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两家约到一起吃饭。
裘江回家的时间和频率渐渐稳定。陈芷汀的脸上不动声色，裘江也不做过多解释，每天都各奔东西，又一身疲惫殊路同归。裘江手上仅剩的几千块钱打给威森，手上只有信用卡可以刷，不敢随便花钱，依然用有钱了买花买礼物跟老婆和好来安慰自己，陈芷汀就依然想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外面拈花惹草，家中秋毫不犯。
陈芷汀不想跟裘江讲话，约着徐珊到茶馆坐坐。裘江耳朵里听到半句，立刻打给涂亮，两家聚餐，他请客。
徐珊又打过来：“到底是我俩喝茶，还是我们两家吃饭？”
陈芷汀不想说跟裘江不讲话，约岔了，只好说定两家吃饭。
真真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同学生日会，可不可以不去和徐阿姨吃饭？”
裘江一看女儿的小眼神就心软了，叮嘱一句要注意安全，准时回家。真真欢呼着冲进房间，装扮一新地到客厅照镜子。
裘江看着转来转去照镜子的女儿，有点不认识的感觉。平时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着急作业和成绩，小脸都是白中透着青黄，只感觉校服裤腿短了，露着一小截脚腕，直挺挺的小腿筋连着脚后跟，看着都冷。今天放假回家，好吃好喝睡了一觉，脸上恢复少女应有的红润，立马像换了一个人。
真真穿着露肩膀的小毛衣，肩膀处两根细带子，想必是胸罩——什么时候穿上的？裘江想着会不会已经来潮了，陈芷汀没说过，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跟纹纹混到一起后他没有认真关心过真真，他怕了真真质疑的眼睛。
真真小时候很像他，这一直让他感觉遗憾，他希望真真能多点像妈妈。不知不觉间，真真的眉眼长开了，向上挑的眼角和长长的眼形是陈芷汀的模样，有了这样的眼睛，再配上像他的硬挺的鼻梁，宛若绿水配青山，气象全开。
真真小时候不漂亮，岳母会在她调皮时流露出嫌弃的样子，老岳父却从不觉得，笃定真真将来是个天生贵相的女孩儿。“真真啊，脸上有一种贵气。”
老人家真有识人之明，真真一直向着老岳父笃定的贵气上长。
裘江默默端详女儿后，也像老岳父一样笃定真真会越变越漂亮。
裘江的嘴唇略厚，唇峰线条鲜明，对男人来说是性格坚毅的面相，对女孩子来看有点生硬，却成了真真的独特之处。她的皮肤像陈芷汀，淡淡的浅米色，粉嫩的唇，被线条鲜明的唇峰拉起，微微翘着，好像撒娇任性的模样。微厚的嘴唇承接了他的遗传，下巴有一点方，让裘江想到他喜爱过的美国女演员茱莉和台湾女演员林青霞，前者有一张总括全身性感的丰唇，后者洋溢着男女皆爱的双性之美。
裘江默默坐在沙发上观赏女儿跑进跑出地试穿衣衫，每次都能发现女儿的独特之处，遗憾的是真真只跑出来三四回就结束了试镜之旅——她就那么几套衣服。
他凉的！裘江突然想到给纹纹买的大包大包衣衫裙裤背包香水，有一些甚至没时间穿随手送了人。裘江涨红了脸。为了设想中的离婚，裘江一直没有给家里太多钱，担心陈芷汀因为他能挣钱不肯撒手，后面想给了却一直给不了。他暗暗骂自己一句。
真真终于选定最初试的两件，裸露的肩头横跨一条粉紫的内衣带，与短毛衫上粉红卡通图案相配，活跃中透着小 X 感。
“怎么穿成这样？”
陈芷汀看着真真肩上露出的细皮肉大惊小怪。真真对妈妈撇撇嘴，挑衅地斜眼看着爸爸。裘江被她颇有诱惑力的斜睨逗乐了，慈爱地挥挥手：
“我看挺好。真真越来越漂亮了。小心啊，再漂亮爸爸就该担心了。”
“真的漂亮吗？比你的女职员还漂亮吗？”
真真看着裘江，眉头似乎要往一起凑。裘江心一沉，走到真真跟前，出乎意料地将她拦腰抱起，用力抛向空中。真真和妈妈一起发出惊呼，然后裘江很利落地将她竖在地板上。
“怎么样？宝刀不老吧？好像真真同学落伍了噢，小小地一次升空就吓坏了她的小心脏！”裘江哈哈大笑。
牛仔裤女生跳跃着出了门。
轮到陈芷汀纠结了。女儿转眼之间成了小美人，让她发现自己要离美越来越远了，这种即将失去的感觉，让她想到“美”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
裘江等的着急，进来催促，看她在时装前犹豫，顺嘴说道：“就我们两家吃饭，随便点吧。”
一眼瞥见柜子里面挂着的玫瑰红薄呢旗袍，裘江收回视线，搔下后脑勺，拿起手机去阳台打电话。陈芷汀没有回应，他也装着不介意。
随便随便，凭什么老婆就应该随便？我偏要穿，就穿给自己看！
徐珊前些日子帮她挑了一身时装，说她最适合简素淡雅的风格。“这类时装就是贵。好面料才能表现出酸文人的气质。比如我，就随心所欲了。”
徐珊没想到这一回的随口胡说说进了陈老师心里。她默默点头认同。以前自己总嫌贵，却没想过，贵是因为有品质啊。徐珊说完哈哈大笑，像往常一样试完就走，出了店门才发现陈老师没跟上来。
她竟然刷了卡！徐珊的下巴差点惊掉。
深青底绣着淡竹叶的毛衫裙，外披直裰领暗格的中长大衣，搭一条同色系的长丝巾。陈芷汀细心化了淡妆，套上小高跟皮鞋，站在门口等裘江。穿堂风吹过，真是气质卓然，飘飘欲仙，比年轻时的清秀，更多几分又纯又欲的诱惹。
裘江收起电话走出门，吓了一跳：这是要参加宴会的规格嘛！
“好……好啊。好看！好……”裘江让自己淡定淡定，让怦然跳动的心脏安静下来。
家里两个女人，今天约好了一起来惊他嘛？裘江有点走神。坐进车里，借系安全带的机会又看了陈芷汀一眼，伸手帮她将外套顺好，又帮她系好安全带。拉伸带子时，大手在她的胸间停留了几秒。
陈芷汀屏住呼吸，不让自己显出近距离接触的惑乱。
这套衣服不便宜。陈芷汀开始敢花钱了吗？是徐珊教的还是自己的觉悟？想到花钱，他立刻收起想要跟老婆鸳梦重温的心计。
他不是吝啬。他的囊中羞涩，比埋在心里的惭愧更甚一百倍。
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裘江默默推算，第一个月的薪水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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