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梁齐橙快愁死了，公司把她调到锦城，但是只给两天安顿，让她下周三准时去总部报道。昨天她还在叙久市分部给同事小妹交接到晚上八点，今天又一大早起床坐高铁来锦城找房子。
公司锦城总部位于城中心和郊区之间的西江区，她昨晚熬夜查了附近靠谱的中介门户，早上人家刚把门锁卸下，她就钻了进去。说明来意后，中介小哥立马想到几处符合她要求的地方，要带她过去。
梁齐橙与中介小哥边走边聊，余光突然扫到前方一个熟悉背影。
她看见赵唐瑜从一家装修公司走出来，加快脚步上前，正准备打招呼时，赵唐瑜接起了电话。
赵唐瑜：“喂，哥？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钱？我有钱的，你别担心了，哼哼~我马上发工资了。股份分红？可能快了，表姨跟我说，让我下周去趟公司……好啦，我不跟你说了，你早点回家睡觉吧。Fiona来找我了。”
说着，赵唐瑜朝马路对面一名打扮新潮的白衣女子微微挥挥手。
梁齐橙见赵唐瑜越走越远，约了朋友，放慢步子，不好再打扰她。倒是一旁中介小哥插话进来：“梁小姐，看样子你认识前面那位赵小姐。”
“你也认识她？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赵小姐很漂亮，见过一次就很难忘。之前她来我们中介所看过一次房子，后来没再来，应该是在别处定下了。”
“她在找房子？她找什么样的呢？”
“这就是客户**了，您可以自己去问问她，不过她不是租房，她是买房。”
“啊？”
※※※
下午，聂予潇办公室。
“小老板，我以后真的，我再也不帮我表姐当间谍了，我知道错啦——我求你，你别把苏英杰分配给我。”花名南站在办公桌前，一脸委屈。
聂予潇翻了翻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抬眸看了一眼花名南，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在你眼里，我这么小气啊？”
“那你……已经两天没理我了，我给你发实验报告，你都不回我。”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胆子挺大啊，合起来给我来一招请君入瓮？我平时对你们怎么样？算是呕心沥血了吧，一顿自助就收买了？”
“也不是嘛……”花名南小声嘟囔，不死心地问聂予潇：“小老板，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表姐，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她吗？”
“这……”聂予潇素来较真，问这么绝对的问题，她还真回答不了，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干嘛要回答，平时确实太平易近人了，连研究生都开始插手她的感情，得树立一下威严。
于是，聂予潇将资料猛一合上，拍动桌子，发出‘嘭！’的巨响，吓得花名南心跳漏掉一拍，连忙求饶：“我错啦我错啦！”
聂予潇整肃了一下神情，正色说道：“以后，给我专心学业，当红娘这个不适合你。而且……让你带苏英杰，也不是我的意思。”
“什么？那，那是谁的意思？张院？”
“苏院。”
“啊！”花名南大惊失色。
聂予潇捏住嗓子，装作低沉的声音，开始模仿苏颂成：“小聂啊，你们课题组的花名南很不错嘛，不管是工作态度，还是对科研的热忱，我都非常欣赏她。我看她上学期发表了好几篇一作，已经能达到毕业要求了，现在应该不忙吧，都是材化学院的英才，大家应该互相扶持。英杰呢，今年刚进你们课题组，哎，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适应，你让花名南多多指导他一下。”说完，聂予潇清了清嗓子，耸耸肩双手一摊：“就是这样。”
“噗嗤！哈哈哈……”花名南没忍住笑出来，但一想到苏英杰那白痴模样，又不禁悲从中来，撇撇嘴：“他手可真长……”
“你啊，小声一点，自求多福吧。”聂予潇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也别太担心，我不会让他在我们课题组为所欲为的。”
“小老板——我知道你最好了！对了，保研博士的事……”
“名南。”聂予潇打断她，一脸认真：“以你的才能，我希望你出去看看，去更高的地方，更纯粹的环境，别陷在这泥潭里。去看看洛杉矶格林教授的研究方向，感不感兴趣，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或者，你有更想去的大牛，我可以拜托张院给你写推荐信……”
张山奇实验室的青年导师里，本博锦大毕业的聂予潇，学历是最拿不出的那一个，也是这个原因，明明科研成果傲视群雄，没有背景的她，被苏颂成带头卡职称，哪怕有张山奇举荐，也无法破格，留任时只评下副教授。
她第一年带硕士时，排名靠前的新生里只有花名南主动进入她的课题组，之后花名南不由余力地向学弟学妹们吹捧她，才让她在第二年收到不少好苗子。所以俩人相处一直亦师亦友，她吃过这个亏，便不愿花名南再走一遭。
“小老板……”花名南听聂予潇这话，感动得快哭了，撅着嘴巴还想说什么，聂予潇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聂予潇看清来电信息，朝花名南摆摆手，“你先回去想一想吧，还有时间，咱们下次再说。”
“哦，好的。”花名南退了出去。
铃声响得都快结束了，聂予潇这才接通电话：“嗨，脐橙，来锦城啦？”
“是呀，你在忙吗？”
“还好，刚刚有学生在，我等她走了才接的。”
“那就好……嘿！老聂，不是我说，你这城防也太薄弱了吧，这么快就赵菡被攻克了？”梁齐橙听到聂予潇不忙以后，语调都变了，贼兮兮的。
“什么城防，什么攻克？赵菡，她要做什么吗？”
听筒那边的梁齐橙心中大叫不好，她好像误会了赵菡买房的目的，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说漏嘴了，一阵沉默后，她开始试着找补，“咦？你不是说你俩成为室友了吗？”
“嗯，是说过。怎么了？”
“那我……今天在中介公司听到她购置房产呢，那，是你俩吵架了？她要搬出去住？”
“没有吧……”聂予潇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和赵唐瑜至少还算和谐，“可能是学校公寓太小了，她住不习惯？哎，你知道吗，她在国外可是大设计师，估计是住大别野的。”
“聂予潇。”梁齐橙语气严肃地叫她全名，“你，很不对劲。”
“我？我哪有不对劲。”
“那可是赵菡诶，赵菡诶！听到她要搬出去，你反应这么平淡、普通？”
“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聂予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而且你刚才说她是设计师那个语气，你是在——八卦她吗？你就像，在跟我提起一个普通同学一样诶~”
聂予潇没有说话，她大概明白梁齐橙的意思，眼睛失了焦，无意识地说出了那句她自己还没想明白的话：“我宁愿，她不是赵菡。”
“啊？！”梁齐橙顿感意外，大声叫了出来：“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叫宁愿她不是赵菡？！”
聂予潇被梁齐橙的话拉了回来，感觉心头堵得慌，用力锤了锤，“她现在都叫赵唐瑜了。”
“哈哈哈哈，聂予潇你想什么呢？你在怀疑她不是赵菡吗？人家只是改了名字，难道你要去验DNA？”
聂予潇烦躁起来，不耐烦地说：“不聊她了，我最近事情太多了。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额——”梁齐橙本来只是想来八卦一下，没想到碰了个大壁，看来赵菡进展很不顺利呀，在心里为她担忧。梁齐橙脑袋转了一圈，说：“明天有空来帮我找房吗？我下周就要入职锦城总部了。”
“我想想……你应该是要在西江区庆銮大道附近找，对吧？”聂予潇思索一番，继续说：“学校最近有个很重要的合作项目要开始了，我明天应该没法来陪你看房。你不是要帅哥嘛，那附近有个我认识的单身帅哥，让他陪你好不好？”
“哇！老聂你……那样多不好啊，我都有点害羞~”梁齐橙又开始假惺惺的了。
“害羞就算了。”
“别呀，我就随口一说。诶，你怎么认识的，不会是你学生吧？”
“……不是，你想什么呢！很多年前出去玩认识的，人还不错，你好好把握，我等会儿跟他说一声。”聂予潇有些闷闷的，那个人她还是通过程钰认识的，怎么接二连三地让她想起这些事。
“好，你果然最靠谱~那我就不打扰你啦，之后有空约一下昂，拜拜。”
“拜拜。”聂予潇挂断电话，手上这份资料有点碍眼被她推到一边，关掉空调，起身打开窗户透气，俯身撑在窗台，看着枝头的麻雀小红果发呆。
在温热粘稠的空气中，聂予潇长舒一口气，在情这一事上，她已然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
爱情如此，而恩情……是压在她头顶的一座大山。
当年刚从美国回来的她，哪里有足够的科研专利能撑起，她换得的山齐股份。不过是恩师的加码，预估订下她的未来。
这份恩情，是她的天梯，亦是她的囚笼。
她不喜交际，讨厌争斗，不善生意，做不来那大老板。她好纯粹的事，在格林教授门下，只用闷头研究的日子是她心情最畅意的时候，往日不可追。
这些年来，她看似已不再锋利，不再叛逆，可以圆滑，其实只是将心中的长刀调换方向，把刀刃朝向了自己。
她不能累，也不敢去思考理想是什么，既然已经如此，不如把握所谓的世俗成功，就这样在混沌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叮咚！”Outlook的提示音响起，聂予潇坐回案前，是赵唐瑜发来的邮件。她转发了兰格博士的邮件，并附上说明，大意是博士航班抵达的准确时间是下周三中午十二点，自己已经订好酒店，让王一海备好车，以及一些注意事项，没有安排聂予潇做杂活。
“要来了么。”聂予潇揉揉眉心，接下来恐怕连感叹人生的时间都不多了，昏暗的忙碌长廊永无止境，她困在此处，只能不断往里走，走到更黑更暗更易迷失的里头去。
还记得上一章，高三小聂坐在湖边的灵魂发问吗，或许下章，下下章就有答案了。
我们教授不是很讨喜的主角，感觉她过得太压抑了，但是会慢慢好起来的ORZ
感谢阅读，周末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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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3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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