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兰格博士礼貌性的接待活动走过一轮,项目正式启动,材化学院开始常驻一名颇有气质的外国男人,当然,他旁边总跟随一位吸睛的漂亮女人。
赵唐瑜的职责是协助项目,但并不担当翻译,只在必要环节进行干预,这是兰格博士要求的,博士希望更多的与锦大师生直接交流,另外,她私下还兼任兰格博士的中文家教。
花名南痛并快乐着,痛苦的是得天天磕磕绊绊操练口语,快乐的是,这也算免费外教口语课不是?
显然,这个“快乐”的定义,是聂予潇给的,详细沟通后,花名南决定接受她的建议,尝试申美博。
课题组同学们深知这次合作重要性,不敢松懈,但课堂上弥漫另一股风气,聂予潇在讲台上激情教授,下面学生各想各的,甚至有学生上课看手机抢车票,群发加速包助力链接不小心发给了她。
聂予潇课后在办公室看着微信上学生惊恐的道歉,笑得直摇头。
因为,这周五就是中秋节,三天小长假。
周一晚课刚刚结束,赵唐瑜前脚踏出教室,后脚接到赵唐毅电话。
赵唐毅在电话里啰嗦一通话说得隐晦,讲半天她才明白过来,是在表达今年中秋很忙,不能来中国陪她团圆,过意不去。
赵唐毅知晓赵唐瑜幼时遭遇后,很心疼这个妹妹,想到自己跟姑姑在美国日子美满,妹妹却在颠沛流离,总是心怀愧疚。所以当年在美国初见17岁的赵唐瑜时,哪怕对方一直冷脸无话,他也坚持热脸贴冷屁股,天天妹妹长妹妹短,烦到赵唐瑜终于转了性子,愿意跟他开口。
现在虽然理智知道赵唐瑜也快三十,但脑海里对妹妹的形象始终停在当年二人分别时的四岁,把她当小孩。
况且之前随意插手赵唐瑜的事,惹她大气一通,大半年没见面,这段时间正隔着彼岸修复关系,愈发不晓得怎么表达。
“好啦!哥,只是中秋节而已!我不是也没空回纽约么,咱俩扯平了。等过年你带Samantha一起来中国,不是更好~”赵唐瑜揉揉眉心,真不明白,自己这个说话喜欢拐弯抹角的哥哥怎么当公司高管的。
“那你有去处吗?一个人在那边,你室友呢?”
“她啊,应该会回叙久跟家里人过吧。我都多大人啦!一个人过也没关系……”赵唐瑜更加无语,“不过,表姨有叫我去她家。”
“哎哟,怎么把表姨忘了。对啊,还有表姨!”电话那头,赵唐毅一下子振作起来,“你答应了吗?”
“还在犹豫中。”
“妹妹,虽然咱们两家只能算远亲,但表姨可靠。小时候,表姨和表姨夫跟妈妈关系很好,你可能不记得,我们两家经常一起出游,你在国内,免不了这些人情往来。不如答应表姨,你去她那儿,我也放心。”
“嗯,好。”赵唐瑜挑眉,总觉表姨对她的热情不只是中国人普世的客套,不及多想,听筒那边赵唐毅又开始唠叨。
“去表姨家,别失了礼节,该买的东西不要忘了,中秋节嘛,肯定要有月饼……”
“打住!哥,我有分寸。没什么事的话,我挂咯。”赵唐瑜
“等等,最近有赵纪屋的消息么?”电话那头赵唐毅沉了声。
从亲缘关系上,赵纪屋是俩人亲伯父,但从他把妹妹丢掉的那天起,赵唐毅心里就再不认这个大伯。
“还没有。”赵唐瑜也闷声,“他们搬离锦城二十多年了,不太好找。”
“当初帮延大叔找到我们消息的那个人呢?能联系上吗,十几年前,他都能在国内查到我和姑姑在海外的地址,在国内翻出赵纪屋一家应该不难。”
绕来绕去,绕不过聂予潇。赵唐毅口中那个人是聂予潇父亲。
想到最近与聂予潇微妙的关系,赵唐瑜在心里苦笑,回道:“那位叔叔十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哦。可惜,还没当面答谢人家呢。”赵唐毅沉默半晌,继续说:“没关系,慢慢找。有确切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哥,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随即,二人道别,电话结束。
在校园另一处,聂予潇也刚和母亲王英丽通完电话。
聂予潇说最近项目紧张,这个中秋也许回不去叙久,问她要不要来锦城团圆。
王英丽倒好,兴高采烈说正巧可以和同事组团旅行,反正马上国庆,让她国庆再回来。
二人闲话家常几句,也结束了。
父亲逝后,她们俩人摸索出一套特别的相处方式。
早些年,母亲醉情工作,不大管她,全心信任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不管是高二班主任把母亲叫去谈话,说聂予潇物理只考了18分,要重视,还是高三班主任把母亲叫去谈话,说聂予潇是好苗子有望冲击顶尖大学,要更加重视。母亲态度如一,不卑不亢,放手让她去想去做去判断去选择,自己尽力支持。
后来,母亲到了衰老年纪,单位工作也渐渐变少,开始自觉额外找事做,报了许多培训班,学插花,学古筝,探索世界,每天健身锻炼,为的,就是不牵绊她。
母亲知道她是天上的鹰,遨游苍穹,将来或许不得不天各一方。
那年在机场送她去洛杉矶,母亲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本红红的《GRE词汇精选》,说自己最近在学英语,让她放心。
话不多,她想笑,却掉下泪来。
这全世界独一份的体谅,使她撑过许多长夜。
没想到,因诸多原因,她未能走很远。
现在,锦城和叙久市通了高铁,单程两小时不到,二人见面方便。不过经年养成的相处方式已定了型,她们仍是各过各的,闲时、晚时,交代几句,挂念几句,寥寥数语,母女深情,尽皆于此。
虽然不回家,但中秋节给研究生们还是要放假的,她这“小老板”不能太压榨,思来想去,留在锦城,作为“关门弟子”,当然要去拜访问候恩师张山奇。
不可避免的,她脑袋里浮现一个熟悉女人。赵唐瑜会怎么度过这个中秋呢,既然住一起要不要邀她共同度过?转念,又嗤笑自己,人家自己有家人,与她又不是很亲近的关系,何故掺和一脚。
舍却诸多念头,继续专心工作。
盼着,盼着,中秋节如期而至。
九月阳光将将好,从窗帘缝隙钻进来,不偏不倚晃在聂予潇脸上,柔柔的,温度微热。难得恬静的面庞有了变化,她睁开眼,抬腕看表,今日久违的睡了个懒觉。
直起身子,靠坐床头,一条新消息弹在锁屏界面,拿起手机显示一连串的节日问候祝福,她揉揉朦胧睡眼,开始一一回复,基本是些客套话。有几个人给她发祝福的时间是零点,她觉得有点好笑,连中秋节都这么讲究么。
消息回复完,她下床,打开卧房门,见赵唐瑜的卧室门敞开着,人已经不在公寓了。
昨天她跟教学楼保安打了招呼,独自在实验室待到凌晨两点,将中秋节前的工作扫尾完成,这样一来,余下工作不急,或许放假期间就不用召学生们回来做事。等她到家,这套公寓早已宁静。
这一周,俩人除了工作对接,私下几乎没有往来,不过赵唐瑜还是送上了零点祝福。昨夜太忙太累,没看手机,今早才看到这条消息,她本想打开门亲口回一个“中秋快乐”,如此将将错开,只能微信问候回去。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聂予潇随便做了吃食凑合早午饭,撸起袖子打扫卫生,盘算清理完家务,再提上礼物登门拜访恩师,继而去超市买菜,晚餐做好吃的犒劳自己。
吃完晚饭还有什么活动呢?把藤椅搬去阳台饮酒赏月,度过悠闲恬静的一天。
她想着想着,嘴角挂上浅浅笑,边哼歌边干活,很快公寓打扫干净,时间差不多了,该启程去拜见张山奇了。
张山奇夫妇在锦城有几处房产,但重大节日一家人会聚在锦华大学分配的老房。那个年代,单位都是自己修建家属小院分配,这个地方是他们一家起点,张山奇工作日会住这里,主卧改造成了大书房,充满知识气息,邻里邻居是几十年的同事亲友,烟火味很足。
这个地方在锦大老校区,距离主校区不远,聂予潇驱车十分钟抵达,中秋佳节小区很是安静,她选了一处绿荫树下停好车,左手拎月饼礼盒,右手提大口袋,装着给张山奇夫妇和两个儿子的礼物,这些礼物狠费些心思。
聂予潇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午饭已过,晚饭还早,不想打扰恩师一家饭聚团圆,若是跑空,留下礼物便好。
家属小区是老式步梯,楼梯选材扎实,走起步来回响哒哒的声音,修建时间虽早,但开发商颇有远见,梯步不算陡,年纪大点的人走着也不会很费力,张山奇家在三楼,不算高,聂予潇两三步走到门口,按响门铃。
隔音不是很好,门外勉强能屋内窸窸窣窣,拖鞋奔来的声音,她整理好标准笑容。
咔嚓咔嚓,门锁响了。
防盗门缓缓打开,开门的人站在玄关,说道:“忘带钥匙啦~”,是个女人,声音清爽动听。
笑容凝固在聂予潇脸上。
“阿予?!”
“赵、”聂予潇竖起眉,难掩震惊:“唐瑜!”
“你怎么在这里?!”
二人,齐声。
周末愉快~上周没更新,这周会双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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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 32 中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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