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裹挟着浓重的杀意直射而来,倏忽停在两人几尺之外,不得寸进。
虞枕风冷淡地一抬眼睫,光箭忽地爆成万千流萤,纷纷扬扬而下。他正想反击,被扶枝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扶枝轻轻一按他手臂,少年人紧绷流畅的肌肉隔着衣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微微一笑:“我来。”
女孩子抬首望去,足尖轻轻一点,踏风而上,裙摆猎猎:“慢慢!”
半空中的甘矜一袭紫衣,长发随风而动,宛如一株优雅却凝霜的紫罗兰。她面无表情地拉弓搭箭,眼睛冷冷地望着扶枝,哼笑一声:“奶奶的,第几回了?”
“——还敢耍这些把戏来骗你爹?!”
她右眼角下红痕未消,鬓角的发丝被齐齐地割去一截。
火光电石间,扶枝懂了:慢慢遇到了假冒她的赝品,被骗过!
不过一眨眼,锋利凛然的箭已近在眉睫。扶枝一偏头险险避开,迅疾反手抽刀往后一劈,斩开回旋而来的背后冷箭。
甘矜微微挑眉:“这回有点本事。”
之前的赝品大多碎在这招,她竟能反应过来。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敢用枝枝的样子骗你爹——”
扶枝忽然道:“要我给你念一段往生咒吗?”
甘矜神情一滞:?这是什么新招数吗?
她心说又不是孤魂野鬼,对着个大活人念经也不能把她送走啊?
扶枝微笑念经:“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甘矜倒吸一口冷气,收起弓箭,火速扑过去捂住扶枝的嘴:“师傅别念了别念了!!你比珍珠还真!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您大驾!”
扶枝被物理闭嘴,眼睛却如释重负地弯起来。
——慢慢曾和她抱怨,听人念经就罢,要她背诵经文不如杀了她。漫长的清修下来,她学得最好的是金钟罩,经文一句没记住。
反倒是扶枝学会了许多经咒,成了半个“大师”。
幻境里捏出来的人都要基于入境者的记忆,甘矜自己半句经文都念不出来,眼前的扶枝却出口就是拗口流畅的经文。甘矜敢打赌:要是这个扶枝是假的,她就是塑料的!
甘矜高高兴兴地挽住扶枝手臂,倒豆子似的连声骂道:“狗屎幻境!当时我一睁眼就看见你不声不响往外走,刚要问你话,你就忽然不见了,我马上去追,结果他妈的是陷阱!”
扶枝与她朝地面落去,听甘矜泼辣骂人:“不知道哪个没蛋的龟孙儿,就知道藏头露尾,硬给我折腾出这一出!老娘衷心祝他生孩子没屁丨眼!”
扶枝连忙顺毛:“不气不气,早餐吃吗?我们边吃边谈。”
甘矜吸一口气报菜名:“窝蛋牛肉粥肠粉凤爪南瓜饼——”
扶枝微微一笑:“都有。”
甘矜大为感动:“枝枝,你就是我爹。”
扶枝:“不敢不敢。”
女孩子们笑着悠然走入树荫。
树下静立的少年面容昳丽冷淡,眼瞳宛如澄净的秋水丸,直直地望过来。他目光瞥过挽着扶枝手臂的甘矜,忽然怔愣一瞬。
扶枝侧头朝甘矜笑:“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弟弟。”她又对虞枕风介绍道:“枕风,我和你提到过的,我好友慢慢。”
甘矜好奇地打量树影下身长玉立的少年人,他察觉到她视线,朝她微微点头。甘矜也回他微笑,道:“我还不知道枝枝竟然有个弟弟。你好你好!”
虞枕风看起来仿佛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客气疏离道:“见过道友。”
扶枝余光瞥见他一闪而逝的笑意,心道你怎么这么高兴。不过她没多想,只招徕两人:“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
甘矜舀了舀她最喜欢的窝蛋牛肉粥,金黄的蛋液与浓稠的粥米绵密地和在一起,嫩滑的牛肉和爽口的青菜沾着晶亮粥水,热气腾腾。她咔嚓咬了一口酥脆甘甜的南瓜饼,又去夹凤爪。
她享受地眯起眼睛:“宝,我好爱你。”
因为大清早被骗、鏖战飙升的肝火血压迅速降下来,甘矜感动道:“恨不得生为男儿身,我一定娶你!”
枝枝手真的好巧,她说的广式早茶,枝枝全都复刻出来了!美食治愈人心,她现在心平气和,不想骂人了。
虞枕风平静地瞥了她一眼。
甘矜低头忙着吃,没注意到他敌意的目光。
扶枝听惯了,左耳进右耳出,笑眯眯地推了推粥碗:“枕风,你试试。这和上次没味道的白粥不一样的。”
虞枕风从善如流地拿起勺子。
扶枝咬一口南瓜饼,侧头问甘矜:“慢慢,你之前说,你看到我走出去了?”
甘矜捉起一根油条,细细地掰碎洒进粥里:“是啊。我以为你怎么了,正准备去追你,结果发现不对劲。”她用力咔嚓折断油条,“是西贝货!然后我就和那玩意儿打了起来。狗……算了吃着饭呢,那龟孙挺难缠,我当时心急追得紧,距离太近了我不好施展。”
那西贝货仿佛偷得几分扶枝的风采,近战棘手得很,她费了好多功夫才弄死它。明知她对枝枝的死有阴影,还要她不得不动手做掉披着枝枝的皮的东西。她气得要死,肝火蹭蹭往上冒。
一路打下去,她还看见了臭木头、师尊、爸妈……
真的离谱,别说她爸妈和她不在一个世界,就算是,她爸妈也早入土为安了!拿他们来惑她心神,不等于在她雷区疯狂蹦迪吗?!
甘矜想着想着又开始冒邪火,骂道:“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老娘皮都给你扒了!”
扶枝想了想,问她:“你陷入幻境的时候,有看见白雾缠上来吗?”
甘矜惊诧地挑眉:“你怎么知道?”
她直觉白雾有点不对头,没敢让它们沾上,但还是中招了。邪了门儿了!
扶枝与虞枕风对视一眼。
扶枝心想:奇怪。同样是陷入白雾,她与枕风是入了记忆回溯场景,但慢慢却是完全不同的境遇。
她问:“是镜妖吗?”
甘矜:“唔……不像。没有镜子碎片。”
之前杀死镜妖的时候,满地亮闪闪的碎片呢!
扶枝若有所思:这白雾到底图什么?还看人下菜?况且,要说蛊人心神,他们却清醒得很。她还记得之前一瞬穿过白雾的矛盾的两人,他们……
甘矜忽然想起什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目光偷偷瞥了一眼低头乖乖喝粥的虞枕风,传音入密:【枝枝,你和我老实说,他是你亲弟弟吗?看起来不像啊。】
扶枝收拾一下漫游的深思,侧头道:【的确不是亲弟弟。唔,他一直叫我姐姐,我觉得他特别亲切,就当白捡了一个可爱弟弟。】
甘矜无语一瞬:【……可爱?】她想起少年人望过来时的眼神,敌意一瞬而逝,客套有礼的壳子下净是冷淡疏离。
行。姐妹说的都对。
虞枕风似有所觉,抬头与她目光一碰。甘矜对他露出假笑。
扶枝不知为何心虚一瞬。她笑问道:“枕风,好吃吗?”
虞枕风回笑:“姐姐做的,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甘矜表情忽然有些一言难尽。这不就是家人们说的“驰名双标”?怪不得枝枝说他是可爱弟弟。
她碰了碰扶枝手臂:【原来昨晚镜妖替的人是他啊。】她朝少女挤挤眼睛,【当时我远远地看不清楚,但是我怎么记得,镜妖好像——】
她当时偶尔路过,往下瞥了一眼,看见月色下融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后来其中一道忽然挣扎而出,二话不说拔刀开打。她八卦心上来,停下多望了一眼,发现是镜妖作乱,果断搭箭。
扶枝一惊,想也不想去捂甘矜的嘴:“没有!”
虞枕风抬头:?
甘矜:“……”
扶枝:“……”
扶枝耳垂宛如胭脂红的珊瑚。她慢慢地收手,若无其事地咬了口南瓜饼。
甘矜:【宝,你在害羞什么?】
虞枕风放下勺子:“……姐姐?怎么了?”他目光在扶枝和甘矜之间转了转。
扶枝眼睫一颤,耳垂红欲滴血,道:“没事。”
甘矜目光在她和虞枕风之间转了转,心里不期然想起前世流传很广的段子:白天叫姐姐,晚上姐姐叫。
甘矜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正准备揪住扶枝好好问一问,忽然神识一动:“嗯?木头?”
甘矜忽然抬手一捉,从空中捞出只纸鹤来。
她放下筷子,抖了抖纸鹤,点起灵力往纸鹤翅膀上一点:“那呆子给我来信了。不知道怎么了。”
甘矜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扫下去,忽然惊声道:“草!他出事了?!”
扶枝跟着她站起来,宽慰甘矜:“别着急。他有说他现在在哪吗?”
甘矜攥着纸鹤,道:“他在纸鹤上留了引路决。”说着,她默念口诀,将信纸一抛,雪白的信纸忽然重新化为栩栩如生的纸鹤,朝前方迅疾飞去。
甘矜侧头匆匆说:“我先走……”
扶枝一拉她衣袖:“走。我陪你。”
虞枕风一挥手连桌子凳子、没吃完的早点全收回去,道:“好了,姐姐,走吧。”
不必多言,他必定是陪着她的。
甘矜露出笑来:“多谢。”
*
密林剑拔弩张。寂静。
如霜似雪的青年声音冷淡:“我再说一遍,杀他的不是我。”
紧紧围住他的人嗤笑一声:“不是你是谁?他就倒在你脚下!你手里还拿着刀!”
既明深吸口气:“我不是刀修。我是符修。那刀是——”
“不用解释!看你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说话人不耐烦地大声打断他,“带回去,族长自会好好审你!”
既明一皱眉。好言解释不听,非逼他动手。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女声强硬地插进来:“带他去哪儿?——问过我了吗?”
既明骤然抬头。
“什么人?!”
“你爹!”话音未落,一道光箭破风而来,擦着他脚尖没入草地!
甘矜几人落到既明面前。扶枝与他点头致意:“道友,又见面了。”
她目光一转,发现围住他们的人眉心处都点了一片黄羽。半妖的气息?
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人,血迹模糊暗沉,已无生机。
甘矜那边已经激情开麦:“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符修,还拿刀捅人呢?我看你们就是碰瓷!”
“……你胡说!我们都看见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捅人了?!”
扶枝稍微拦住情绪激动的甘矜,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斜插出来——
“姐姐?!”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飞扑出来,直奔扶枝,声音激动得颤抖:
“娘子,我聘礼还没准备好呀!你怎么就来找我了?!”
枝枝:?
甘矜:??
枕风:???(拔剑
是之前的小黄莺捏!第一次出场是第十章!作话里驴唇不对马嘴的笑话大家可以瞅瞅~与这里相呼应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生死时速赶上了!59分35秒……我手都在抖……今天的小红花保住了!连作话都没来得及唠嗑!现在补上!
啵啵给我灌营养液的卟噹糖和莫莫小天使★!希望大家每天都有热乎乎香喷喷的早点吃鸭!!我先睡为敬!晚安好梦!
有点点仓促,之后应该会小修一下ovo 不过影响不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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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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