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冬日的北城，天黑的特别快。
从谢老爷子那里上车，等快开到谢宅的时候，天就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天边的一道晚霞，还散发着一些余热。
车厢内一片安静。
没有人说话。
宋初语全程就保持着看窗外的姿势，头戴着耳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谢瑾初则是双手抱胸，难得的在车厢内休息起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外搭羽绒服，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休息。
少年的睫毛很长，平日里那略带危险的眼睛闭着，不说话的时候，莫名有些乖顺的味道。
宋初语难得地在车窗的玻璃窗里细细地观察起谢瑾初的长相来。
不得不说，谢瑾初确实长着一副极好的相貌，白皙如玉的一张脸上，搭配着一双略显锐利的眼睛，再加上颇有些不好惹的气质在身上，少年总体感觉上就像是冬日里的寒雪。
锐利时刺骨，远观时则是不可方物，生人勿近的雪。
“滴滴——”一声。
李叔将车开进了山庄。
谢瑾初像是从来没睡着似的，突兀间忽然睁开眼睛。
他像是有所察觉似的，视线直直地看向车窗的方向，一瞬间，好似透过车窗玻璃跟宋初语的眼睛对上了一样。
宋初语立马移开目光，动作很碎地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随后，拉开门下了车。
车外的寒风一下子涌进来。
谢瑾初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刚睡醒的视线无意识地追随在少女的身上，看着对方下了车，消失在大门口，眼眸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的。
前头李叔适时地提醒：“小谢总，到了。”
谢瑾初这才微微点下头，下车往院落的方向走去。
宋初语回到房间内，就赶紧关上门换下大衣，冲进了淋浴间洗澡。
今天谢悠然跟宋云都不在家，不知道为啥，自从搬到这里来，宋云就好像格外繁忙似的，宋初语都不知道她干嘛去了。
洗完澡出门，宋初语又给宋云打了电话，但是无人接听，宋初语只好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问什么时候回来。
宋云并没有马上回复，宋初语只好把手机放在一旁，先把头发吹干。
冬天，是最能看出贫富差距的一个季节。
有钱人家里无论是多大面积的住宅，里头都是终日四季如春。
宋初语吹好头发，换上居家睡衣时，刘姨刚好上来敲门，说：“小宋啊，饭好了。”
彼时，宋初语正拿着吹风机吹着发尾，闻声，停顿了片刻后，才应了一声，走下楼去。
楼下的餐桌前，谢瑾初已经坐着了。
今天谢悠然和宋云不在，吃饭的人就只剩下了谢瑾初跟宋初语两个人。
宋初语本不欲下来吃饭，在刘姨叫她的时候，她本想随便搪塞过去，晚点自己再下来吃饭，可最后到底也没有这么做。
窗外已经彻底暗下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不远处北洲山里升腾起的烟雾。
夜色降临。
宋初语跟谢瑾初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着东西，谁也没有说话，餐桌上好似一时间只剩下了咀嚼和偶尔碗筷碰撞发出的声响。
谢瑾初吃饭的姿态很优雅，不似董浩然，也不似在三中见过的那群男生，总是狼吞虎咽的。
他做什么都透露着一股气定神闲，很有耐心，胸有成竹的样子。
甚至在她视线再一次扫过去的时候，少年忽然抬头，眸光锐利地看向她，不解道：“你在看什么？”
宋初语顿时没好气地收回目光。
宋初语本想速战速决，尽快吃完尽快上楼，可余光里注意到谢瑾初这副没事人，垂眸吃饭淡定的样子，宋初语一子又好了。
也是，不就是教个数学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宋初语心底里那点儿有些拧巴怪异的小心思顿时消失殆尽。
吃饱喝足后就心安理得地上楼休息了。
次日，宋初语在家里做了一整天的作业以及准备课设，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没工夫去出去兼职，张领队前段时间还问她，有没有空，接个前景，可越接近期末越是没空。
宋初语只好回了一句，说：【等过段时间吧。】
领队也知道宋初语的情况，也没再多说什么。
周一，刘威开始讲这次的月考试卷。
三班的数学成绩一直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威带过这么多届，就没见过这么不好带的，尤其这新来的转学生，数学更是糟糕得惨不忍睹，可你说她成绩差吧，她其他的科目都挺好的，唯独数学差得离谱。
“你们简直是我带过这么多届里最差的一届！”
刘威站在讲台上，教鞭狠狠地抽在黑板上，呵斥着。
“这等比数列的题，教过多少次了？！”
“上周还讲过差不多的，简直就是送分题，都不知道你们学到哪里去了？”
刘威站在黑板前，越说越生气，到最后气的脸都红了，唾沫横飞。
下头的学生都习惯了，纷纷不说话，等着刘威这阵过去，也就孙志强在下头小声跟谢瑾初吐槽道：“老刘又来了，整天大惊小怪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上头刘威的视线就扫射了过来。
“你还有脸笑？！”
“一百五十分满分的试卷，怎么能考出三四十分的成绩的？”
“我就是用脚踩答题卡，也比这个分多。”
教师们偶尔在骂人的时候，创意最多。
孙志强闻言也立马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实际上，根本也不是三班学生的问题，这些年随着年岁的增长，刘威的讲课方式并没有变得更熟练更易懂，反而因为连年带竞赛，收到了知识诅咒的影响，这人的课程并不太适合基础较差的学生，只适合原本底子就不错的孩子,再加上课程一直在增多，新学的内容在增多，过去的一直不会，所以不会的就越来越多。
也因此，三班那几个吊车尾成绩就一直上不去。
这本来家里请个家教就能搞定的事情。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请家教就有用的，更何况是宋初语这种完全靠自学的人。
这天，数学课结束后。
宋初语的试卷上密密麻麻全是笔记跟草稿，听不懂的也会问一问汪妤。
这让原本就躺不平准备摆烂一会儿的孙欣压力非常大，她不解道：“你不是挺满意你现在的成绩吗？”
宋初语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说：“我改变主意了。”
于是，下了课之后，汪妤就被孙欣跟宋初语二人轮流借来借去，补习数学。
谢瑾初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往日里压根不怎么看数学的人，忽然认认真真地开始学习，捏着笔，拿着本子，脑袋跟同桌凑在一起，问着题目：“这题怎么做？也是用刚才那个套路吗？”
“是。”
谢瑾初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旁边的孙志强忽然搭腔：“要不你也教教我，好同桌。”
“……”谢瑾初闻言扫了孙志强一眼，随即说道：“我可不想做被你气死的家教。”
“……”孙志强解释：“那个家教那是水平不行。”
“不行？”谢瑾初反问：“北洲大数学系博士，数学不行？”
孙志强顿时无言以对。
两男生说着话，拿着水瓶在前面坐下。
宋初语这才抬头扫了一眼两人，随后又偏过头去，认认真真地研究起这张卷子。
但是，到底是杯水车薪。
宋初语的数学差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小学的时候简单，她又早慧，成绩一直很好，一直到上了高中之后，数学才有些跟不上，再加上遇到了很奇怪的老师，这才厌恶上了数学。
宋初语的这点儿变化，也被刘威看在眼里。
这天放学后，刘威就把宋初语叫到办公室去，苦口婆心地说着：“宋初语同学啊，你呀，也还是挺聪明的一个小姑娘，最近的一些变化老师都看在眼里。”
“就是你这个基础，确实是有些差。”
“回头啊，老师也不介意给你单独补一下，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有人上赶着来补课，宋初语自然也不会拒绝，只不过这种形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确实会比较慢，因为她也不太清楚自己缺哪些。
从刘威办公室出去之后，宋初语就回了教室。
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天气，天黑的特别快，教室里都走空了。
只剩下谢瑾初一个人，靠在课桌边，翻阅着手上的课本，似是在等人的架势。
宋初语有些迟疑地停在门口。
少年身影颀长，一只腿半曲着，头发微垂，见到她回来，抬头看了过来，语气非常寻常地问道：“回来了？”
谢瑾初这个语气非常的令人惊悚，像是……像是他们这样一起回家已经很多年了一样。
好似他们是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似的。
内心的那点儿异样再一次冒了出来。
宋初语走过去，拿起书包开始收拾，没好气地说：“你干嘛等我？”
少年却啪地一下合上课本，随后，说道：“倒也不是等你。”
他将书放回课桌，重新坐了回去，缓缓说道：“今天，李叔来晚了。”
宋初语这才看了眼手机，三人的小群里，李叔确实有发短信过来，说：【小宋啊，今天有点情况，晚点到，你跟小谢总在学校里等我一下。】
闻声，宋初语没再说什么。
天空很快暗了下来，教室里的白炽灯刺眼。
窗外是渐浓的夜色。
搞卫生的同学倒完垃圾回来，很快又走了。
安静的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宋初语跟谢瑾初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谁也没有跟谁先说话。
跟着一起安静下来的还有整座校园。
天空变得灰暗。
整个世界都开始跟着安静下来，往常总是吵闹的校园安静下来，裸露出原本静谧祥和的模样，渐渐浓稠的夜色中，其他的声音和情愫就开始随着黑暗一起，滋生出来。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
教室里只剩下了宋初语写字刷刷的，和偶尔谢瑾初翻书本的哗哗声。
大抵是又送什么材料，亦或者堵车了。
李叔今天来的特别的慢。
闲着也是闲着，宋初语就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挨个写完。
写着写着，很快就轮到了数学。
最近教到了圆锥曲线，这玩意宋初语怎么都写不明白，才是作业的第一道题，就给宋初语整不会了。
她不自觉地拧着眉毛，咬着笔，好半天儿都没有头绪。
忽然，头上笼罩下一块阴影来。
宋初语一抬头，就看到谢瑾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站到了她课桌前面。
少年垂眸看着她的课本，随后，看向宋初语的眼睛，说：“用不用我教你？”
站在那片光影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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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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