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许明霁在心里盘算着能不能掺和一脚凤山阁的生意。他想要利用现成的商业口碑,做品牌效应,搞商业垄断。
京中虽说凤山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仍有许多布庄和银楼,以凤山阁的名气与势力,应当可以总揽整座京城、乃至全国的买卖。
于是乎,许明霁想结识凤山阁的掌柜,王玚就是他现在最大的人脉。
“阿明有话便说。”
“无他,公子可与常家打理凤山阁的人相识?”
“算得上相熟。”
“可否引见?我平生爱好不多,赚钱就是其一。如此经商奇才,心甚向往。”
“哦?阿明为何对他心向往之?”王玚接着道:“学而优则仕,商则末流。阿明多年寒窗,为何现下心意已改。”
许明霁突然怔住了,古时商人有钱无势,“自己”是十几载老书生,怎就心之所向了。
“……往日之事不可追,就请公子当曾经的我已然不在。”
“罢了,不愿说便罢。”
王玚下意识地不想听见往日已不再的话语,匆匆揭过对话。
论及“自己”的过往,许明霁早就猜测过,这个世界是不是他和王玚的前世。
庙里那幅泛黄的画卷,画中人分明同自己的样子别无二致,王玚怀念的,会不会其实是自己。
可许明霁没有答案,他尝试过和乐安说现代的事情,这里却好似所排斥一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没人听见也无人知晓他的话语。
若是前世,那王玚喜欢的是自己吗?哪个王玚?哪个自己?若所有都只是惊梦一场,眼前的悸动又算什么。
轿子里有些安静。一个皱眉闭目养神,一个看窗外来往的行人,都各怀心事。
喵呜——
许明霁刚进门就被小黑当树杈,三下五除二地爬上自己肩膀。
小黑恶狠狠地冲着跟过来的大黄狗呲牙,这是李老养的旺财,毛发油亮。它激动地绕着许明霁把地面踩得哒哒响,好小一只猫咪!
「如此憋屈!欺人太甚!」
「我要把这臭狗的鼻子咬烂,它竟敢拱我尾巴!」
“此猫或有疾,阿明离它远些。”王玚见小黑张牙舞爪的,出言提醒许明霁。
喵!
小黑朝王玚公鸭嗓嗷嗷叫,不通喵语也知道现在他很不满。复又跳进许明霁怀里,许明霁刚想伸手揉揉小猫头,就见猫猫一个打滚,抱起后腿蹬自己下巴。
“小黑是只黑白猫。”许明霁指着小黑吻部的白,“这类小猫都这样,时不时需要驱魔。”
“驱魔?”
“就是说它们偶尔会很兴奋,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动作,由着它就好。”
“既然你想养它,还是先让李老检查一番。”
小黑被李老抓着前爪,掀耳朵撑眼皮摸牙齿,“这只小野猫挺健康的,公子若想养它大可放心。”
“嗯。”
“公子,小黑还是只小公猫。”许明霁发现了小黑身后的毛铃铛。
喵!喵——
小黑炸毛抗议,坐下来把尾巴盘到身前,还邦邦给了凑上来的旺财两拳。许明霁同这只臭狗一样耍流氓。
没伸指甲对旺财来说不痛不痒,它反而凑上去舔小黑的爪子。小黑气过头了懒得理旺财,跳到旺财背上找个拱不到自己的清净地待着,这臭狗的皮毛意外的柔软,当自己的垫子很不错。
旺财更高兴了,从前只要它一舔小猫用以示好,就会被猫爪子留下血痕,还被赶得远远的,但小黑不会!
它宣布小黑是旺财最好的伙伴,梨树下埋的骨头也要给小黑分一半!
李老忽然想起自己新调配了一些温养的药膏,回房拿了就给许明霁。
许明霁无视李老意味深长的目光,试图装傻,“此药膏,可是用来治外伤?”
没曾想李老投来了不赞成的目光。
“若是身上掐紫了捻红了,此药方亦可用作化瘀。”
“……”许明霁觉得李老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公子与阿明,还需以身体为重,不可贪恋床笫之事。”
小黑耳朵咻的一下竖起来了,好啊你们俩,原来早就背着自己颠鸾倒凤,食髓知味,话本上写的都是真的。
许明霁好像被一辆车从脸上轧过,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看一眼转开视线的王玚,意有所指地笑:“全看公子的意思。”
午后,常子乐遣人来递了拜帖。常家四子,京城凤山阁的掌柜,说明日午时到访。
正正好,王玚想要找机会对外宣称许明霁王府幕僚的身份,让阿明有个身份是其一,告诉外界自己为美人昏了头,长留身边是其二。
虽说许明霁身世清白,可终究王玚还是没有全然信任。
如今他让乐安乐湛跟在许明霁身边照看,也有监视之意。倘若自己的“枕边人”成为“幕僚”时,许明霁真的有二心传信给外人,那往后将他锁起来便是。
翌日,清早。
五甲悄无声息地出现,向王玚禀报昨天在凤山阁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说书先生去编排宣扬了。
那谢家旁系不知天高地厚挑衅王家公子、污蔑王家,原是垂涎许明霁而不得,因此恼羞成怒。许明霁挺身而出维护王玚却不慎被打伤,王玚哪里能就此罢过,便修理了那小子一番,谢家理亏,只好默不作声将废人送出京城。
若说断袖有违阴阳不合礼法,许多人多会认同且唾弃;可当故事成了苦命鸳鸯错投了男胎,却仍无畏执手时,就会有更多的人认同且歌颂,不论是否出于真心。
更何况,八卦是全人类共同的美好品质。精彩纷呈的故事,怕是早已一传十十传百,版本都已经自我迭代好多次了。
许明霁不知不觉间习惯了照顾王玚,他给王玚布菜,一脸欲言又止。
王玚问:“阿明可是恼怒,我随意编排你我的关系?”
当然不,先不说许明霁熟悉的社会里什么性取向都有,他还挺乐意和王玚被编排在一起的,更是自知自己容貌过人被觊觎也是合情合理,在乎的只剩下传闻里被打伤而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公子青眼相加,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下次......就别编排我被打伤了,显得手无缚鸡之力,情难以堪。”
“书生易提笔难提刀剑也是常事,阿明不必介怀,下次让五甲注意些。”王玚说这句话时眼底眉梢全是笑意。
“嗯?不是五乙?”
“我是他哥。若公子无其他事吩咐,五甲先退下了。”五甲常常会假装五乙,神情仪态都惟妙惟肖,除了五乙本人和王玚没人能识穿。
许明霁感叹兄弟两人都武功高强,出拳起风,行走无声,如今还多了一条,有瞒天过海的易容技能。
语气里带着对武侠的钦佩与艳羡。
“五甲五乙从小与我一起习武,少有胜我。”王玚抿抿唇,忍不住说了一句,“乔装之技,亦不及我。”
许明霁信王玚所言,横刀立马的小将军怎么可能不厉害。可对着腿疾之人畅聊过往,还是不妥,因而他只回了句:“公子说的是。”
“不信?我坐着与阿明比试,阿明也难近身。”
“公子威武,来日再试。”
许明霁说着就打算去推轮椅,吃了午饭后去小花园里散散步。他刚迈出第一步就被王玚出手放倒,倒在了王玚身上。
四目相对,久无言语。直到鸟雀飞过,叽叽喳喳。
“公子不是说,难以近身吗?”
“……”
许明霁看见了王玚耳边有颗小痣,他干脆放松自己,直接靠在王玚身上。
“你,做甚。”
“公子内家功夫更是深不可测,一出手阿明便无力起身。”没脸没皮的人早就藏好了自己红粉的耳尖,仗着自己好看,朝王玚不要钱似的笑。
“无赖……快些起来。”
许明霁转头看着王玚,王玚转头看地砖。
眼看有人的耳尖越来越红,许明霁没管住自己的手,索性轻抚了一下那颗觊觎的小痣才起身。留王玚一个人轻声咳嗽,整理衣摆。
门前庭院,树荫下窝在旺财身上的小黑,睡眼惺忪。日后他一定要将这些事情全都说给王玚听,趴在他耳边念叨。
“午后常子乐到访,阿明可愿结识?”
“那当然,公子且听......”
许明霁给王玚说了一番他昨晚连夜制定的“成衣”计划,实际上就是借用了高奢定制的那一套,凤山阁现成的品牌效应要发挥它最大的变现价值。
阁里的裁作匠人仍旧只服务于权贵,这是阁里给出的承诺。可每当换季时,可以将前些时节世家间时新的服饰再版,由其徒弟制作,分几类形体制作出绝大多数人都可以穿着的服饰,售卖成衣成品。
购买数量有限,顾客可以提前交纳定金预定,或尝试会员制,在凤山阁花足了一定银两后便拥有下一时节的优先购买名额。
若是日后买卖做大了,凤山阁便将制衣样式授权给各处的布庄与银楼,各家需技艺过关且竞价获取代工资格,原材料由阁里统一提供。
凤山阁还可定期收纳一定费用,各家便可在大堂某处展柜里放上自己的名号,后著经由阁里认证,款式及质量都有所保障。
每到欢度的节庆日,便拿出一些物什与百姓同乐,或借用‘抓彩’等方式,给当日来阁里的所有人派发数码牌子,中了头彩便可一铜钱购得。
这就相当于在下沉市场也积极塑造自己的口碑,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况还在巷口摆摊试喝。
如此往复,凤山阁便不可能不门庭若市,汇聚八方财。
“阿明野心不小。”
“公子谬赞。天下大抵没有做买卖的嫌钱多的。”许明霁自知现在自己人微言轻,只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若能施行,一是王家押运的货物量必定增加,二是凤山阁还需每时节给王家分红,喝水不能忘了挖井人。”
“如此一来,凤山阁几乎只是抛出了名气,便获益百倍。阿明的法子倒是活络。”
“况且树挪死人挪活,男子建功立业又何须只走入仕的独木桥。公子,还请相信阿明有些经商之才。”
“阿明想做便去。”
小黑滴溜溜地瞧着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却半天不拉个小手亲个小嘴,甚觉无趣。踩几下旺财的背就又躺下了,这黄毛毯子真舒服。
前厅,常子乐一进门,拱起手就是寒暄:“王兄,许久未见,子乐甚是挂念。”
“子乐,少来这套。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所为何事?”
常家与王家私下关系还不错。小时候,常子乐就是蹲在墙角目睹王玚逃课的朽木行径的人,每每发现都会替他打掩护。
可待王玚回来了,常子乐就情真意切地描绘自己是如何顶住压力在夫子面前遮掩一二,然后伸手向他索要报酬。否则,他就是受“蒙骗”要去同夫子“自首”,里外里常子乐都是人。
“王兄,恶语伤人六月寒呐。”常子乐一边控诉一边吃酥饼,王家的厨子是做吃食的一把好手,他小时候没少蹭吃蹭喝。
“这新做了酥饼也不邀请子乐品尝,子乐黯然神伤啊。”
常子乐习惯张嘴就来,王玚不想搭理他。
姜序是跟着常子乐来的,他抱着账本,隔空和许明霁打眼色。
“想必这位就是许兄吧,幸会幸会。今日一见,实乃惊艳。”常子乐上下打量抱着小黑的许明霁,暗忖确有貌比潘安之姿。
“幸会幸会!想必这位便是凤山阁掌柜吧。”
“我就是一个打算盘的,算不上什么掌柜。子乐也不绕弯子了,今日来拜访,便是为许兄而来。”
“噢?”
“凤山阁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本以为会影响阁里名声,但你们猜怎么着!”
王玚端起杯子浅尝花茶,常子乐惯爱吊人胃口,越回应他越不说。
“王兄一如既往的无趣。姜序你和他们说说,这是我新找的算账先生,经他手的账目极有条理。”
“掌柜谬赞。那日小明身上的粉白钿花长裙,到今早阁里的存货就全卖光了,瞧着相似的衣物也被哄抢,小厮银钱都数不过来了!”
“嗯。”
“你真是无趣,都不问问为什么,许兄可知为何?”
“不知。”
常子乐见两人都老神在在的,怒吃一碗杏仁酪,姜序接着说。
“坊间俏书生为爱不畏权贵的故事都传疯了,茶楼里说书必有这一出。王公子又向来是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如今人人争相穿那身行头,都望自己遇上王公子这般英雄人物,又盼着小明这般不畏世俗的良人出现。”
明星效应,许明霁摇身一变成了凤山阁的野生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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