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婚礼在四月中旬，朗悦山庄酒店。
李沅锦当天根本请不出假，没赶得上午宴。
匆忙结束一天诊疗后，她紧赶慢赶踩在晚宴开始之前赶到婚宴酒店。
庄宁和她对象手挽手站在大厅入口处，迎接每一位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看到李沅锦走上来，庄宁立刻兴奋地挥起手，远远地跟她打招呼，她还没来得及回应，身后有人刚好喊了她一声。
“姐姐。”
竟然是祁祉。
李沅锦闻声转过身，明眸中略带惊异：“你怎么过来了？”
印象里，祁祉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
祁祉戴了一顶牛仔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大大的卫衣兜帽遮住一半脸庞，狭长的眼睛直视她，向她展示一下宋医生那家心理诊所的袋子：“我看你把婚礼请柬落在茶几上了。”
“正好我今天去宋医生那里复诊，离这里不远，我就送过来了。”
李沅锦接过请柬，面带笑意：“谢谢你，特地跑一趟。”
庄宁瞬间瞧见李沅锦和她身后的人，特意拉着她身侧的男人远远迎出来，笑盈盈问道：“沅锦，你把老公带来了？”
“不打算跟我们介绍一下？”
李沅锦刚想开口说他不是，还没说出口，被庄宁倏地打断。
“你老公......长得好像那个谁......就那个，哎呀老公你记不记得？就那个，我们去年还去电影院看过......就贺岁档......”
庄宁瞧瞧一旁的老公，发现他一脸茫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了好几口气，硬是没叫出当时看过的电影演员的名字。
气氛略显尴尬，李沅锦趁机从包里掏出一枚口罩戴在祁祉脸上，笑得有些慌张：“哎呀不是不是，他......”
祁祉毫不在意，淡淡道：“我大众脸——好多人说我长得像网红。”
高高的台阶之上，庄宁目光时不时地落在祁祉身上，还在费力思索祁祉究竟像哪个电影演员。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来，正正好好停在台阶之下。
车门打开，蒋瞻迈开一双长腿从车上下来，李沅锦背对台阶正跟庄宁寒暄，根本没注意到他正向这边走来。
祁祉却刚好注意到蒋瞻眼中似剑拔弩张，缓缓而上。
祁祉忽然牵出一个温暖的笑，蓦地揽住李沅锦的腰肢：“媳妇儿，不然我真的去拍个网剧，等真红了就不用你辛苦赚钱养我了。”
他今天中邪了还是中毒了。
李沅锦皱眉，满是嗔怪地看了祁祉一眼，接着她迅速地抬起手肘，用力地去推他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他：“你要干嘛？”
祁祉靠近她耳边，声音近乎耳语：“姐姐，你前男友在你后面。”
“你不是一直想跟他划清界限么，我帮你。”
李沅锦白他：“你别瞎搞。”
祁祗话锋一转，语气低微：“就算你真打算跟他和好，我也能做工具人——哪一种，你都不亏。”
李沅锦：“......”
祁祉力气大得惊人，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李沅锦挣扎几下，徒劳无功，最终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蒋瞻经过她身边之时，冷淡地掠过视线，骤时阴云积压，气氛变得愈发压抑和沉重。
蒋瞻的眼神微微一动，不紧不慢拿出一个三指的红包递给庄宁，淡声道：“恭喜。”
庄宁轻轻点头示意，道：“谢谢学长——我跟我老公还以为你没空来的。”
李沅锦今日来得匆忙，穿了一件齐膝白色欧根纱小礼裙，裙子的材质轻盈而飘逸，衬得她皮肤又白又亮。
可四月天气还有些偏凉，特别是傍晚，昼夜温差很大，在冷风的侵袭下，她的膝盖渐渐地变得有些红，像一枝极易折损的红桔梗花。
李沅锦也从手袋里拿出红色信封，笑道：“宁宁，百年好合。”
庄宁老公顺手接过来，笑得很开心：“你们也是，彼此彼此哈哈。”
忽地，蒋瞻神色蓦地一变，黯黑的眼睛晕开雾气，严苛冷冽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李沅锦登时如芒在背。
庄宁眼神微微一凝，立刻就看出了不对劲，赶紧走过去拉李沅锦的手：“各位，都别在门口站着了，我带你们落座。”
“老公，你先招呼一下亲朋好友，我等会儿就来。”
走到内场，李沅锦和蒋瞻的位置原本就被巧妙地安排在一起，一左一右，很对称，如果拍全景大合影，两人甚至能同框。
李沅锦跟祁祉又选了两个距离舞台相对较远的位置，隐秘而偏远，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远处的天花板上洒下——应该不会有人认出祁祉。
落座没多久，原本有些嘈杂的会场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红毯的起点，新娘庄宁一身西式飞袖白色婚纱如瀑布般垂落，由她父亲挽手从红毯走过眼前。
李沅锦坐得很端正，低头吃祁祗拿过来的小零食。
祁祉悄悄凑到李沅锦耳边：“你前男友还在往这边看。”
“你别转头，在咱们后面，这哥们儿还真是贼心不死。”
李沅锦道：“是么？不管他。”
祁祉很自然地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在李沅锦双膝，他微微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埋怨：“你这什么破裙子，给你冻成这副鸟样。”
李沅锦：“你才是鸟。”
祁祗跟她斗嘴：“傻鸟。”
李沅锦不经意用余光瞟一眼站在后排窗边握着香槟的蒋瞻，他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灯光从天花板射下，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比新郎还扎眼。
她回过神，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祁祉：
“你今天去复查，苏医生怎么说，又开药没，什么时候能好转？”
祁祉弯着眼睛道：“别担心，苏医生说我状态很好，没有开新药，如果能出去旅游、远足再好不过。”
“要不要一起？像在国外一样，我们几个人几天就能把申根国家逛遍。”
李沅锦白他一眼：“我今年一天假期都没有——只能想想了。”
祁祉撇嘴，不高兴道：“你又拒绝我。”
“你怎么好意思的？”
“我现在是病人。”
李沅锦无奈，跟祁祗半开玩笑的语气：“你又不是我的病人咯。”
拒绝祁祉，李沅锦并未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或许因为他的语气中总带着插科打诨，说出来就像哥们儿之间毫无顾忌的戏谑。
更多的是，她对祁祉，是问心无愧的，她可以坦坦荡荡跟他相处，她从未给过祁祉错误的信号或者暗示，也没有故意利用他的感情，从斯京到海城，她当他是朋友，在他身上从未有过那种面对悸动的手足无措。
总之，是她不爱他。
祁祉一边观礼，一边笑着跟李沅锦画外音解说：“你看，新娘妆哭花了。”
“估计是用的粉底不太给力，一哭就花，回头把我代言的那个牌子拿给你，你就说是你送的，给你也来两块。”
李沅锦“噗”一声笑出来：“我现在哪有时间化妆，随便涂点隔离防晒就出门。”
“别浪费。”
祁祉盯着她仔细看几眼，似在思考，半晌他低声说：“那你还是得化化妆，不然像今天一样，在前男友面前，脸油得发光啊。”
李沅锦眼睛瞬间瞪大，赶紧从手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举起来照照自己的脸，接着在凳子下狠狠地踢了祁祉的脚：“你又胡说八道，这不挺好的吗？我还涂了眼影呢。”
是真涂了，桃花系列，blingbling的。
祁祉有些嫌弃的眼神看向她，沉声道：“你刚在镜子里没看见吗，眼影已经晕了呀。”
李沅锦：“哪里？”
祁祉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伸手拂在李沅锦眼角某处，慢慢地向前凑近，小心翼翼地擦拭几下，语气温柔又狡黠：“好了，姐姐。”
蒋瞻抱臂欣赏许久，两人就在他眼皮下眉来眼去，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实在见不惯那个男人搔首弄姿求欢似的模样，却还是没能挪开眼，越看越生气，看到后面手背上青筋暴起，生生捏碎手上的玻璃杯。
蒋瞻的手被尖锐的玻璃碎片划伤，渗出点点鲜血，他失神地去洗手间处理一片狼藉，冰凉的水浸润他的脸庞，任由手指上的血滴滴落在大理石地砖上。
就在这时，李沅锦走进来，瞧见他这副不太和谐的样子，眼里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倒是意料之外的，缓缓走近，递给他一枚创可贴。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男人独有的橙柚香气息洒落在李沅锦鼻尖，她脸颊上泛起星星点点的痒。
“你跟他在一起，都做什么？”
蒋瞻湿漉漉的发梢不断往下滴水，一只手不管不顾地缠上她。
“离开他。”
腰间的触感无限放大，李沅锦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过期的错觉——
像过去一种明火执仗的亲密......
李沅锦淡声道：“放开我。”
“蒋总如果打算醉后发情，麻烦去找别的女人。”
他身上淡淡的香槟味道混杂着烟草气息靠近，将她桎梏在身前，手指插进她的发丝，危险又缱绻。
“你是医生，应该能判断——”
“现在，我意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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