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跟个不停，为免待会碍手碍脚只好把人劝回去。
“你回去吧，不要耽误我干活。”
檀奉灵长睫轻颤，不再开口劝，她咬着唇，索性上前抓住他受伤的手，调动异能强行帮他治疗。
直到对方手心毫无痕迹，才有些委屈地松开，轻声细语的道歉：“对不起哥哥，是我太任性了，我这就回去。”
……又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粗糙的手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和她接触过的那只手垂在身侧不自觉痉挛，他没有像往常一般上赶着担心安慰，而是冷着脸没管。
“要回就赶紧，别浪费时间了。”
“……哦。”
女孩眼睛红得像兔子，鸦羽般的睫毛都湿了，小小声说，“怀峦哥哥你别生我气了。”
傅怀峦捏紧拳头，三步两步远离。
没劲，说两句就哭，黏黏糊糊跟多离不开他一样。
“我没生气，你快点回去。”
檀奉灵远远瞧了他片刻，终于乖乖转身进了车。
……
加油站距离不近，但傅怀峦走得闲庭信步，看似速度不快，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一个模糊的小点。
他记得这里有不少存油，因为是丧尸的包围圈，所以没被人抢夺一空，剩下了一大半。上辈子碍于实力他只抽了一小部分，这次有了重生前被实验改造的异能，全部抽走也不成问题。
十几个丑陋狰狞的丧尸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略一抬手，几根粗壮的藤蔓蜿蜒爬行深入地下，同时地面凭空多出几个沁着凉意的油桶。
藤蔓一头插入地下储油罐，一头放进油桶，三个桶为一组并行，没一会儿所有的桶全部灌满又消失在原地。
他又等了会，把其他藤蔓从便利店卷来的物资大半收进空间。
空间不大，也就三个足球场的大小，且不会随等级增加而变大，比起真正的空间异能者来说有些鸡肋，但对傅怀峦来说已经足够。
出门瞥见一辆车门大开的房车，喷溅的血液和断肢到处都是，这场面不难想象车主发生过什么。
他也不嫌脏，扔开碍事的腿骨，坐在驾驶位拧了圈钥匙朝着suv的方向开。
檀奉灵听见动静下车，一辆冲击力极强的恐怖房车逼近，四溅的血、车轮凹陷处的血肉，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她脸色一白，自己跑远了捂着嘴干呕。
傅怀峦欣赏了一会她因为呕吐得难受逼出的泪，嘴角轻挑，递给她一瓶水，漫不经心道：“大小姐的洁癖该改改了，末世可容不下这么娇贵的毛病。”
檀奉灵胃里很不舒服，用水压下了那股恶心感才反应过来他的冷嘲热讽，简直雪上加霜。
她一直被周围人保护的很好，其中以傅怀峦为最，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残肢碎块，可这男人身为未婚夫不安慰就算了，居然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檀奉灵难以置信地问：
“你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明明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每次一回来就恨不得连吃饭都亲自喂我，我不愿意你还闹脾气，现在又嫌我娇气？”
然而最后她又回想起对方的好，声音弱了下来，小声嘟囔：“再说了，我没心理准备嘛，早晚会习惯的。”
本想小小欺负下报复回来的男人反让她气得不轻，冷笑着说：“看来你没我也能过的很好，倒是我叫你为难了。”
檀奉灵张了张嘴，她不是那个意思。
但紧跟着傅怀峦就来了句更狠的：“你说得对，都是我蠢，小白眼狼根本不值得我放低姿态做那些事。”
他抱着还在昏迷的孩子上了房车，留下被骂懵的檀奉灵患得患失。
这些话他是不是早就想说了？
檀奉灵脑袋嗡嗡作响，如同十多年的感情发出了即将终结的预警——在短短的末世降临的两个半月后。
*
傅怀峦冷着脸打开房车的后门，用抱枕和枕头在床上给孩子圈了个安全窝，顺手打扫了一下卫生，至于腥臭味则是用洗衣液一遍遍冲刷遮盖。
他边擦边自嘲地想，没白受罪，这次有了六个异能基本可以包揽她的日常需要。
抱着即将分手，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想法，男人决定最后一次容忍大小姐的娇气，反正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次。
……
檀奉灵叹了口气，低头却看见了发尾的白色小花。
这是傅怀峦早上帮她夹的，不止发饰，就连衣服和头发他也一并负责，好像在弥补那些他不在的日子，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格外享受打扮小未婚妻的时刻，哪怕是吵了架仍冷脸坚持。
好吧，自己那些话也很伤人。
“不能听他说的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她来回重复这句，就这么哄好了自己。
回去看见房车崭新的面貌，不止消气了，还有点想笑。口不对心，说一套做一套。虽然对他的冷言冷语不太适应，但此时她还是品出一点男人的别扭可爱来。
默默上车，她摸了摸小孩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热了，便坐着沙发看向窗外，慢慢又开始疑惑，这走的好像不是原定路线。
“我们改变路线了吗？”
“嗯，北上，那里有最大的基地，你会很安全。”男人淡淡回答。
“我们以后就在那里生活了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茫。
“我自有打算。”
上辈子他爹跟檀家父母一起死在了末世爆发初期，从此他认死了彼此是唯一的牵挂，对着小未婚妻事事纵容。
事实证明，全是自作多情。
傅怀峦瞥了眼后视镜，后座的小姑娘看上去在难过，他皱了皱眉，没说再什么，专心开车。
檀奉灵眼尾可怜兮兮的下垂，心中有的只是不解，他在排斥她。为什么？按照他的性格，并不会对一个孩子耿耿于怀，更何况在此之前自己能答应的都答应了，傅怀峦也没什么秋后算账的意思，他这一会阴一会阳的，嘴巴突然这么气人的作态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两人一路无话，房车疾驰在鲜有人迹的道路上，到了晚上已经开进了连丧尸都罕至的郊外。
傅怀峦用异能点了火，空间里的时间是冻结的，他拿出今天从超市搜罗的食材做饭，檀奉灵小小一团坐在火堆边等着吃。
等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伺候大小姐的时候，男人已经把饭做好了，甚至手上正在帮人盛饭。
傅怀峦：。
习惯难改，下次不会了。这么娇惯下去，她离开自己根本活不了，连饭都不会做，以后难道要饿死吗？
这么想着，他索性把盛好的一碗拐了个弯自己吃，睨了眼举着手打算接的大小姐，冷斥道：
“什么都靠别人，在末世里纯粹等死，你现在已经不是所有人都围着伺候的大小姐了。”
葱白娇嫩的指尖蜷缩，檀奉灵安静半晌，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语气不好没关系，话不好听也没关系，怀峦说的有道理，是为她好。
她自己盛好饭乖乖坐远了些，免得又惹他心烦，不过晚上降温严重，倒也没敢离开火堆。
傅怀峦眉头拱起小山，越看越不顺眼。
“坐那么远是想喂丧尸吗？”
檀奉灵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不到一米的距离，欲言又止，她在心里运了运气，给自己洗脑我超爱，默默坐了回去。
他瞧着她受气小媳妇似的不理人，心头那团火就越烧越旺，伤人的话毒汁般哗哗流淌。
“你哑巴了？平常不挺会撒娇耍赖的，我哪说的不对，你委屈什么？一天到晚给你委屈的，我哪儿对不起你你说啊！”
说到最后他甚至失控的低吼，仿佛要将上一世的不解和愤怒一起宣泄给她。
檀奉灵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直落。
“你系护唔！”
她嘴巴里含着食物，说话含糊不清的，本身就是个脾气极好的软柿子，末世前没和人红过脸，就算有过一次经验，依然不会吵架。一般来说，在毒舌的傅少将看来，反驳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跟撒娇区别不大。
傅怀峦静默一瞬，紧紧抿唇，不满道：“咽下去，我听不懂。”
鼓鼓的腮帮子很快变小，她恨恨地嚼着食物，精致的鼻尖也哭的泛红。
“你欺负我，傅怀峦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从小到大你没这么对过我！”
被指责的男人心头一抽。
手指握紧又松开，他想这应该是上辈子当实验品留下的后遗症。
既然话是她提的，自己顺水推舟岂不更好？很快就能摆脱这个拖油瓶了，他偏开视线。
“对，我看见你就烦，末世了，没人喜欢伺候一个整天烂好心的大小姐，除了害人害己你有什么用？”
这话挺狠的，没有感情全是功利与嫌弃，对檀奉灵狠对自己更狠，根本就是全盘否定了过去两个月那个全是感情的自己，无异于把过去二十年裹进心房珍藏的情谊生生剜下来。
身后的人的没有什么动静，他听着自己响过头的心跳，等待她的指责、挽留、倾诉，太过专注以致没注意别的动静。
最难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其余的也无需犹豫：“送你到基地我就离开，我们不合适，你会有合适……”
“傅怀峦。”她大喊。
傅怀峦心里咯噔一下，但僵着身子没动，“怎么？你生气也没用，到了地方我就……”
“这里有两个昏迷的人，你快过来。”
他猛地转身，只见那搅得人不安生的小圣母正拖着其中一人往这边拉，黑暗里隐约还有个躺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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