开殿门,看到面前的人是赵道林之后脸一下就垮了,抬手就要关门。
“哎哎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先别关门。” 赵道林赔笑,拿手抵住门缝,道童力气没他大,怎么使劲都关不上门缝。
宿以山听见殿门的动静,略微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赵道林眼见宿以山屏风后传出的声音,立马扬声道:“仙长!是我,掌门派我来告知您,过几日会有很多门派在临江郡举办一场比武大会,邀请掌门去评审。”
“掌门说此次除了要带几个弟子之外,仙长您也得同行。”
半晌,宿以山淡淡应道:“嗯。”
赵道林屏息等了许久,确认宿以山没有别的吩咐之后,满脸笑容的行礼告退。
道童气呼呼地瞪着眼看赵道林离开,“嘭”的一声关上了殿门。
道童转身走到宿以山床前,看见宿以山依然波澜不惊地看着典籍,不由得替他生气:“仙长,这赵道林这么过分,游掌门居然还任用他,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宿以山停下翻页的动作,扫了道童一眼:“隔墙有耳。”
道童慌忙捂住嘴,惊慌地四下查看有没有人。
他自己要是被罚了也算不得什么,但决计不能不能连累仙长。
宿以山放下书,摸了摸道童的头:“我不能时刻护着你,你
若是独自一人出去,一定要谨言慎行。”
道童点点头,轻声问道:“好,我记住了。道长你想吃红豆藕粉汤圆吗?我替你去煮一碗。”
宿以山笑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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