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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做了十一次整形手术,我脱胎换骨成了许蔓枝。

我遵循许蔓枝遗愿,回到沈承安身边,想伴他共度余生。

可是沈承安抱着江知言的骨灰冷冷地问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在心里冷笑,「沈承安,这是你第二次负我。」

觥筹交错的酒局上,坐在对面的老总目光迷离地看着我。

「许小姐气质出尘,是业内公认的交际花,宴后可否到我房间小聚,我们仔细探讨一下合作细节如何?」

明目张胆地调戏,惹来宾客们的阵阵低笑,我转头去看沈承安,他微微昂首,毫不在意地说:「王总若是喜欢,尽管让她去。」

王总一愣,大概没想到沈承安这么直接,调侃一句:「沈总果然大方。」

我的心脏弥漫起一阵钝痛,而沈承安看向我的眼神一片冰冷。

酒局散了,我捏着王总给我的房卡问沈承安:「我可以不去吗?」

沈承安暧昧地靠近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许蔓枝,这个千万的单子你若是给我搞砸了,你知道我会怎么折磨你。」

我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大家都说许蔓枝是沈承安的白月光,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人。却不知这白月光于他早就成为一粒馊了的饭粒子,任苍蝇围绕,他也不闻不问。

我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沈承安拉住我:「我开车送你。」

「不用,不敢劳烦沈总。」

沈承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隐忍的痛色,他总是这样,一边对我冷酷无情,又偶尔流露出一丝怜惜。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王总所在的酒店,我知道这是入狼穴,但生意还是要做的。

沈承安将他公司50%的股份给了我,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到酒店时王总已经在等着我了,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肥硕的肚腩一览无余。我忍着恶心在脸上堆出一个笑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王总,我们来签合同。」

王总靠到我身边,用油腻的猪蹄揽着我的肩膀:「不急不急,**一刻值千金,我们先干点正事。」

我任由他搂着,从包里拿出印章,笑得很甜:「王总,我们的合作才是正事,签完合同,来日方长。」我摸了摸他的手。

他反手抓住我,神情荡漾,「签签签,马上签。」

合同条例早就一条一条核对过,只差一个手印而已,我牵着王总的手在印章上快速地按了一下,然后准确无误地押在了合同的尾页。大功告成。

「沈总怎么舍得把这等佳人拱手让人。」王总的手覆上我的腰,大拇指缓缓摩擦着,把我的白衬衫染上一抹红色印记。

我从容地将合同收好,又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良辰美景,得来点酒助助兴。」

「还喝啊?」

「我喂您喝。」

我将红酒倒进高脚杯,搂着王总的脖子亲手送到他的嘴边,他就着我的手喝了个精光。我又跟他调笑了一阵,等时机差不多了,他将我抱到床上欺身压了上来。我在心里默默数着1.2.3.4.5.6.7,王总解我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歪倒在了一旁,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我在红酒里面加了强效安眠药,这是我惯用的手段。

确定王总真的睡死了,我浑身如筛糠般抖动起来,这种事无论经历多少次,我还是害怕。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撞上匆忙赶来的沈承安,他扶住我的肩膀焦急地问:「你没事吧?」好似真的很关心我。

我突然很生气,扯出合同砸在他身上:「签了,放心吧!」

沈承安垂下眼睛,目光恰好落在我的胸口,那里的纽扣被解开,露出一大片雪白。沈承安先是愤怒,而后又变成嘲笑:「你手段真高明,不知廉耻!」

我淡淡地回了句:「过奖。」

回到家,沈承安先去给江知言上了一炷香。

江知言的巨幅遗像堂哉皇哉地摆在客厅的正中间,让整个屋子都变得阴气沉沉。我靠在门边,冷眼看着他对江知言深情表白:「知言,我回来了,我今天好累啊,好想早点回到家抱抱你。」

「知言,我今天签了一个大单子,你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知言,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现在很强大了,我可以给你幸福。」

「知言...」

这一幕每天都要上演,我已经看得麻木了。

我并不想住在这里,可是沈承安不允许我离开,他要我睁大眼睛看看他与江知言多么恩爱,要我无时无刻地对江知言忏悔。

「你那么喜欢介入我们的感情,那你就永远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吧,永远做一个让人瞧不起的第三者。」

「你知不知道知言就是被你害死的,她死的时候我都不在她身边,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沈承安常常这样骂我。可是他忘了,江知言出车祸的那天,他陪许蔓枝放了一晚上的烟花。他还在朋友圈发了他们的合影,配文: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明天。

每次我提醒他,他就会抓着我的头发狠狠地打我,嘴里叫嚣着:「不许你污蔑我和知言的感情,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她,是你突然跑回国纠缠我,是你说你要死了我才跟你在一起的,你怎么没有死?你怎么不去死?」

我轻蔑地冷笑。

懦弱的男人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过错。

我从前是多么眼瞎才会爱上他?

我暗自摇头,准备去淋浴。

“站住!”沈承安冷喝一声,空气都凉了三分。

我安安静静地站着,迎接他的发疯。

他走到我面前,手一抬就掐住了我的脖子,力道不重,反而有些暧昧:「怎么,你不敢面对江知言么?」

「给你们留个独处的空间不好么?」

我很累了,实在不想再和他纠缠,可他不会放过我。

「你就是个贱人!你蛇蝎心肠,谎话连篇,你骗了所有人。」

我的眼睛里升腾起一片雾气,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说的都对。」

沈承安更愤怒了。他把我推倒在地板上,用力撕扯我的衣服,白衬衫上粘着印章的红色,他把那抹红举到我的面前:「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你都要上赶着勾搭?」

他扒掉了我的衣服,又伸手想扯下我的内衣。

“啪!”

我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他一巴掌,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手指印。

我和他都愣了。

「江知言在看着呢。」我冲他吼道。

他从我身上离开,伏到江知言的遗像前发出沙哑的抽泣声。

「对不起。」他对江知言说。

这个道歉未免也太晚了些。

其实回国后我跟沈承安再没有睡过,但是像这样的事常有发生,他想尽一切办法羞辱我,我如果反抗,他会撤销捐给「蔓蔓孤儿院」的慈善基金,三百多名被父母遗弃的残疾儿童将会流离失所。他就靠这个拿捏我。

明明他也是孤儿,可现在他把孤儿的命运当成交易的筹码,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记忆中的沈承安温暖善良,如今却成了一头会吃人的野兽。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进浴室,将整个人都泡进浴缸里,窒息的感觉裹挟着我,忍受到极限时我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重获生命的力量。

这些日子我就靠这种感受支撑着我熬过这地狱般的生活。

自从得知江知言死亡的消息后,沈承安就没有正常过一天,他像个神经病一样执拗地沉浸在和江知言的回忆里。起初我以为他是愧疚,后来我发现他不过是陷在自我编造的虐文男主人设里无法自拔。

在他的幻想里,命运给了他太多恶意,他是迫不得已地屈从,是造化弄人的错过,总之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所以他会在深夜梦魇,闯进我的房间紧紧抱着我求我不要离开,一遍一遍地呼唤着江知言的名字,然后依偎着我沉沉睡去。又会在第二天看清我的脸后瞬间暴跳如雷,用最不堪入耳的话刺激我。

以前我的心还会痛,听得多了,它就变得像石头一样,刀枪不入。

我是沈承安名义上的女朋友,实际上我只能算是他的助理。

每天早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不论我多困都得立即起床,查看沈承安当天的行程,为他要出席的场合搭配好相应的服装,把这一天当中会要用的各种资料分类放进文件袋,在必要时拿给他。此外还要准备他的早餐、保健药品、可随身携带的温水和咖啡,事无巨细。

可是当我做好一切,沈承安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尝试叫醒他,却见他面颊上两坨异常的红晕,一摸额头,烧得滚烫。

我赶忙打了司机小李的电话,让他上门来帮助我把沈承安送进医院。

沈承安却死活不肯让小李近身,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扶他,他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我身上,好不容易下了楼,他身子一歪,我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直挺挺压住了我,我差点没原地去世。

我使劲推他,推不动。小李用力拽他,也拽不动。

我深吸一口气,张嘴咬住了他的肩膀,咬到渗出了血,他终于因为疼痛短暂地清醒了一下。「许蔓枝,你是不是想死?」

「你再不起来我真的要死了。」

虚弱的沈承安没力气跟我计较,稍稍翻了个身瘫倒在地,我们又费了好大力气把他拖上车。

终于将人送到医院,医生给沈承安做了个全面的检查,急性肠炎引起的发烧,问题不大。医生又看了看他的肩膀:「这是狗咬的?」

「我咬的。」

年轻医生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但耳根子眼见地红了。

安排好沈承安,小李在没有人的地方悄悄递给我一个U盘:「你让我查的有关江氏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我接过U盘,给了他一块价值不菲的钻石手表作为谢礼。他很聪明地没有多问我为什么要调查江氏的事。

江氏曾经是S城有名的豪门,家族世代经商,积累下雄厚的家业。可是在一场商业斗争中因为得罪了权贵,江氏被栽赃行贿罪,江董事长锒铛入狱死在了牢里,江老爷气急攻心也撒手人寰,江夫人逃到海外再也没有消息。

一年前江家独女江知言意外出车祸,抢救无效。S城再也没有江家。

让江知言丧命的那场车祸是人为的,因为江知言查到了官商勾结陷害江家的秘密,她那天是要去送检举材料,但有人让她永远闭了嘴。

后来市里一位高官落了马,不知是天意还是有人为江家报了仇。

我脑中想着这些事情,思绪飘到很远,直到病房里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我。沈承安醒了,他安安静静地靠床坐着,皮肤苍白,眼神清明,看上去一如几年前沉静谦和的少年模样,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与我认识的那个沈承安吻合。

见我良久地盯着他看,沈承安皱了皱眉头:「你是什么傻子吗?我醒了,给我拿点水和吃的来。」

唉,看一个男人不能只看他的皮囊,这是沈承安让我深刻体会到的道理。

我去饭店打包了白粥,沈承安让我喂给他吃,我僵硬地举起勺子,第一口就把沈承安给烫到了,我以为他会发怒,结果他没有。

他说:「以前在孤儿院,我发烧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喂我吃粥,你还记得吗?」

我摇摇头,我没有这样的记忆。他没再纠结,只是告诉我他为蔓蔓孤儿院拉到了一个为期十年的赞助,让我准备一下,后天陪他出席晚宴。

跟蔓蔓孤儿院有关的事我都很上心,晚宴那天我打扮得明艳动人,一袭露肩红色长裙,一双银色尖头高跟鞋,长发高高绾起,妆容精致大气,与平时的清淡素雅判若两人。

沈承安初见我这一身行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的惊喜,但他很快恢复冷静,甚至危险地微微眯起眼睛:「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你想模仿知言?」

江知言素爱红色,穿衣风格张扬大胆,像一朵怒放的玫瑰。这朵玫瑰终成了一颗永远扎根在沈承安心里的朱砂痣,谁敢轻易取代?

沈承安冷哼一声:「就算你想学知言你也学不来,你这简直是东施效颦。」

我平静地向他解释:「虽然是慈善晚宴,可是来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不过是打着慈善的旗号办一场变相的商业聚会罢了,人家许你十年赞助,肯定也是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好处的,我作为你一手培养出来的交际花,在这种场合当然要配得上交际花的形象。」

沈承安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我刚刚遮住胸口的衣服边缘,毫不掩饰鄙夷之色:「讨男人欢喜你倒是很有一套。」

我早就不在乎他的看法了,只是我打听到这次的慈善晚宴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到场,我了解那人对于女人的喜好。我要从他身上搞清楚一件事。

司机小李开车送我们,他的手腕上带了我给他的那块钻石手表,从后视镜中看到很是耀眼,我偷偷地去看沈承安,他死死地盯着那块表,眼睛欲要喷火。

完蛋,我预感到我又要遭殃,在心中把贪慕虚荣的小李骂了一万遍。

下车后我挎上沈承安的胳膊径直往会场走,却被他一把拖到一个僻静角落,他把我抵在墙上,手又掐住了我的脖子:「许蔓枝,你把我送给你的手表送给别人?」

我还以为他早就忘了这块手表,没想到记忆很深刻啊。

也是,毕竟是他送出去的第一份贵重的礼物,不仅仅是价值上的贵重。

「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份工,攒了多久的钱才买下这块手表送给你?」

沈承安的手在不断收紧,我感觉我的脖子要断了,我拼命拍打着他的手,沙哑着声音说:「你将手表送给我的第二天就和江知言在一起了,你又何必在意。」

那块手表二十多万,当年的沈承安还是一个穷学生,却舍得送出一份这样的礼物,那份情谊甚是难得。我将这表送给别人是不对,可是公司账上的钱不能动,我自己手上又身无分文,我实在是凑不出给小李的酬金,只能先拿这块表抵一抵,毕竟对我来说它又不重要。

沈承安终于松开了手,我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被他掐过的地方起了暗红色的印子。

沈承安说:「你惯会装纯情骗男人的钱,怪我从前看不清。既然得到了这块手表又怎舍得送给小李,嫌它不值钱?」

「听说小李要结婚了,我赏他的。」

沈承安眼底涌起一股怒意,他压了下去。他抬手轻轻擦过我脖子上那一片痕迹:「是的,不在乎的东西给别人玩玩有什么要紧。只是可惜了你这玉颈,看你等下怎么跟别的男人解释。」

沈承安那么笃定我待会儿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晚宴奢华但不隆重,几位重要嘉宾发表了致辞后就是自由交际时间。

沈承安独自靠在落地窗前喝酒,看上去有些落寞,很多人去找他攀谈,他的回应都是淡淡的。

他不喜欢的商业客套都由我来。我游走在各个老总之间,谈笑风生。那些男人说我妖娆多姿,目光盯在我身上,移都移不开。我脖子上的痕迹更是让他们遐想连篇。

我虽然八面玲珑,但始终在注意着沈承安那边的动静。

终于,我看到了我想见的人。

魏岩,四十六岁,不久前从有关部门一个重要岗位退下来,借助从前的资源开了一家新能源公司,平时处事低调,但大家都知道只要攀上他这根高枝,后面就会有挡不住的财源滚滚。

他一出现,人群一窝蜂地涌上去,再稳重的老总,也生怕走慢了两步。

沈承安似乎对魏岩不太感兴趣,依旧远远地站着,但我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我端着香槟娉婷走进人群,一颦一笑都是风情。我爽朗地伸出手向他做自我介绍:「魏总你好,我是知安集团的许蔓枝,久仰魏总大名,今日能相见倍感荣幸,特来敬一杯酒,还望魏总赏脸,蔓枝想跟您交个朋友。」

「美女相邀,魏某怎好意思拒绝。」

魏岩客气地陪喝了一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角流过的惊艳与贪念我看得一清二楚。

整个晚宴,我一直陪在魏岩身边,对他体贴入微,将我的美发扬到极致,也将目的表露无遗。他虽碍于身份表现得拘谨,但也没有拒绝我的靠近。

魏岩私底下玩得很花,而我又是圈子里出了名作风出格的,他以为我想跟他谈项目合作,自然欣然接受我的美□□惑。

到了后半夜,我已经喝得醉醺醺,执意攀附在魏岩身上让他送我回家。

魏岩的手若有若无地搭在我的腰上,很正派地说了一句:「许小姐醉成这样独自回去怕是会有危险,既然信得过魏某,那就让我的司机送一程吧。」

沈承安趁机靠近我压低声音说:「许蔓枝你干什么?我今天可没让你做这些。」

我小声但坚定地警告他:「沈承安,你现在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

「怎么?沈总跟许小姐同路?」

沈承安适时放开了我:「我还有别的局,顾不上她,劳烦魏总了。」

我顺利坐上了魏岩的车,跟着他回到了他的私人别墅。

一进门他就把我拽进浴室拿花洒淋了一通,等我清醒了,他才笑着说:「许小姐,先洗干净了再休息。」

我在他家洗了澡,没有睡衣,我直接穿了浴袍出去,魏岩说:「我家地方小,没有多余的卧室,今天就难为许小姐跟我共睡一张床了。」

我环视了一眼他六百平的大豪宅,醉眼蒙眬地说了句「好」。

他要拉我上床,我说:「这么美好的时刻,我们先喝点酒助助兴吧,正好我包里有一瓶好酒,我去拿。」

魏岩拦住我:「不必了,我不是什么有情调的人,这种时候我喜欢清醒。」

我心一沉,看来这个老方法行不通了,只能换路子。

我娇媚一笑:「那要不我们玩点刺激的。」

「什么刺激的。」

我从浴袍的兜里掏出一副皮绳,这是从他浴室的柜子里翻出来的私货。

他嗤笑一声:「许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慢慢来。」

我引导着他坐到床上,手指在他的胸膛来回滑动,他慢慢地躺下去,彻底放松,而我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皮绳扣住了他的手,将他绑在了床上。

「怎么回事?」

「身份对换是不是更刺激啊?让我来主宰。」

我按下他抬起的头,下一秒,我用一把尖刀顶住了他的脖子,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目眦欲裂,可他不敢乱动。

因着平时沈承安对我的折磨,让我练就得力气很大,承受力也很强,散发出来的狠厉气息能震慑住人。

「许小姐,有话好好说,我们无冤无仇,你也不会要我性命吧。」

「你如果要谈合作,京郊的几个大项目都可以给你们知安集团,犯不着整这一出嘛,本来我跟沈总也是有合作意向的。」

「你跟沈承安很熟吗?」我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熟,虽然我们表面上没什么交情,私底下都是兄弟。沈总年轻有为,你将来是个有福气的,要惜福,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丢了这份福气。」

我不理会他的暗示,将刀子又往前推近了一点点,他立马闭了嘴。

「我问你,两年前整垮江氏集团你有没有参与?」

他脸上出现了犹疑之色,而我挥了挥明晃晃的刀子,确保他会说出实话。

「我要知道江氏被毁的所有真相。我当然不会杀你,但是嘛,你这根命根子可能要受点小伤。」我的手下移,将刀按在他的□□。他惊恐地挣扎起来。

「你说出来我保证不伤害你。」

「你说的话能当真?」

「冤有头债有主,你也只是帮别人办事,我杀了你有什么用?」

他这种人最是惜命,没过太长时间,他就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

谋害江氏,魏岩不是主谋,一手操纵的是他的领导,他只是执行了大部分细节。因为江氏挡了他们升官发财的道,所以必须连根拔除。

江氏彻底垮了之后,他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江知言查到了证据,他们在证据揭发前制造了那场车祸。所有的证据材料当场丢失。

然而仅仅过了三个月,沈承安敲开了纪委的大门说有大案要报,他手上有关于江氏集团被诬陷的所有证据。是他在整理江知言遗物时发现的备份U盘。

魏岩半路截和了他,那时候魏岩的领导已经有了要过河拆桥踢走他的苗头,他干脆来了招釜底抽薪,联手沈承安举报了他的领导,只是将证据做了更改,把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沈承安之所以会答应他的条件,是因为他承诺帮沈承安得到江氏遗留下来的所有财产。

领导落马,魏岩全身而退后辞职入了商海,他身上的秘密只有沈承安知道。沈承安依靠江氏的钱和魏岩的资源迅速崛起,很快成了业内名秀。

魏岩从沈承安身上捞钱,沈承安从魏岩身上捞机遇,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仰天狂笑,魏岩被我吓得不轻。

我从包里拿出安眠药塞到魏岩嘴里:「睡吧。睡醒了就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沈承安闯进别墅时,看到身着浴袍的我跪坐在床上,魏岩半裸着,四肢被皮绳绑在床脚,正神色安详地酣睡。他以为我们刚刚结束什么有趣的游戏。

他红着眼睛抓住我的头发,我的头皮被他扯得生疼。

「许蔓枝,你太不要脸了。」

我来不及问他为何会找到这里,他已经将我拽出别墅,别墅外还站着几个穿黑衣的壮汉,看起来像随时要冲进去打家劫舍。深承安向他们挥挥手说:「没事了。」那些人立马掉头,冲上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

若不是沈承安拽着我的头发不松手,此刻这场景颇有种英雄救美的壮丽。

沈承安自然不是我的英雄,我也不是他心目中的美人。他一口一个「贱货」把我拖回了他的住处。

「睡了?」沈承安铁青着一张脸,抽搐的嘴角像要吃人。

「重要吗?」我坐在地上扬起脸看他,笑得云淡风轻:「魏总说京郊的几个大项目都给你做。」

沈承安架着我的胳膊把我提起来猛地往墙上撞去:

「你为什么要犯贱?」

我的头撞到墙上激起一阵眩晕,无数个咆哮着的扭曲着的沈承安在我眼前晃动,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我伸手去摸,摸到一汪黏稠的血。

这时才感到钻心的疼痛,我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医院。沈承安趴在我的病床前,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难不成还怕我跑了吗?

我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惊醒了他。他猛地一抬头,看到我的瞬间落了泪,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欲言又止,又急急忙忙地出去找大夫。

我不明白他这又是闹哪一出,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我摸摸脑袋,额头上缠着纱布,我心想:千万别毁容。

好在经医生检查后只是轻微脑震荡和磕伤,没啥大碍,留院观察几天即可。

我住院的这段时间,沈承安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突然有了无限的耐心和温柔,整日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对我的照顾细致入微。

他仿佛一夜之间想起了我所有的喜好,记得我不喜欢喝没有味道的白开水,每天给我榨鲜果汁。知道我喜欢吃鱼,亲自下厨,换着花样给我烹饪。

「今天的是鱼片粥,我让小李一大早去市场买的海鱼,可鲜了,你快尝尝。」他舀了一小勺,细细吹凉了才送到我嘴边。

我别过头去说:「你别这样,我不习惯。」

他也不恼,只是笑笑说:「慢慢地你就习惯了,下半辈子还很长,我会把亏欠你的都补偿回来。」

我惊叹于男人变脸速度之快。「沈承安,你抽什么风?」

「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那些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生活好不好?」

「你怎么对我的你都忘了吗?你说过去就过去了?」

「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他带着我的手去拍打他的脸,我也毫不客气,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完我手都麻了。

沈承安把另一边脸凑过来:「如果这样能解气点,你继续打吧,我绝无怨言。」

我却突然笑出了声:「男人真贱啊。」

沈承安把头埋在我的腿上,哽咽着说了好多好多「对不起」。

「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把知安集团剩余的股份都让给我。」

「好。」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我看不懂他,便也没心思管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国这一年我一直在沈承安手底下做事,对知安集团的运营了如指掌,半年前我以产业转型为由将知安集团的大部分业务转移到了海外,等股份到手,我就会将知安集团卖了,沈承安会和从前一样,一无所有。

出院那天沈承安说有惊喜给我,我不甚在意。回到家才发现江知言的遗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整个屋子重新打扫了一遍,焕然一新。

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用玫瑰花铺了一个巨大的爱心,沈承安站在爱心中间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一枚鸽子蛋大的钻石戒指,深情款款地说:「嫁给我吧。」

我只觉得恶心。「你不是一直都说,你爱的人只有江知言吗?」

沈承安看着我的眼睛,他流露出深深的哀伤。「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你就是江知言。」

我怔了一下,但也没有太过惊讶,他早该发现了不是吗?

许蔓枝吃鱼过敏,而江知言酷爱吃鱼。

许蔓枝书画极好,而江知言从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许蔓枝不善理财,而江知言对金钱有着敏锐的嗅觉。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可生活习惯和性格都截然不同,稍一思索就会发现端倪,只是他不愿去探究罢了。

「你的左胸上有一块蝴蝶形的胎记,那天我送你去医院给你换衣服时看到了,这胎记只有江知言才有,所以你是江知言。」

沈承安的眼眶里泛起了盈盈泪水。

「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激动,老天一定是看我太可怜了,才又让你回到了我身边。」

「我查到了你在国外的整形记录,是因为车祸毁容你才会整形成许蔓枝的对吗?你是想以许蔓枝的身份继续陪在我身边的对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是我混蛋,我居然那样对你,知言,我会用余生来向你赎罪,你嫁给我吧。」

他长篇大论地说了好多话,我只是冷笑着摇头。

「沈承安,你太自以为是了。」

我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来,语气平静地告诉他:「许蔓枝没有对你说谎,那年她回国就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胃癌晚期,她忍着剧痛与你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光。」

「我遭人暗算出车祸毁了容,许蔓枝找到我,她说这个世界容不下江知言,不如换个身份,她让我整容成她的样子伴你共度余生。」

「如今你知道真正死的人是许蔓枝,你是不是又要在家里放一副她的巨幅遗像,日日诉说对她的怀念,以此来祭奠你们凄美的爱情?」

沈承安,无论是我还是许蔓枝,都被你辜负了,你配不上我们任何一个人。」

沈承安颓然地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下去,额头点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哭得涕泗横流,一个劲地求我原谅,求许蔓枝原谅。我并不打算原谅他。

他绝望到四肢抽搐,从胸腔里发出一阵阵哀鸣,宛如困兽。

他如果还有心,下半生他将因为这份愧疚无一天安宁之日。

我搬离了沈承安的家,他不敢挽留。

我走时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我与沈承安相识在大学,准确地说是在一次给孤儿院送温暖的义工活动上。

孤儿院的孩子大多身体有缺陷,智力有问题的尤其多,我们一进到孤儿院那些孩子就跑上来爸爸妈妈乱叫,抢我们带过去的玩具和吃的,要抱抱要亲亲,鼻涕口水糊我一脸,我当时被吓坏了,强忍着才没有尖叫出声。

是沈承安救了我。他对付那些孩子很有一套,几个简单的小游戏就让孩子们安静下来,他关注每一个孩子的情绪,心思细腻又超有耐心,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阳光下,干净温暖的少年与一群懵懂的孩子,他们不知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这一幕触动了我。

后来的故事很老套,富家千金倒追穷书生,闹得满校皆知。

沈承安是个孤儿,他每日忙着勤工俭学赚学费和生活费,我整天跟在他身后转,差点害得他工作不保,他为了躲我各种法子都试过了,但他甩不掉我。

直到许蔓枝出现。许蔓枝是跟沈承安在同一家孤儿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沈承安喜欢她。

看到许蔓枝我知道我大概率没机会了,许蔓枝长得很美,是浑身带着仙气的那种美,气质如莲,出淤泥而不染。我自惭形秽,毕竟我的优势只是有钱而已。

可是命运弄人,许蔓枝因为画画得好,得到国外一对夫妇欣赏,赞助她去欧洲学艺术。许蔓枝向往更广阔的天空,她注定要与沈承安渐行渐远。

许蔓枝离开后沈承安接受了我的追求,我并不介意他心里有难以忘记的白月光,我们在一起三年,也经历了许多甜蜜美好的时刻。

然而三年朝夕相处抵不过白月光一朝回头。我计划毕业就和沈承安结婚,可是许蔓枝突然回国了,沈承安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她。

那段时间我的家庭遭遇重创,是我人生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沈承安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信息,每天和许蔓枝腻在一起吃喝玩乐,他们在一个月内做完了我和沈承安三年做的所有事情。

我出车祸那天,沈承安和许蔓枝在海岛放了一夜烟花。

我躺在医院重症室昏迷一个月,沈承安一天都不曾出现,反而是许蔓枝来医院看了我。她哭着跟我道歉。

「江知言,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抢沈承安的,我要死了,所以什么也顾不上了,我只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能有沈承安陪在身边。」

「江知言,你要好好地活着,我会把沈承安还给你。」

「江知言,有人要杀你,如果你变成许蔓枝会不会安全点?」

情深不寿,世人皆苦,我不怪她。

我们在医院达成了共识。许蔓枝死后我顶替她的身份飞往韩国进行全面的整容修复,而许蔓枝的骨灰盒上刻上了江知言的名字。

只是我没想到当我变成许蔓枝后,沈承安说他此生最爱的人是江知言,并把江知言的死全部怪罪到许蔓枝身上,折磨了我整整一年。

如果许蔓枝知道这些,她会不会后悔曾经爱过沈承安?

反正我后悔了。一个懦弱到只愿抓住遗憾不放手的男人,一个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男人,何以配得上两个女人热烈的爱?

后来听说沈承安进了精神病院,他分不清现在与过去,长久地陷在回忆里,有时叫着江知言的名字,有时叫着许蔓枝的名字,终日浑浑噩噩。

我花了两个月时间完成了股权转让,知安集团的所有股份被海外一个女企业家收购,那个女企业家是我妈。

如此,江家的财产重新回到了江家。我也打算去跟妈妈团聚了。

出国那天,机场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混乱,有个犯过罪的前政府官员想逃到海外被抓了,我急着赶飞机,与被特警押着的魏岩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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